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冥民銀行13
李越非的表情有點奇怪，好像快要吐出來了。
他小小聲地問宋乞：“那破書還教語氣？”
宋乞瞪他一眼：“快閉嘴，別被人聽見壞事。”
李越非忍不住：“乞哥，他說我是女的。”
宋乞忍無可忍：“……那我特么也是女的。”
刀哥已經開始解釋了，謊話張口就來，說得一套一套：“怎么會呢？哥那不是想砍你們，那就是……”
他大聲道：“那就是哥想練練刀法槍法！那是為了更好地保護你們！”
宋乞和李越非雙雙沉默了，宋乞承認他有點嫉妒。
同樣是天賦，為什么費原的這么牛逼？
刀哥本名叫王虎，長得五大三粗。
一顆粗糙的頭顱垛在粗壯的脖子上，三角形的頭頂好像被大刀闊斧地劈砍過，外凸的顴骨、兩邊不對稱的下垮嘴角和四方的下巴頦讓他平添幾分兇相。
這是個有名的罪犯，也是從前的某個黑幫老大。
兩年前，他藥癮發作時作案，分尸四名婦女，經過漫長的審訊后被判了死刑。
他的壽命本應只剩2個月，沒想到成了被國運游戲抽中的幸運兒，重獲新生。
王虎特別惜命，但他看著眼前一身清新脫俗的紫色、頭上戴著頭盔的年輕人，只覺得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費原手中抓著那本淺綠色的《海王養殖手冊》，遮住封面那幾個墨綠色大字，確保刀哥什么也看不見。
他現在有點兒緊張。
眼前這殺人犯在社會上引起過轟動，是個純純的心理變態，而他只是個重點高中的老實學生罷了。
這個場景相當于開卷考試，然而考生對書本的知識點根本不熟。
費原看著眼前的高難度真人試卷，默默發揮了優等生特長，靜下心來把剛剛臨時抱佛腳的內容復習了一下。
“海王話術之推拉——推是拒絕、疏離、調侃、玩笑，拉是親近、表達喜歡、挑逗。
利用推拉的語言藝術，將魚的情緒充分調動起來，讓TA患得患失、羞憤難當或者欲罷不能。
舉例：……”
舉例的內容費原還沒來得及看，他運用自己高超的閱讀理解技巧，解讀出了刀哥目前的心態——急于證明，忙著否認的心虛和對自己“誤會”他的恐懼。
“推”的目的達到了，該“拉”了。
費原于是用生疏的綠茶腔道：“哇，刀哥，沒想到啊。你看起來這么寒磣，實際上又仗義又勇敢。”
剛說完，他就聽見躲在墻后面的李越非吐了。
“yue——”
嘔吐聲戛然而止，大概是宋乞捂住了李越非的嘴。
費原不打算理會李越非這個沒腦子的傻叉，他決定學習卡皮巴拉淡定的精神。
刀哥害羞地向兩邊拉扯嘴角，露出一個寒磣的害羞笑容。
費原懂了。現在“拉”的目的已經達到，又該推了。
他想了想，矯揉道：“勇敢是一回事，可是副本這么難，你能做得到嗎？”
宋乞不忍直視地捂臉，費原這本來還算老實的一個孩子，怎么也玩得越來越花了？
這口吻，這味兒，就跟大學時候追他的某些女生一模一樣。
李越非捂住嘴巴，眉毛旋在一塊兒，不知道在吐還是在笑。
刀哥凌亂眉毛下的三角眼閃過一道光芒，下垂的嘴角抽了抽，仿佛隨時要打人。
是他“推”得不對？
費原盯著刀哥，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刀哥，我——”
“老弟！你放心！”刀哥砰砰地錘起了胸脯，嚇了費原一跳，“道上都清楚，我刀哥說話還從來沒不算話過！
不就是1400個人頭嗎？不是你他娘的一條命嗎？這不就是小意思！”
費原心里松了口氣。
他假裝沒聽到李越非那若隱若現的嘔吐聲，捏著嗓子開始繼續拉：“刀哥，你真厲害。可是我那兩個閨蜜——”
李越非吐了：“yue！”
宋乞趕緊捂他的嘴：“李越非你他媽！”
費原回頭看了一眼墻的方向。
李越非這個狗東西，好兄弟在前面腆著個幣臉保他的命，他居然要在后方嘔吐。
