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9章
東陵鱈站而不動,絲毫沒有要走的跡象。
見此,夜歌往前幾步,拉住東陵鱈的衣袖,“王,你莫要被塵世庸俗的女子遮了雙眼,你是高高在上的青蓮?fù)酰蠖鄶?shù)有意接近你的人都是另有所圖。”
“你是在說你嗎?”東陵鱈垂眸冷漠無情的望著她。
夜歌與之對視,心臟好似都已裂開了一道縫。
東陵鱈的雙眼,漠然荒蕪的像是寸草不生的灰燼,只剩下絕望和恐怖。
夜歌害怕了,下意識緩緩松開了攥著東陵鱈衣袖的手。
白貓趴在東陵鱈的肩上甚是慵懶,冰藍(lán)的雙眼淡淡瞥向夜歌,充滿了靈性的貓兒,眼神里都是止不住的嫌棄和鄙夷。
東陵鱈站在鎏金為色的馬車前,站在荒漠的風(fēng)上,站在黎明的曙光中,那一襲白袍,那一抹含著塵煙的涼風(fēng),那一道天光,那一朵盛放的海棠。
東陵鱈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輕歌。
隋靈歸亦不急,緩緩等待。
她清楚,東陵鱈有多么的固執(zhí)極端,不撞南墻不回頭,便是撞上南墻頭破血流亦無怨無悔。
若他想做的事,旁人軟硬并施都撼動不了他的決心。
隋靈歸唯一能做的便是靜靜等待。
東陵鱈像個偏執(zhí)的小孩,執(zhí)著于心中執(zhí)念。
他修長的手緊攥著衣袖,眸光顫動遙望著荒漠上另一道猩紅如火的身影。
他也不知自己在較勁什么,只是有點委屈,難受,還有八分惆悵在臟腑心肺間肆意彌漫溢出。
“這青蓮?fù)踉谧鍪裁矗俊本袷澜鐑?nèi),鳳棲頗為不解的問。
這一任的青蓮?fù)酰菜撇惶邪 ?br />
輕歌站在東陵鱈對面荒漠的遠(yuǎn)處,二十步開外的距離。
她面前插著明王刀,左手提著酒壺,見東陵鱈一動不動就固執(zhí)的看著自己。
輕歌輕嘆一口氣,提著酒壺移步走向東陵鱈。
夜歌警惕的望著她,猶如蟄伏的豹子,生怕自己的獵物和領(lǐng)地被奪走。
輕歌逐步靠近東陵鱈,終于,在東陵鱈面前停下腳步,伸出雙手,輕擁東陵鱈。
“后會有期,一路平安。”
輕歌迅速松開他,仰頭喝酒之時,酒壺里的酒水全都噴灑在了臉上。
她把酒壺摔在地上,閉上雙眼,道:“路途遙遠(yuǎn),東陵,保重。愿你前程似錦秀,愿你富貴榮華命,愿你一世無憂。”
輕歌笑著說。
夜歌想要朝輕歌沖去,隋靈歸一把狠狠攥住夜歌的臂膀,冷睨了一眼夜歌。
人啊,只怕失了分寸。
東陵鱈怔怔的望著輕歌,許久過去,東陵鱈咧開嘴露出雪白的牙,笑的溫和無害,嗓音溫潤清雅:“那便借姑娘吉言。”
“族長,該走了。”東陵鱈轉(zhuǎn)身走進(jìn)鎏金馬車內(nèi)。
隋靈歸怔住……
王上叫她什么?
竟喚她為族長。
隋靈歸熱淚盈眶,眼眸微微紅。
自從東陵鱈來到青蓮一族后,她不止一次的說過,她不是隋姐姐,是青蓮族長。
哪怕東陵鱈生生記住,不多時又會忘記。
他的精神是渙散而分裂的,若說魚的記憶有七秒,那他的記憶只有三秒。
隋靈歸復(fù)雜的望著東陵鱈。
王上——你的精神已經(jīng)逐漸凝聚而融合了嗎?
