第二十一章 羅煞
燕十三孤身仗劍直赴神仙教。
這件事,他早就該做了,只因隨心一直生死未卜,他脫不開身,才未能成行,F在,隨心已經安好,為了避免隨心可能會有的阻止行為,趁著她尚未醒轉,他要將該解決地一次都給解決了。
原本,他從衛元琛手中救回隨心后,只想與她逍遙天下,笑傲林泉。以前的恩恩怨怨,他也不想再記較了。可是沒想到,他難得起了一回善念,人家非但不領情,更沒打算放過他。這樣也還罷了,明槍暗箭、弄陰耍狠,全沖著他來就好,那些人千不該萬不該將念頭動到隨心身上,害她險些丟了性命!只要一想到隨心奄奄一息的脆弱模樣,他心頭的怒火便怎樣也按捺不住。他決不容許有人危害到她的安全,他要掃除一切隱患!
如今的他身負絕世武功,真可謂所向披靡,不過一會的工夫,他便輕輕松松地殺到本部之外。
大廳里,灰袍人才聽守衛報告完畢,撞擊聲,慘叫聲,便清晰入耳。他心頭一震,一面驚訝燕十三好快的動作,一面暗怒外面的那幫屬下難道都是死人不成!
灰袍人輕拍手掌,大廳后面立刻躍出八名黑衣人。
“叫上所有影子,并各組殺手,全部給我出去迎敵!我要他來得去不得!”灰袍人沉聲吩咐。
影子領命,四人飛速跳出大廳,另外四人則分別竄向四個不同方向。
灰袍人邁著沉穩地步子,走出大廳,紅姑娘緊緊尾隨。
本部前有一大片廣場,一條輕盈矯健的青影在陽光下翩然飛舞,身姿優美如畫,動作迅疾如風,手中長劍銀芒閃耀,劍光所至,便有人身首異處,血肉橫飛。
燕十三此來打定主意要血洗神仙教,因此不管名頭大小,功夫深淺俱是手底無情,見一個殺一個,見兩人宰一雙。從山谷外司守之職的嘍啰到各部堂主,一路殺過來,真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神仙教眾人但覺得如遇修羅惡鬼,閻王索命,被他殺得心都寒了。只能不住地后退后退再后退。即使如此,依舊避不開燕十三手中的追魂利劍。
就像現在,身陷廣場上的眾人,被燕十三劍風所罩,是想避無處避,想走走不脫。
“住手!”
灰袍人一聲斷喝,燕十三長劍一掃,撂倒身邊的幾名敵人,身子輕輕一閃,跳到圈外。經過一場廝殺,他的身上卻不沾半點血跡。
場內的眾人頓時壓力一減,忙不迭如潮水般退了下去。而燕十三則立刻被后來跟上的影子與各組殺手團團圍住。
“十三,你這是干什么?跑到我神仙教里來大開殺戒,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義父么!”灰袍人聲色俱厲。
“義父?”,燕十三聽了灰袍人的話,從鼻子里哼了哼,“原來,這個神仙教是你弄出來的!”如今,他對于這個義父,心中已再來無半絲敬意。
“十三,我一向待你不薄,你……”灰袍人怒斥。
“待我不?”燕十三輕輕嗤笑。
灰袍人眸光一閃,語氣轉緩:“十三,關于寶成之事……”灰袍人正要開口,燕十三冷冷打斷道:“寶成之事,真相究竟為何,你我都心中有數,義父就不必多言了。”灰袍人眼中寒光頓現。
燕十三微勾嘴角,挑了個諷刺的笑意,又接道:“你雖待我不仁,我卻本不想對你不義。但是,”他的話鋒一轉,聲音變冷,“你萬萬不該去動隨心!”
紅兒自出來,見了燕十三優美矯健地身影,眼光癡癡地落在他身上,就再也沒轉開。此時,聽了燕十三的話,妒紅了雙眼,嘶聲喊道:“那個婊子有什么好,值得你這樣護著她!”
燕十三聽了,臉上一變,手中劍一抬,“嗤”地一聲,一縷劍氣穿喉而過,紅兒不敢置信地瞠大了眼,張著嘴,從喉嚨里發出兩聲短促的“咯咯”聲,一頭栽倒,不甘死去。
“好霸道的劍氣!”