費原心里立刻有了計較，清了清嗓子：“刀哥，你看我那兩個身體柔弱、只會嘔吐的閨蜜……”
話說了一半，刀哥已經順著桿子往上爬了：“老弟，這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不就三條命嗎？老子做主，保下了！”
“還有那總共2800戶的業績……”
刀哥心里隱隱覺得哪里不太對勁，但是看著費原頭盔下面的那張臉，一時間什么都忘了：“包在我身上！”
“也包在我身上！”
“還有我……”
“費哥我也可以幫！”
刀哥后面黑壓壓的將近十個人紛紛開口，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把刀哥氣得臉都綠了：“都給老子閉嘴！！”
費原瞥了一眼后方墻角，假裝柔弱地咳嗽兩聲：“什么呀，刀哥你誤會了。宋乞的1400戶你完成就完成好了，李越非的1400戶大可不必呀。”
他故意的。
先口嗨報復一下李越非這個嘔吐的狗東西再說，反正刀哥變成舔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憑借他優等生的學習能力，學會了“海王養殖術”再改口讓刀哥幫忙，他不信刀哥會不答應。
而刀哥，他的朋友，刀哥注定會是蝙蝠俠的大客戶，是戀愛腦的常青樹，是撲克牌的最大數，是哥譚市的吉祥物。
刀哥已經感動得快要痛哭流涕了：“老弟，你好體貼！”
費原假裝沒聽見李越非那瘋狂暗示的咳嗽聲：“唉，刀哥，我好為難呀。
李越非雖然犯賤，但是他畢竟是我的好閨蜜，我想讓他盡快完成業績，又擔心那1400戶對你來說壓力太大了。要不，你就幫他完成700戶？”
刀哥聽完，殘忍邪佞地笑了笑。
“老弟，你這算多大事？什么壓力太大，哥能有什么壓力？你別說一千四了，咱們有規則保護，那一萬四也沒有問題！”
費原看著他的神情，心里一突。
他突然就沒心思捉弄李越非了，正色問道：“刀哥，你打算怎么拉到這一千四百戶的業績？”
刀哥現在濾鏡很嚴重，嗓音正常的費原在他看來簡直是魅力無敵。
他像開屏的孔雀般吹了聲口哨，做作地皺起眉頭，舔了舔手掌，往光頭上一抹：“嗨，老弟，我一看你就沒經驗。你想想，外面那些人怕什么呀？兄弟們，你們說他們怕什么呀？”
一群殺人犯嘻嘻哈哈地笑起來，互相推搡著。
其中那個殺妻碎尸的說道：“怕沒了命呀。這個社會上本來也沒多少好人，哪一個不是貪生怕死的？”
另一人喊道：“就是啊！費原老弟，我們是誰啊？我們他媽的跟那些垃圾不一樣，我們不怕！”
這句話打開了他們的話匣子，一群人七嘴八舌道：
“反正已經娘的殺過人了，現在國運游戲護著我們，我們完成業績了就能躲進英才高中享福。”
“老弟，我們拉人那是多簡單的事兒？憑我們這個知名度，我們集體上街拿斧頭一揮。要么辦卡要么殺掉，辦卡不僅可以留下一條賤命還能送東西，誰會不辦卡？”
“就是呢老弟，暗夜護著我們，那就他娘的是我們的保護傘。規則在上，條子的槍子能奈何我們嗎？”
宋均坐在飛機上，繼續看那份《冥民銀行員工守則》。
“3.如果您在一個月之內完成業績，可前往光復大學進行完全免費的詭肢改良。改良可以幫助您提升等級，盡快開啟屬性表。
再次提示，屬性值在后期游戲中，具有重要作用，它將會成為您對抗詭異、獲取物資及財富的重要助力。
4.完成業績需要您出門拓客。請您放心，暗夜已經為您加上了一層保護。
除了國運選手以外，其他任何人類都無法對您造成傷害，除非使用大當量炸彈。”
宋均皺著眉頭，寧了寧隱約有些煩躁的心情，繼續往下看。
“5.冥民銀行為您提供免費食宿，支行副行長會帶您前往您的宿舍。
您的直屬領導是支行副行長，他分管支行財富部。如果您遇到了生活或工作上的問題，可以向他尋求解決辦法。
6.您的崗位是實習理財經理。
