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芃芃，程始是你阿父的結(jié)拜兄弟，她家的喬遷宴你必須去。”萬老夫人看著正認真熬藥的女孫，“萋萋已經(jīng)受涼了，去不得，你必須去。”

        萬芃芃拿著扇子扇火，“大母，知道了，我會去給他家撐場面的。”

        萬老夫人點頭，“你生的這般好模樣，怎的就不能好生裝扮裝扮自己，這會兒又不是在戰(zhàn)場上，你跟萋萋勻一下就好了。”

        “我打扮了呀，您瞧這裙子，上好的蜀錦，這袍子，上上好的綾羅，這披帛，最輕薄的素紗，這鐲子，上好的和田玉，還有這禁步，這耳珰，這~”

        萬老夫人看萬芃芃耍寶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大母，您說我給他家送什么禮好？”萬芃芃見萬老夫人笑了，端著藥碗坐到榻邊，笑著問。

        “你阿父阿母送就行了，你一個在室女，哪里用得著再備另一份禮。”萬老夫人拍拍孫女的手，“你如今雖有爵位，卻是不用你單獨送禮。”

        “阿姊，”萬萋萋躺在床上，看到自家阿姊看著自己的青霜劍，躍躍欲試的樣子，“阿姊，你想試就試吧。”

        萬芃芃拿著萬萋萋的寶貝青霜劍，隨意的舞著，“你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程頌給你尋了這般好的寶劍來，倒甚是用心。”不過舞了幾下，就放回了原位。

        萬芃芃看著自家老爹給程四娘子送匕首，心中無奈，面上卻還是帶著笑。

        “芃芃這幾年出落的是越發(fā)俊俏了。”程將軍真心地夸贊道。

        “是呢，真希望芃芃是我家女娘才好呢。”蕭元漪看著面前的萬芃芃，面露羨慕之色。

        蕭元漪的羨慕也做不得假，畢竟，能到二十四歲的高齡不嫁人的女娘，實在是少見，而萬芃芃不嫁人，不懼他人的非議的底氣，來自于她家人的支持，來自她自己的本事。萬芃芃是得圣上敕封的永豐侯，概因她著有《農(nóng)書》一書，這十年來，活人無數(shù)。這爵位，萬芃芃受之無愧。

        “萋萋呢？怎么不見她來？”程始開口詢問。

        萬將軍無奈搖頭，“她呀，跟人賽馬受了涼，今日才沒來。”

        “嫋嫋，不帶我參觀參觀你家庭院？”萬芃芃看著程少商，笑得溫和有禮，單看做派，完全不像是萬將軍那個大老粗的女兒。

        萬芃芃拉了程少商和程姎姎二人的手，便走了。說是參觀，這宅子原是萬宅，是萬將軍換了新宅子，將這宅子送與新來的都城的程家的。其實萬芃芃也不是參觀，而是跟程少商說話。“來都城感覺如何？有沒有哪里不習慣的？”

        程少商看著萬芃芃的臉色，“沒有不習慣的。”

        程姎姎更衣去了，便只剩了程少商和萬芃芃。

        “袁公子，怎么在這兒？”陳少商看到袁慎便開口了。

        萬芃芃正跟程少商就家中家具的制作說的開心，臉上笑意正濃，聽見程少商的聲音回頭時，臉上的笑意還在。

        “程娘子，永豐侯。”袁慎面上帶著淺淡的笑意，卻讓人挑不出他的錯處來。

        萬芃芃臉上也掛上了禮儀典范一般的笑容，她不喜歡袁家這種世家，將知識都藏于自家。“袁公子。”

        “袁公子，我阿父，次兄他們都在大堂，袁公子可前往一敘。”程少商似乎也不是很待見袁慎，開口便要趕人。

        萬芃芃臉上的笑意又真了幾分，卻聽得袁慎開口，“可在下是來找程娘子你的。”萬芃芃識相的離開，找了個仆人帶路，去尋萬夫人了。

        萬夫人坐著馬車，看著跟自家將軍一道打馬在外走著的萬芃芃，“芃芃，回來陪阿母坐車。”

        “夫人，芃芃愿意陪著為夫騎馬。”萬將軍對哪個女兒都好，從不強求她們學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就慣著她吧，真沒人娶她你就慌了。”萬夫人氣呼呼地放下簾子。

        馬車外騎馬的父女倆笑個不停。

        萬芃芃能在萬家十三個女娘中，以容貌出眾，靠的是她的生母，一個苦命的妾室。一個姓柳的貌美女娘被萬將軍從賊匪窩里救了出來，身子已然是破敗不堪，卻執(zhí)意要為萬將軍生孩子，孩子生下來，卻只是個女兒，人在十二娘八歲那年沒了。萬夫人便將沒了娘的十二娘養(yǎng)在身邊，萬芃芃跟萬夫人的關(guān)系也算親近。