“御劍術!”
“天!這是什么功夫!”
驚呼聲此起彼落,眾人倒抽了口涼氣,面上俱都變了顏色。原本立在紅兒身邊的灰袍人片刻也不遲疑地一退丈余。貼身護衛他的八名影子也跟著退后。
燕十三森寒的雙目掃了一圈后,才慢慢地,一字一頓道:“我決不允許有人污蔑她,污蔑者死!”
眾影子和殺手為他氣勢所迫,不由自主地退了退。
“十三,你是打定主意不顧往日的父子情誼了?”灰袍人還死咬著父子關系不放,有意無意地做出燕十三寡義薄情地模樣,背在身后的雙手則悄悄地作了兩個手勢。站在他身側的兩名影子立刻偷偷向后遁去。
看著灰袍人肩頭聳動,而后影子悄然離開,燕十三卻視若未睹,冷冰冰地開口道:“要我放手也不是不可以,交出暗算隨心之人,解散神仙教,我立刻罷手!”
這種讓人眾叛親離,聲名掃地的條件灰袍人怎會答應!
灰袍人臉色猙獰:“燕十三,你不要張狂太過,即便是你如今功夫見長,我神仙教也不是吃素的!”
“天字一、二、三組,布陣,月落潮生!”
圍在燕十三周圍的眾人立時排出陣行,潮水般,一浪一浪地打了過來。
天字組的殺手,是灰袍人手中的王牌,既負責在外暗殺,也負責在內挾制神仙教教眾。這一回灰袍人見勢不妙,更是擺出了最霸道的月落潮生陣,單只是累,都能把人累死。若非天字組的殺手只聽命于灰袍人,那一夜要也擺出此陣,恐怕燕十三與司空展就走得沒那么容易了。
但今日,他卻還是錯估了燕十三!
燕十三早已今非昔比,他抱元守一,穩穩地站在浪尖上,任憑它濁浪滔天,也無法撼動他分毫。
月落潮生陣就好比漲潮時分的大浪,一撥殺手攻上去,無論得不得手,隨即退走,另一撥再又跟上,如此循環往復,幾個回合下來,雖然沒有傷了燕十三,但到底將他困住了,灰袍人面上漸露笑意。
突然,在又一波殺手潮漲來時,燕十三不再隨波而走,他身形不停,逆向疾轉,帶動著攻上來的殺手也隨之而動,誰知粘上去后,眾殺手頓時覺出了不對,不由得在心中叫苦不迭,因為他們退不了!燕十三周圍仿佛有股引力,牽動著他們不由自主地跟隨。
這一浪打上去,退不下來,后面的浪頭已經跟進。
“噗嗤!噗嗤!”
“。
慘呼聲中,后面的殺手將兵器全都招呼到前面不及退避的殺手身上去了,月落潮生陣頓時潰不成形。
燕十三手起劍落,不過一會,就將身邊的幾名殺手斬殺殆盡。
“退!”灰袍人大驚失色,厲喝道。
余眾慌忙退避。
“結陣,射!”
不知何時,外圍出現了十余名黑衣人,手中不是短弩就是黝黑的圓筒。灰袍人一聲令下,箭雨紛紛,星芒點點,盡數向燕十三身上招呼過去。
長嘯聲頓起,燕十三手中劍舞動如風,光芒暴漲,整個人就如置身光瀑之中。箭矢針芒不但被擋在其外,還受其反震之力,四散飛射。周圍不時有人慘呼栽倒,便是發箭發針之中也有人遭受反噬。神仙教眾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這些針箭都是絕毒無比,中者無不立時斃命,灰袍人這一回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倒蝕了把米。
眼見殘局再難收拾,灰袍人恨恨地盯了場內尚未脫身地燕十三一眼,當機立斷,帶著幾名影子迅速后退,向大廳里逃去。
教主都走了,神仙教里更是人心渙散。余下人等只要尚有一口氣的,都忙不迭地奪路而逃。
燕十三沖著灰袍人退卻的方向直追下去。他知道,一旦走脫了灰袍人,將會后患無窮。
灰袍人才退進大廳,燕十三便追擊而至。
“上!”
