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眠下樓后就一臉懨懨地坐在椅子里發呆。

        “昨晚沒睡好？”沈唯問。

        路眠皮膚白，并不深的黑眼圈在他臉上也很明顯，他形容憔悴，像是遭受什么巨大打擊一樣，連一向喜歡的三明治擺在面前都沒動一口。

        “有蚊子。”路眠接過沈唯遞過來的牛奶，面不改色地找了個借口。

        沈唯滿臉愧疚：“家里有驅蚊燈的，你今天睡覺的時候記得帶上去，怪我種這些花花草草，太招蟲子了。”

        “是我睡覺忘記關窗了。”路眠喝了口牛奶，補充道，“種這些挺好看的。”

        沈唯笑了笑：“上午我要帶芽芽去上舞蹈課，中午芽芽想去新開的餐廳吃飯，午飯你跟你同學一起吃吧。”

        聽到同學兩個字，路眠又開始發愣。

        會不會是同款手鏈呢，謝稚怎么可能是渣男呢？

        可他清楚記得渣男給他看過的設計稿，心形形狀的紅寶石，繡球花的樣式都一模一樣。

        這世界上應該找不出第二件一樣的東西了。

        不管找什么借口麻痹自己，路眠心里已經確定了答案。

        謝稚就是渣男。

        “我當時剛入坑，朋友建議我買個英雄齊全的號……”

        早該意識到的，渣男一開始玩游戲那么菜，他怎么就沒發現呢？

        腦中不斷閃過從前跟渣男的種種，都和謝稚對上了號。

        路眠深深懊惱。

        他做了件蠢事，他搞錯了目標。

        ……

        今天是陰天，昨天被迫取消計劃，蘇辭想約路眠今天出來。

        【路眠：有事】

        【蘇辭：約你一次好難呀，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路眠：回學校再見吧，請你吃飯】

        【蘇辭：-不正面回答，有貓膩哦！】

        【路眠：沒有】

        路眠盯著聊天框，猶豫了會還是決定找蘇辭商量。

        【路眠：那個，如果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別人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情，你會怎么補償？】

        【蘇辭：看是什么人吧，不熟的話就向他道歉，請他吃飯，或者給他買東西補償咯，如果對方是你的好朋友，說明白的話，對方應該會諒解你吧，至于補償，當然是聽他的！】

        【蘇辭：你做了什么事？】

        【路眠：一點小事……】

        【路眠：我現在腦子有點亂，具體的等回學校見面后我再跟你說吧[癱倒jpg]】

        【蘇辭：把原因說清楚，拿出誠意來好好道歉，對方會諒解你的[摸摸頭jpg]】

        -

        謝稚一覺睡到了十點，他看了眼時間，懊惱地拍了拍自己脹痛的腦袋。

        在別人家做客還睡那么遲，真是失禮。

        謝稚下樓時，路眠正坐在餐廳里玩手機。

        “醒了，先吃點早餐吧。”路眠看到謝稚，難得沒有擺出冷臉。

        他尷尬地避開對視，指了指桌上幾疊沒有動過的東西，問道：“你想吃什么，我幫你重新加熱。”

        路眠今天有點奇怪。

        謝稚眨眨眼，驚喜沖去了那點疑惑，開心道：“你竟然特地給我做了早餐，路眠，你好賢惠。”

        路眠：“……這些都是我媽做的，我只是幫你加下熱而已。”

        謝稚自動過濾路眠的解釋，眼睛亮晶晶的：“你特地坐在這里等我起床嗎？”

        “我只是在這里玩手機。”路眠好不容易壓下對謝稚的偏見，幾句話下來，他感覺自己拳頭開始硬了。

        “嘿嘿，那我要吃這個。”謝稚端起一盤小籠包，害羞地遞到路眠面前，“辛、辛苦了。”

        “……你聽到我說話了嗎？”你臉紅什么啊？你別是在腦補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吧？！

        路眠忍住揍人的沖動，幫謝稚加熱了小籠包，順便把其他早餐都加熱了。

        放著也是浪費，還不如撐死這個家伙。

        謝稚滿臉感動，抓住路眠的手腕，真誠道：“路眠，你真好。”

        猝不及防被偷襲，路眠手一抖，盤子連著三明治一起掉在了地上。

        “對不起！”謝稚連忙道歉，彎腰收拾地上的殘渣。

        盤子碎的不多，謝稚動作很快，他將碎盤子和三明治一起丟進了垃圾桶里，做完這些沒超過半分鐘。

        路眠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也不回應他的道歉。

        不會因為這個就生氣吧？

        謝稚沒敢起身，蹲在地上仰望著路眠，他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對不起啦，盤子我會賠你的。”