7.嚴禁遲到早退，請嚴格遵守時間表。支行每天早晨8點20分開晨會，8點20分至9點班前準備，早晨9點準時拉開閘門。
早晨9點至下午5點30分，你們可以出門外拓，外拓時必須保證有理財經理在行內留守值班。
下午6點至晚上7點30分為夕會，請您準時參加。
晚上7點30分至晚上8點30分，您需要匯報工作、盤戶和打電話。
晚上8點30分至晚上9點30分是培訓時間，請您按時參加培訓，不要缺席。”
宋均看得窒息，然而規則還沒有結束。
“8.領導的業績和您的業績是相互掛鉤的。請記住，支行是一個整體，是你們溫暖的小家。
只有您完成了您的業績，支行副行長才有可能完成他的業績。
支行副行長的領導是分行財富總，只有支行副行長業績達標，分行財富總的業績才能達標。”
這句話背后畫著一個小小的抽象的笑臉，眼睛是兩個橫著的橢圓，下面那條弧線上揚得很夸張。
宋均心里一跳，用手指將這不祥的東西擋住，平復好心情，接著往下看。
“9.支行理財經理柜臺上方有監控，分行會不定期檢查您是否有違規行為。如果您留守值班，請在柜臺認真工作。”
規則到這里就結束了，下面又是一段小小的、有著尖銳突觸的怪異幾何形字體。
“暗夜親筆：希望各位順利完成任務，獲得英才高中校舍住宿權限。驚悚降臨后，暗夜將為各位選手提供完整的晉升路線，各位有希望在驚悚世界中優先獲得工作、官職，掙取詭能幣，成為驚悚世界新貴。
你們甚至有機會代替英才高中校長，成為暗夜的心腹。
暗夜祝福您，愿暗夜與您同在。”
宋均握住手機的手開始用力。
暗夜這就是給他布了一個死局，進退兩難。
每個人要拉1400個人類辦理銀行卡，這明顯是要為了之后的全面入侵做準備，這幾千張銀行卡大概率就是個引子，是吸引人類上鉤的東西。
至此，有兩種可能性。
第一種是人類方妥協，國家派遣幾千個人來幫助完成任務。
完成了，看上去國運游戲是取得了勝利，但是這藍星的吞噬進度是不降反增，面子里子都丟了。
第二種是國家不出手，任憑一群選手自生自滅。
從那些殺人犯的利益角度來說，他們必然會通過極端手段去完成業績，暗夜的保護就是一種縱容。
而宋乞他們，完成業績可以出來，不完成業績就得被困住，同樣也是進退兩難。
以上僅僅只是第一層套路。
第二層套路，暗夜料到了宋均會出手，也知道那些殺人犯和宋乞他們勢不兩立。
這種情況下，祂用業績指標將宋均和宋乞牢牢束縛住。
如果宋均幫助宋乞，殺掉那些十惡不赦的殺人犯，那么很有可能，這十一個人每人1400戶的業績指標不會減少，而是會平均攤到宋乞三人頭上。
這樣一來，肯定是完不成的。
如果宋均不幫助宋乞，不殺那些人，那么業績指標完得成，但他將會被迫參與暗夜的計劃，直接退讓底線，處于劣勢。
把英才高中讓出去的行為，無異于六國割地。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寢。起視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宋均掏出一瓶冰可樂，打開灌了一口，試著讓自己紛亂的大腦冷靜下來，繼續分析。
不只是他，宋乞那邊也是一樣。
他是宋乞的保護傘，是宋乞的親祖宗。
如果宋乞動手殺死那些殺人犯，情況對自己不利，對他的保護傘宋均也不利。
如果宋乞不殺，那些殺人犯可能會直接干掉他。
就算他們暫時有辦法保住命，周旋過這一輪，這些殺人犯最終也會入住英才高中，對宋均不利。
而且無論如何，暗夜吞噬藍星的速度都會加快。
怎么辦？
要怎么才能破局？
宋乞那邊現在應該很艱難吧？
宋均將手里的易拉罐捏得癟進去一塊兒，大腦飛速轉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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