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

        隨心心頭一沉，山谷道人果然好心機啊，這句話說得可真是時候呢！

        燕十三眉心處擰成了一個結，“隨心，此話不可信！”

        隨心輕聲道：“我知道。”

        山谷道人哈哈一笑，“貧道此言是真是假，公主何不向前來迎親的梁人問上一問？”

        燕十三急道：“隨心，不要理他，待我收拾了他之后，護你離開。”

        隨心趕忙拉住他，“等一下，我有話說！”

        山谷道人眸光微閃，暗自松了口氣，果然，心軟是他們的這位公主最大的弱點！

        隨心攔下了燕十三，不等面色不愉的他再說什么，搶先對山谷道人說道：“道長，咱們來談個交易吧！”

        山谷道人大喜，“公主你愿意了？”

        “隨心！”燕十三在一旁驚呼。

        隨心輕挑眉梢，“道長，你錯了，我沒答應方才的事，不過是想與你重新談個交易罷了。”

        “重新交易？公主想和貧道交易什么？”接連幾回情緒起起落落，山谷道人也覺得有些吃不消，他收拾起方才的喜悅，打點精神準備應付隨心。

        “我想與你談的便是這兩千余人的性命。”隨心淡淡開口，“你既然知道我是為了這兩千條人命才滯留于此，如今，我便將這兩千人的死活交付道長你的手上。”

        山谷道人花白的眉毛動了動，“公主是要用這些人的性命要挾貧道了？”

        “是。你讓外面的那些人收起弓箭，讓十三安然離去，我便還留下來，直到大梁的人接手，此后咱們各不相干。否則，說不得，我們只好現在就殺出去了。”

        “隨心！”燕十三如何能肯？

        山谷道人沒想到隨心連這些人的命也不再顧忌了，她竟然不是一味心軟之人！

        “公主，哪怕到最后魚死網破你也不顧了么？”他冷聲威脅，只盼她最后能珍惜自己和燕十三的性命。

        “不錯！漫說我們未必會死，即便真是那樣，我也寧可與十三一同赴死，我想十三必定不會怪我。”說到此處，隨心感覺與十三交握的手更緊了，傳遞著燕十三決不離棄的心意，更覺一片坦然。她悠悠一笑，這一笑光華流轉。

        “這二千人，說不得便只好給我們陪葬了，而且，”她再次一頓，“和親不成，怕兩國只好打上一仗了！”

        “你！”山谷道人怒指隨心，雖然他知道其實兩國開戰的可能性并不大，但還是氣憤隨心竟然敢用這個來要挾他，“貧道真是看走了眼，沒想到公主竟然是如此自私之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關于自私不自私的問題，我沒興趣和你再討論，你就說你答不答應就是。”

        “公主把一切都算計好了，貧道還有何話說？想來六王爺衛元朗的性命公主也不會放在心上了。”山谷道人悻悻道。

        隨心慢慢道：“六公子性命垂危我自然擔心，但我自問一不是大夫二不會仙術，也沒有某些人操縱他人生死的本事，所以去與不去都于事無補，我不去，倒是可以免得某些人還想在我身上打什么算盤。”不能殺他，譏諷幾句，出口惡氣也好。

        山谷道人面色更是沉郁，難道他所計劃的一切都要落空嗎？不，他不信！只要原隨心進了大梁，自己總會有辦法令她陷進去！天命不可違！這一切都是她必須承擔的使命，她不能逃也逃不掉！

        一番兵荒馬亂之后，隨心與燕十三逃了。

        礙于情勢，山谷道人沒有再糾纏下去，同意了隨心提出的交易。在梁人接手之后，燕十三一刻也不耽擱，在兩國人馬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隨心。

        南越這邊因為心中有底，雖然也還是驚異于燕十三的武功手段，但還能接受，畢竟他們也知道和親之舉對南越來說實在顏面無光，反正人他們已經安全交給了大梁，責任了了，公主能逃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看到那些來迎親的梁人全無招架之力的凄慘模樣，心里不能說不快意的。

        至于梁人指摘他們蓄意放走公主阻礙兩國和親，也被理所當然的擋了回去，誰讓別離劍是大梁人呢，這個鐵錚錚的事實是最好的理由。

        南越和大梁這邊到底還會打什么嘴皮子仗，且不管它。只說隨心與燕十三脫身之后，還未來得及好好休息，兩人就為了安身之地發生了爭執。

        “我要去上京！”隨心堅持。

        “你明知道那里是危險之地，你還要去？究竟有什么理由非去不可？”燕十三勃然大怒，雙拳緊握，“莫非還是為了六王爺？”

        “是。”隨心坦承。

        “我以為你對山谷道人說的都是真的！”燕十三臉色更陰沉，他就知道，衛元朗始終是橫亙在他和隨心間的一根刺！

        隨心臉色一黯，“我和山谷道人說的那些話是真的也是假的，那般說法只不過不想他還對我報有什么不實的想法，不也想讓他有機會再利用于我。我不是大夫也不是神仙，對六公子全無幫助是真，但是，這并不能成為我不去看他的理由。如果說我不知道這事也就罷了，可是我知道了，又怎能不去？”

        “你明知道那可能是陷阱！”

        “是，它可能是陷阱，但它更可能是真的，所以我不能不去。”隨心一臉無奈。

        “那我呢，你有沒有為我想過？”燕十三的聲音低啞疲憊。

        隨心沉默了，她知道這事對十三不公平，但她別無選擇。

        “十三，你聽我說，”隨心嘗試著向燕十三解釋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這是我欠他的。六公子是我來這世上的第一個朋友，他待我極好，當初在上京的時候，如果不是他處處維護，恐怕我早就沒命了，而我知道了他命不長久，卻不聞不問，你說這怎么說得過去？”

        燕十三不語，的確，如果不是衛元朗，在“熾蟒丹”事發之時，他與隨心兩人就已經死在衛元琛的雷霆怒火之下，說起來不只是隨心，連他也欠衛元朗一命。這些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不喜歡隨心那般在意衛元朗。

        “還有，我懷疑六公子可能是知道了我的身份，被我連累，或許他還受了梁帝的重責，才會變得如此，如果我的推斷是對的，那我更是非去不可。”衛元朗待她一片深情，如果知道了她的公主身份，認定她所做的一切是欺瞞戲弄，以他的性情，只怕真是恨不能一死了之，而她最最擔心的也正是這點。

        “好了，不必說了，我們去上京就是。”如果衛元朗真是為此而死的話，那真的要變成隨心心頭永遠也拔不去的刺，那更不是他所樂見的。與其那樣，不如現在去一趟，安了她的心罷。

        “十三，謝謝你。”隨心衷心感激。

        燕十三伸手將隨心抱入懷中，低低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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