        路眠臉色很差，黑發垂下，與眼瞼下的黑眼圈交織出更濃重的陰影。

        謝稚心跳漏拍，下意識避開路眠沒有情緒的雙眼，他的視線落在路眠垂在身側的手上，路眠的手指在劇烈顫抖。

        害怕的不是他，是路眠？

        謝稚：“我忘記你討厭肢體接觸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沒事。”路眠坐回椅子里，桌下的手嘗試捏緊放松。

        不能生氣。他還要跟謝稚道歉。

        察覺路眠的煩躁，謝稚想問路眠是不是生病了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直覺就算他問了，路眠也不會跟他說。

        身后響起‘叮’的聲音，路眠起身將熱好的蔥油餅放在謝稚面前，又恢復到了剛才的模樣。

        “謝稚。”

        謝稚咬著蔥油餅，乖乖應道：“在！”

        路眠：“……你說話正常點，我不是在命令你。”

        謝稚：“我很正常啊！”

        路眠：“……”

        路眠抿了下唇，過低的聲音蓋過了話里的忐忑：“如果，你知道綿綿是誰后，你會怎么做呀？”

        謝稚一愣，不明白路眠怎么突然問這種問題。

        昨晚被路眠一番話安慰后，他在睡前又想了一遍綿綿。

        路眠的實話字字戳心，可不是沒有道理的。

        路眠說的沒錯，綿綿只是他自己塑造出來的符合自己標準的完美女友，這層壁壘早就在綿綿戳穿真相時就碎了。他應該往前看，但是……

        綿綿屢次沖出來保護他不是假的，他為了綿綿努力提高自己的游戲水平，想要綿綿對他刮目相看不是假的。

        第一次感受到綿綿的脆弱，心臟會覺得難受也不是假的。

        就算知道綿綿欺騙了他，可他就是喜歡綿綿這些真實的一面呀。

        謝稚：“我會跟她告白。”

        這次換路眠愣住了。

        路眠問這句話只是鋪墊，他想試探謝稚的態度。

        他以為會得到諸如“我會揍他一頓”，“我會讓他好看”這些答案，他都做好了讓謝稚揍他解氣的準備了。

        結果，謝稚的回答出乎他意料。

        “我昨晚說的那些你沒聽進去嗎？他都這樣對你了，你怎么還要跟他告白？”他真的很困惑。

        謝稚：“因為我喜歡她呀！除非她說不喜歡我了，我會一直喜歡她的。”

        路眠：“……”這人是笨蛋嗎！

        謝稚：“一定是我有哪里沒做好，綿綿才會那么對我的，如果見到綿綿，我會試著挽回她的。”

        因為他從來沒有追求過綿綿，他們在一起是綿綿主動的。

        如果真有那個機會，無論失敗與否，他都會試著挽回一次。

        他心底知道沒有那種機會了。

        所以在遇到下一個更喜歡的人之前，他不會逼著自己一定要忘記綿綿。

        路眠：“……”你可別了。

        聽到謝稚這種答案，路眠實在沒有勇氣告訴謝稚他就是綿綿。

        告訴謝稚我是綿綿，然后再告訴謝稚，我不喜歡你了？

        這樣做也太殺人誅心了吧！

        最關鍵的是，他大腦的警鐘告訴他，謝稚的挽回方式會超出他的接受范圍。

        這家伙有多黏人，他是知道的。

        路眠覺得頭有點痛，他會一輩子藏住‘綿綿是誰’這個秘密的，他還是在別的地方默默補償謝稚好了。

        路眠：“吃完飯，我陪你去收拾你爺爺的房子吧。”

        謝稚：“你怎么突然想幫我收拾房子啊？”

        路眠面色平靜：“你爺爺家房子那么大，一個人打掃不過來，我正好沒事。”

        收拾完你給我滾回你家去，讓我一個人冷靜會。

        察覺自己語氣冷淡會傷害謝稚，路眠勉強露出一個假笑：“收拾干凈了，你下次回來也可以直接住。”

        路眠笑起來真好看，要是能多笑點就好了。

        謝稚跟著路眠牽起嘴角：“你想每次放假都讓我陪著你一起回來嗎？”

        他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吧？

        謝稚笑了笑：“好，我答應你。”

        路眠：“……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稚才明白過來路眠的意思，笑臉消失，不高興道：“我不打掃房子了。”

        路眠：“？”

        謝稚：“后天上課，明天就要回學校，現在打掃多麻煩呀。”

        路眠：“那你住哪？”

        謝稚眨眨眼：“住你家呀！”

        路眠：“你不是說想你爺爺，特地回來打掃你爺爺的房子的嗎？”

        謝稚一本正經道：“沒事，反正都臟了那么多年了，我爺爺從小就疼我，他肯定不希望他的大孫子那么辛苦的。”

        路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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