見燕十三追上來了,灰袍人領著身邊的影子齊齊擁上。
……
身旁的人都被殺絕了,死盡了。灰袍人也被斬斷了一只手臂,退倚在一面墻壁處。
“燕十三!老夫真是后悔當年撿了你!”
灰袍人已經知道無路可逃,咬牙切齒地瞪著燕十三。
燕十三慢慢垂下滴血的長劍,淡淡道:“義父,我說過,如果你不去動隨心,我本不想找你麻煩!
“原隨心,哼!”灰袍人重重一哼,“燕十三,你不要當我不知道,那原隨心是什么人?雖說只是一布衣女子,但才思靈敏,秀外慧中,當今圣上對她贊不絕口,六王爺衛元朗對她真是情深義重。你卻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卑賤的殺手,亡命之徒!更是一手血腥,天下間想殺你的人不計其數,難道你就不怕,跟在她身邊會再次連累她?難道你敢肯定她真的不會介懷你的過往,愿意與你共渡一生?你又確定你真的能配得上她?聽說,六王爺已經一路來尋找于她了,哈哈,燕十三,你真能肯定贏得了六王爺?我詛咒你永遠得不到她!像你這樣的人只配下地獄!難不成你想讓她陪著你一起去?哈哈哈哈!”
灰袍人不遺余力地拼命打壓詆毀燕十三,燕十三的臉色愈來愈難看,不停地倒退,最終忍耐不住暴喝一聲:
“住口!”
灰袍人見燕十三心神松動,膝蓋一曲,一只弩箭激射而出:“去死吧!”接著,他身子一翻,滾入了一個忽然冒出的地洞之中。
燕十三提劍一格,“叮”地一聲,震飛弩箭。但就這一擋的工夫,灰袍人已經蹤影全無,那個洞口也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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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道上,平安酒家。
“喂,聽說了沒,神仙教讓人給挑了!睒侵幸粡堊雷由,坐了幾位走江湖的,嗓門頗大。
“真的?”
“哪個門派做下的?”
“神仙教如今勢力正大,誰有那本事,你不會是蒙咱們的吧?”
周圍的幾人七嘴八舌,說什么的都有。連旁邊幾桌的注意力都給吸了過來。
那發話的見一石激起千層浪,心中頗為得意,但聽到有人說他唬人,又十分不滿,大聲道:“誰說不是真的。這事在沛都早就傳開了,相信過不久,江湖上就會人人俱知了!
“!”
那人見眾人皆驚,得意非凡,聲音更大了:“你們知道是誰做下的?”
眾人皆配合地問:“誰?!”
那人故作神秘地四下看了看,又壓低了聲音,當然,那聲音依舊人人都聽得見:“別離劍!”
“什么!”
“他以一已之力就能挑了神仙教?”
“是不是真的?”
“天,不愧是第一殺手!”
眾人又是一陣七嘴八舌。
那人頭一昂,大聲道:“何止是挑了,根本就是血洗神仙教。最后,還一把火,把神仙教總壇燒成焦土!蹦菗u頭晃腦的得意模樣,仿佛挑了神仙教的那人是他!
“神仙教究竟做下什么事得罪了那個煞星?”不知何人問出眾人心中所想。
那人又壓低了聲音:“聽說是為了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
“是。聽說那別離劍相中了一個女人,神仙教教主也看中那女的了,想要搶過去做個押塞夫人什么的。兩邊大打出手,神仙教打傷了那女的,把人帶走了,結果別離劍沖冠一怒為紅顏,立刻找上了神仙教,殺得血流成河,終于把人給搶回來了!蹦侨怂涯c刮肚掉了句“沖冠一怒”的文出來,說得仿佛親眼所見。
“那女的是誰?叫什么名字?”眾人急急問道。
“那個,那個,”那人拼命搔頭,結巴了半天,“叫……叫,”猛然一拍大腿,“對了!叫什么隨心!”
“隨心”二字一出口,靠窗的一個桌上,一位錦衣華服相貌英俊卻是一身風塵的人,立刻“騰”地站了起來,大步走了過來。
“你剛才是在說隨心?你知道原隨心?隨心在哪?”他一迭聲地提問,手也沖那人抓了過去。
那人手一翻,反掌就向他拍去。誰知被橫出來的一只手牢牢握住:“你敢!”