馬車之中,東陵鱈坐在軟墊上,忽而,他掀起珠簾看向輕歌,“姑娘,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輕歌微微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東陵鱈,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以往的東陵鱈,一如既往的神采飛揚,依舊憂郁哀傷,憂國憂民憂天下。
只是,在遇見她之后,東陵鱈的心里,眼睛里,裝的不再是天下蒼生,不是黎民百姓,而是她一人。
憂她之憂而憂,喜她之喜而喜。
隋靈歸怔住。
重塑肉體的東陵鱈,精神和血液都已獻(xiàn)祭紫月花。
他過去的所有記憶,全都煙消云散。
隋靈歸不懂,為何在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東陵鱈在見到夜輕歌之后,還能一見鐘情?
這是怎樣恐怖的感情。
哪怕失憶和精神分裂都抹不掉嗎?
哪怕任何與之相似的人,都無法代替嗎?
隋靈歸不懂,世間有千千萬萬之人,亦有許許多多的相似之人,可就算像她的鼻,像她的眼,像她的眸,那都不是她,不是真真切切的她,不是完完整整的她。
東陵鱈放下珠簾,抱著白貓,望著馬車內(nèi)的空間若有所思。
他神情恍惚,薄唇緊抿。
便是擼貓的手,動作也不由粗魯了幾分,加重了些許的力道。
甚至一個不小心,揪下了一把毛。
疼的白貓炸毛而起,飛至角落里,淚流滿面哭唧唧的望著東陵鱈。
小白有小情緒了。
青蓮?fù)醪粣鬯恕?br />
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
“輕歌……”東陵鱈輕喊。
“喵嗚——”小白開心地竄到東陵鱈身旁蹭蹭。
過了一會兒,小白的臉黑了下去。
這一聲輕歌,只怕不是叫它。
小白委屈!
青蓮?fù)醪粣圬埩恕?br />
……
隋靈歸朝著輕歌拱起雙手,“謝了。”
“不必謝,幫的不是你,是他。”輕歌收起笑,冷聲道。
“你是個有自知之明的聰明人,我很欣賞你。”隋靈歸淡淡的開口。
輕歌嗤笑出聲。
她從來不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只是怕……傷害到那個人而已。
她不愿龍鳳山上的所有再度出現(xiàn)。
那一次的崩潰和絕望,她著實不愿承受第二次。
“夜姑娘來日倒是可以喝我與王上的喜酒。”夜歌笑道。
輕歌對于夜歌的挑釁叫囂不予理會,而是雙眸直視隋靈歸道:“隋族長,若想找個贗品,也麻煩你多費些精神和財力,找個看得過去的,別這么不堪入目。”
“你說誰不堪入目!”夜歌怒而瞪著雙眼。
啪——
隋靈歸一掌打得夜歌人仰馬翻。
“姑娘所言極是,本族長記住了。”
隋靈歸走上馬車之前,斜睨向夜歌,“真以為自己是鳳凰了?”
“不敢。”夜歌捂著臉低下頭瑟瑟發(fā)抖。
“走吧。”
隋靈歸走進(jìn)馬車后,夜歌畏畏縮縮走進(jìn)去。
沒了將軍枯木,夜歌更加的沒有安全感。
“明明是同一張臉,偏生青蓮?fù)醪煌膶Υ阒朗菫楹螁幔俊彼屐`歸望著她,問。
夜歌搖頭,泫然欲泣。
“我知道,這世間只有一個夜輕歌,任何的贗品,都不及她萬千芳華之一。”隋靈歸道。
夜歌眼神陰翳的能滴出墨水來。
隋靈歸說:“因為,你終不是夜輕歌,你只是個贗品。你該感謝夜輕歌,若非你與她的幾分相似,現(xiàn)在你還是李翠花,而非青蓮的夜歌。”
“族長教訓(xùn)的是。”夜歌隱忍著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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