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道高一丈
第一個……
恍惚之間,腦海里突然憶起,那日,陰沉的天光下,一身火紅衣衫的人,俊美得讓整個天地失色,那一雙傾城瀲滟的雙眸,染了妖嬈霧色,生生一眼讓她差點失了神魂。
有此一人,天地他處都只是荒蕪罷了,她當時,這樣想。
在那個怨鬼橫行的林子,他踉蹌著步伐,轉角看到她時,當下,也愣了許久,那一雙眼眸,明暗交雜,一瞬滄海桑田。
墨傾城,這個突然闖入她的世界的人,攪亂了她心里沉寂的死水,不過,死水終歸只是死水,平靜有時,現在,她也只是在享受那好不容易驚起的微瀾。
沉默了片刻的人微微蹙眉,夜色般的眼眸劃過一抹思量,面上黯然神色一閃而過。
花朵重重呼了一口氣,平復了心緒,這才又抬頭,面上神色突然一轉,翹起了二郎腿看著外面兩人,痞色十足地道:“我說你們兩個死婆娘在山里當野人當久了寂寞了?沒事跑來瞅老子的男人做啥?老子男人就是看上了老子這個窮要飯的咋了?羨慕嫉妒恨了?”
石床上的人,那屌樣,簡直炸了天。
被這么幾句話一轟炸,旁邊站著的年齡看似就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愣了一愣,反應過來一下就來了氣,滿臉鄙夷地看著她道:“你個死女人嘴巴給我放干凈點,誰羨慕你了?你們碧水國的男人男不男女不女的,我看著都惡心!”
“惡心?我看你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吧?”
說著,花朵又滿是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似乎不經世事的小妹妹,嘴巴一撇,滿是嫌棄道:“前不凸,后不翹,床上不會騷,聲音像雞叫,怪不得沒男人喜歡!”
從來在山上靜修仙道的小女人哪里聽過這般粗鄙的話,一下子漲紅了一張臉,又是羞,又是氣,“你找死!”
話語還沒說完,已是一抬手,隔空一巴掌便是狠狠地扇了過去,一個不妨的人就生生受了下來,“啪”的一耳刮子,整個牢獄里都聽得清清楚楚。
哪想,隨著這聲響,那人整個人也被扇倒在了石床上,跟著“噗”的一口,一大灘的血已是落了一石床,點點血色,甚是嫣紅。
“……”
那牢外的兩人,驀地愣在當場,剛才出手的人更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愣了一愣,滿上疑惑一閃而過,怎么這一巴掌下去,這血飛成這樣?
“師妹,你是打算這一巴掌將她打死不成?”一旁的女子反應過來,滿是責怪地看著她。
“師姐……我……我沒有……”她就是想給她個教訓,哪里知道……這么不經打……以前她打那些地痞流氓時,最多嘴角破了皮……也沒見著吐血吐成這樣的……
“她就一個沒多少道行的凡人,你當她鐵打的?要是你今兒個真一巴掌把她命要了,怕是你四師兄要與你生氣了。”
一聽到自己師姐這么一說,女子一下就急了起來,拉著她的衣袖滿是祈求道:“師姐,你別告訴四師兄,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錯了。”
見了女子滿臉的祈求和隱隱的淚花,被她稱作師姐的人哪里又真打算與她生氣了,看著石床上的人還有好幾口氣在,也就不再為難她,拍拍她的手,道:“好了好了,我不說就是了,只是你以后出手,要有個輕重,不然,遲早要出事,咱們是修道之人,不應動不動就下殺手。”
“對不起,師姐,我以后再不這樣了。”
見著小師妹低頭安靜了下來,女子這才轉頭,定定地瞧了石床上的人許久,眼里精光一閃而過,道:“今日我們把姑娘請來這里,本就不打算與姑娘繞彎子,還請姑娘也莫要跟我們打馬虎眼。”
倒在石床上的人,動了動被打麻了的左臉,抬眼,有些好笑地看著牢門外的美艷女人,滿是不解道:“我就是一鄉下種地的,姑娘要我怎樣?”
“你少在那里給我裝瘋賣傻!”話都說到這地步了,她還在裝瘋賣傻,那人一下子也來了氣,面上神情瞬時冰冷了,“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明明有了自由身,卻還愿意待在那個破地方,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在打著什么主意?”
這話聽得花朵眸色里全是困惑,想了良久,才歪著頭,有些不確定地看著那女人道:“你意思是說……我是,被換了魂的?”
女人諷刺地看著她,她還道這人是要裝多久呢,“怎么,現在終于承認了?”
牢里的女人卻是突然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那笑聲,教外面兩人無法捉摸半分,那被稱作“師姐”的人,皺著眉頭看著里面的人,“你笑什么?!”
帶著些嘶啞的笑聲戛然而止,倒在石床上的人,身后的手指動了動,猛地一個起身,人便是從石床上坐了起來,面上全是了然的笑意,看著牢外的兩人,道:“你們今日誣陷我殺人,是想借此威脅我,好從我身上挖出些怨鬼道的秘密吧?”