那人只覺得手中似被鐵箍箍上,他本就生得高壯,可是一抬眼卻見到握住他手腕的是一個比他還高壯,如鐵塔般地男人。
“巫剛,制住他,我要好好問一問。”
既然這位是巫剛,說話的那一位,不必說自是衛元朗了。
衛元朗自離開他三哥衛元琛的軍營,循著燕十三逃離的路線先到了鬼見愁,巫剛生死不同意他進鬼見愁,又反復解釋提醒,終于說服衛元朗相信燕十三他們必定早已離開。
而后他們漫無目標地四處胡走,時而往西,時而向南。好在有兩點衛元朗是能肯定的:一個就是隨心他們必定會遠離京城方向,再就是隨心畏寒,因此他們必定不會出關。于是便只剩下西南這兩條路線。
前幾日,在客棧里打聽到曾有兩個相貌類似隨心與燕十三的人曾經在此落腳,更打聽到他們似乎是往西向沛都方向而去,衛元朗大喜,帶著巫剛一路追了下來。
果然,今日在酒家里聽到了隨心的消息。
方才還在高談闊論,得意洋洋的人,一招就被人制住。臉上的神色頓時又羞又氣又害怕,他同桌的幾個家伙也只是泛泛之輩,不堪一擊,也都不敢亂動。而周圍的方才才聽了別離劍血洗神仙教之事,現在就碰上個找原隨心的,都不想惹禍上身,更就沒人上前。
巫剛制住那人,對他道:“老實回答我家主人的話,我就放了你,不然……”手上一緊,那人頭上的汗就下來了,臉上白一刻,青一刻。
“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那人忙不迭道:“當然,當然!
“你說的那個隨心姑娘可是姓原?”衛元朗急切地問道。
“對對對,”那人連連點頭,“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
“隨心現在何處?”
“這個,我也不知,反正她現在必定和別離劍在一起!
衛元朗有些奇怪,隨心不是一直和燕十三在一起么?怎么又會和那個第一殺手混到了一處?難道是弄錯人了,還有別人也叫隨心的?
衛元朗想了想又問道:“你知不知道那個什么別離劍的名字相貌?”
那人露了個苦笑:“別離劍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江湖上見過他相貌的人少之又少!
“啊,對了,現在他可不蒙面了,他找上神仙教的時候就是大模大樣去的。那真是……”
“少廢話!”衛元朗不耐地打斷他,“名字呢?名字也不知道么?”
“名字,這個名字,”那人又開始搜腸刮肚,這些事他也是聽道上的人說的。那些人是有提過別離劍的名字,但別離劍的真名一向少有人知,他聽慣了也說慣了名號,如今哪還記得名字?忽然,他眼一亮,“我想起來了,他們好像叫他姓燕的!”
“燕十三?”
“是是是,就是這個名字!蹦侨诉B忙點頭,管他對不對,先點了頭,保住命再說!
“原來他就是別離劍!”衛元朗恍然大悟。那,他身邊的就真是隨心了。
衛元朗一則喜,一則憂。有別離劍燕十三護著,隨心的安全他是不必過多擔心了,但是,堂堂江湖第一殺手竟會一直委身為護衛守著隨心……
隨心知道燕十三是誰么?衛元朗心頭一動,忽地又憶起在憫陽時,隨心與斷腸簫司空展的對話。她必定是知道燕十三身份的!衛元朗滿嘴苦澀。隨心竟然寧愿跟個殺手,也不愿和他……
不行!衛元朗又一轉念,燕十三身為殺手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就算他身手高明,也難保不出事,不然也不用隨心找三哥要熾蟒丹了。況且隨心一點功夫也不會,跟在他身邊危機重重。啊!方才不就是說隨心受傷了么!也不知道隨心傷得重不重?現在怎樣了?衛元朗又是心痛又是擔憂。
他知道在這人口中再問不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來了,把手一揮,示意巫剛放人。
“巫剛,我們走!”
他決不允許再有這種事發生!
他要找到他們,說服隨心離開燕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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