        萬老夫人原本是不喜歡妾室所出的萬芃芃的，可見著芃芃生的實在是玉雪可愛，看萬芃芃便也順眼起來，連程始夫妻都極為喜歡萬松柏這個女兒。

        裕昌郡主生日宴，萬芃芃便沒去，萬萋萋去的。

        萬萋萋回來，高興的不行，“阿姊，阿姊，程家的嫋嫋妹妹真是妙人，甚合我脾性。”

        不等萬芃芃開口發(fā)問，萬萋萋就一股腦兒將今日程少商做的事報了，王姈如何擠兌程少商，程少商如何擠兌回去，王姈將程姎姎推入水中，陷害程少商，和程少商打架一事。

        萬芃芃點頭，“你就在一邊看著？”

        “阿姊，妹妹我是那種人嗎？我?guī)颓粊碇�。”萬萋萋看著直爽，卻不是個沒腦子的，“到底不如跟她們打一架來的爽快。”

        “她們那細胳膊細腿的哪里經(jīng)得住你一拳一腳。”萬芃芃此刻也是打算歇息了，“不知蕭夫人會如何處置，我在旁邊瞧著，嫋嫋心性明明像極了蕭夫人，可那蕭夫人似乎不喜嫋嫋。”

        “阿姊也注意到了啊，我也是，”萬萋萋喝了口千里醉，“人心都有偏向并不稀奇，可程家叔母偏心的卻是那葛氏的女兒，真是奇怪。”

        姊妹二人正說著話，就有人來稟報說是程家四娘子來了。

        “萋萋，你先帶著嫋嫋梳洗一番再去大母那里請安，我穿戴好就過去。”萬芃芃又叫阿杏來幫自己梳頭穿衣。

        萬芃芃到萬老夫人那里的時候，萬老夫人正說讓萬萋萋跟程少商念書寫字的事。

        萬萋萋看救星一樣看萬芃芃。

        萬芃芃行禮問安，“芃芃給大母請安。”

        “芃芃過來坐。”萬老夫人又接著道，“大母也不盼著你們像芃芃一樣著書封侯，可基本的道理卻都是要懂得的。”

        “大母，嫋嫋妹妹的臉傷成這樣，怎么來了還要念書寫字啊。”萬萋萋求饒，她寧愿去練功扎馬步。

        “寫字用臉寫的嗎？”萬老夫人看著自家孫女，“入夜了，你這一身叮叮當當?shù)倪�給誰看！？”

        萬芃芃低頭笑。

        “你還笑，都是你慣得她，你有打扮萋萋的心思，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整日穿的如老媼一般，你這樣，哪有兒郎瞧得上你！”

        萬萋萋低頭笑。

        萬老夫人給自己順了順氣，“芃芃，萋萋，帶上嫋嫋去休息吧。”

        萬芃芃正在演武場練槍法，聽到了程少商和萬萋萋的聲音。

        萬萋萋見自家阿姊收手才拉著程少商走上前來，“阿姊，我來教嫋嫋妹妹騎馬。”

        萬芃芃一身男裝打扮，隨手將槍放回架子，看著萬萋萋一身的叮叮當當，“穿這樣？”

        “嫋嫋真的想學？穿這樣玩兒還行。”萬芃芃到桌邊倒了一大碗涼茶一口喝掉，用袖子擦了擦嘴，看的一旁的程少商大吃一驚。

        “沒想到吧，我阿姊穿男裝這個做派，一點不像穿女裝的時候吧。”萬萋萋拍了拍程少商的肩膀，“我阿姊，那可是真的上過戰(zhàn)場殺敵的，當年都做到千夫長了，不像我，只做過撫恤陣亡戰(zhàn)士家屬這類后勤工作。”

        萬芃芃看向程少商，“真想學騎馬？”

        “嗯。”陳少商重重點頭。

        “今天你這個裝束，”萬芃芃摸了摸下巴，“先試一試吧，真要學好，怕是得些時間呢。”

        “去把二小姐，算了。”萬芃芃右手小指搭到嘴邊，一聲呼哨過后，就有一匹極為漂亮的棗紅色高頭大馬從遠處飛奔而來。

        程少商又呆了。

        “這是我阿姊的飛雪，一等一的好馬。”萬萋萋起身，“走，嫋嫋，我給你做個示范。”

        飛雪倒也乖，乖乖地讓萬萋萋騎著跑了幾圈。

        萬萋萋被老夫人叫走了，萬芃芃便牽著韁繩，程少商騎在馬上，“嫋嫋，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露出一絲懼意，這馬就會生出一絲反意。”

        程少商點點頭。

        程少商只學會騎著馬慢慢走，還沒學會跑馬。

        “改日，我挑匹馬送你。”萬芃芃給飛雪刷毛，“這世道，學會騎馬沒壞處。”

        “芃芃阿姊，”程少商摸著飛雪的頭，“不用了。”

        萬芃芃笑著，“你的顧慮我省的，若只送一匹，你阿母要么拒絕，要么會給你堂姊，即使我指名道姓的給你，這馬也是到不了你手里。”

        “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馬兒一定送給你。”萬芃芃因為手還濕著，就拿胳膊肘撞了撞程少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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