女人突然的精明又直白的話,讓牢外的人微微蹙了眉頭,打量了里面人許久,卻終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良久,才沉聲開口,道:“是又怎樣?”
“那我若是告訴你,我和墨傾城沒有任何交易,你們可相信?”
“不相信。”不然那男人是見鬼了才會跟她個窮鬼過日子。
見著兩人面上全然不信,花朵無奈地聳聳肩,“今日你們就是把我給虐死,我也只有這句話,沒有就沒有,我可是不會編謊話的”。
“你和他有什么交易,我們本也沒興趣,我看姑娘是聰明人,當是懂得我們想與你做的交易才是。”
哦,這就攤牌了?
“交易?先不說我對你們的交易感不感興趣,”花朵斜睨了一眼那女人,輕哧一聲,“先說說,你們有什么資格與我做交易?”
這交易,可是一種束縛,她最不喜歡這種束縛。
“資格?就憑我們手上捏著你的生死。”這飄了幾百年的老鬼,果然是不好對付的,美艷女子開始皺起了眉頭。
“生死?”聽著這話的花朵,勾唇一笑,低眉瞧了瞧身上的捆仙繩,眉頭一挑,“怎么,今日我若是不答應,你們還要將我打殺了不成?”
“殺你?我們還嫌臟了手呢!”一旁的“小師妹”早已沒了耐煩,轉身拉著自家師姐的手道,“師姐,我們今日先甭管她,看明日開堂公審她百口莫辯時怎個嘴硬,我就不信了,這么個鄉下女人,我們還治不了她!”
“小妹妹,話莫說大了,你這頂殺人的大帽子扣不扣的下都是問題。不過,反正我皮癢了,先看看你們打算怎么治我再說,那交易嘛……等我受不住了再說……”
真是破皮無賴!見著面前這硬石頭似乎不好啃,另一女子也不打算耗下去,轉頭看著牢里的人沉聲道:“你可好生再想想,若是你愿意帶我們進那鬼林子,我們定將厚報。”
“你們給我如何厚報?”
“金銀財物,修道秘笈和法寶,應有盡有。”
“一個滿是銅臭,我怕臟了手;一個雞肋,我要著沒用。左右看來,盡是身外之物,沒個稀罕。”花朵拒絕得干脆。
“那你要什么?”
牢里的人,只是笑而不語。
“走了,師姐,這個瘋子我們先不管她了。”
……
聽著外面再無人聲,花朵這才側了個身子,轉頭,看著身后悄悄畫下的陣法,嘴角勾起一抹勝利的笑意,有這王牌在這兒,她還不信明日翻不了身。
“丑女人,被人甩了那么一大耳刮子,還自得其樂。”一旁隱身的白狼,見著面前女人又臟又腫的臉,話語里滿是鄙夷。
聽著此話的人轉頭滿眼白癡意味地瞧著它,良久,才動了動嘴唇,高深莫測道:“佛說,別人扇了我左臉一巴掌,我要把右臉也伸過去讓她打……這是修道的境界,你不懂。”
“……”
靜默許久的白狼,抬眼看著面前嘴角血跡未干的人,回想起剛才她狠狠地對著自己下腹拍下去的一掌,終是抽了抽嘴角,轉頭,默默地念了起來:“耶穌說,有人打你的右臉,你連左臉也轉過來由他打。有人想拿你的胸罩,你脫了內褲一起給他。有人強/奸了你一晚上,你要順從他一輩子。要愛你們的仇敵,為那逼迫你們的禱告。”
滿室,突然寂靜得厲害。
“……耶穌真的這么說的?”從來沒翻看過馬太福音的人,驚訝得瞪大了眼珠子。
“嗯。”白狼低低地應了一聲,動了動肩膀,然后再不吱聲。
花朵眨了眨眼,看著那似乎不打算再理她的白狼,眼里笑意一閃而過,良久,才喃喃道:“……原來耶穌這么偉大……沒事沒事,萬法同宗,萬法同宗……一個地球一個村,耶穌和佛祖都一樣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必那么見外了。”
……
夜幕徐徐落下,城里起了點點燈火,明明滅滅,映著天上星子別般燦爛。
臨著縣衙的街道對面,一棵兩人合抱粗的老皂角樹上,一抹銀藍的衣角,在夜風中輕柔飄動,映著明明滅滅的燈火,泛著夜色流光,冰冷的溫柔。
撐頭斜躺在樹枝上的人,閉著眸子似是睡熟,只是,優雅涼薄的唇,突然毫無征象地勾起,淺淺笑意,溫溫涼涼看不出半分情緒,然后,一雙斂了滿城夜色風華的眼眸慢慢睜開,視線落在不遠處被狗尾草遮掩了的鐵窗,久久沒有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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