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沈公子出手，保我武道瑰寶之文明！”

那一同發出的聲音，震天動地，宛如驚雷般，炸裂在這個一點兒都不平靜的夜。

數萬的人，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彎下了腰。

那個少年，雖溫文爾雅，卻如九五之尊般。

唯有寥寥數人，挺直了脊背，立在人群當中，眼眶血一般的紅。

柳煙兒的眸子里爬滿了血絲，她微微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似有一股寒氣，從足底直沖到天靈蓋中，四肢百骸都是徹骨的冷。

她仰著頭，看向大火。

好似，看見了她的王，在那火中求生。

不……

她決不能允許！

武道的瑰寶文明，就算倒退三萬年，又與她何干？

她只要，那個女孩安然無恙，僅此而已。

她只知道，那個女孩嘴上不留情，但所做之事，都是舍己為人。

她的王無數次舍生取義，護天下人如己出，為何就不能，讓天下人護她一回呢。

旁側，龍釋天唇色發白。

他攥著劍柄，無極之意，隱隱噴發！

夜傾城抱著伏羲琴，滿面清霜。

她將與之，同生死，共進退！

阿柔的嘴角溢出血跡，她盤腿坐在地上，焦急不已，想要破開百榜幻陣。

然而，她的力量終是低微，反而被幻陣給反噬了。

阿柔捂著胸膛，吐出了一口鮮血，咳個不停。

“咳，咳咳咳咳……”

柳煙兒急忙上前，蹲下了身子，伸出手輕撫阿柔的后背。

而一側的江靈兒，聽到這話，差點兒站不穩。

羅城及時把她扶住，江靈兒搖了搖頭。

輪椅之上的少年，還是沒有說話，周圍數萬人，保持方才的姿勢。

又一次的，異口同聲：

“懇請沈公子出手，毀滅百榜幻陣，護我武道瑰寶之文明！”

“放屁！放你們娘的狗屁！”羅城扶著江靈兒大喊道：“你們都是沒有心的人嗎？你們難道沒有聽到嗎？一旦毀陣，夜無痕也將死在里面！你們不知道嗎？啊？”

“羅宗師，我知道你與夜元師的關系很好，但是再不及時毀滅陣法的話，藏書樓將會被燒作灰燼的！”

張老正在努力地安撫著羅城的情緒：“你身為一代宗師，不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藏書樓是多少代人的努力嗎？若不及時阻止，終將毀于一旦，整個三千世和無數掙扎的修煉者們，都承受不起武道文明節節倒退的代價！”

“你知道嗎？”

張老勸得唇干舌燥，說得苦口婆心：“凌云山的老陣法師說了，誰都沒有辦法破陣的，也就是說，夜無痕難逃一死，這是他的命。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及時止損，保住武道的瑰寶文明！”

從大義上來說，張老所言，不無道理。

只是羅城一想到那個意氣風發招搖過市的少年，就不愿接受這樣的事。

“沈公子，滅陣吧。”張老道。

沈清蕭點頭，抬手，一道溫和之力送了出去，便見大火之中，一道陣法出現了。

他們看見，陣法之中，遍地荊棘，少年已經遍體鱗傷。

隨著陣法的浮現，幻陣里面的四方天地，也涌入了越來越多的火焰，密密麻麻，四處都是，從八方蔓延而來，朝少年逼去。

輕歌獨自一人，立在幻陣的中央。

她看著四處的火焰，擰緊了眉。

幻陣，怎么變成了火陣？

突地，精神世界，沉睡中的火焰龍，又翻了個身。

此后，輕歌就能夠看見幻陣之外的景象。

數萬的人，圍聚在此。

“請沈公子滅陣……”

她聽到了，那些聲音。

永生石道：“幻陣的中樞是藏書樓的大火，入陣通道已被火勢損毀，破陣難如登天，而想要熄滅藏書樓之火，唯有，滅陣。”

滅陣，顧名思義：滅她。

輕歌斂起了神色。

四方的荊棘，瘋狂生長，宛如刀槍劍戟，鋒利無比，刺破了她的身體。

她垂下眸，望向幻陣外的柳煙兒等人，微微一笑。

她很好，不用擔心。

她會找到，出陣之路！

“清蕭，該拿定主意了。”仇長老道。

沈清蕭若有所思，良久，都沒有說一個字。

滅陣嗎……

滅掉她嗎？

他們是來自同一個地方，即便有著不同的使命和歸宿。

隔著夜的茫茫和微微涼，還有那無盡的火光，他與幻陣中的少年，對視了一眼。

少年望著他，遍體的傷痕，像是神的勛章，勇士的榮耀。

刺目的紅，仿佛能在滾滾濃煙中，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血腥之味。

沈清蕭垂下了眼眸，不再去看。

放在膝上的雙手，攥緊成拳。

“沈公子，請滅陣吧，來不及了。”唐玨說道。

唐鋒亦是開口：“沈公子，請滅陣。”

張老：“沈公子，請滅陣。”

無數之人：

“請沈公子滅陣。”

陣內的輕歌，早就聽到了那些聲音。

她扯了扯唇，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笑了笑。

早便知道，危難之際，世人都會丟棄她。

本就是常態。

只是，該死的是，她怎么有點兒難過？

她曾孤身闖禁地，單手扛帝國……

原來啊，她早以天下為己任，有著帝王的責任。

只是這天下人心，一向如此薄涼。

不過如此。

火中的少年，苦笑了一聲。

像是在自嘲。

突然，她悠閑自在，氣定神閑，干脆盤膝坐下，用幻陣之火，來鍛煉她的五行天賦之一的：火術。

而正在等待沈清蕭給出判定的眾人，卻是愣了。

有人指向幻陣，“我的二舅姥爺啊，這夜無痕，在做什么？”

“她這是在修煉嗎？”

“都這個時候了，她還在修煉？”

“天……”

夜傾城仰頭，美眸發紅。

她啊。

總是這樣出其不意。

不過，她不會讓人傷害她的王。

夜傾城眼底，閃過一抹搏命的狠色。

誰若敢傷那個女孩，她要這片天地，血流成河！

六道琴音，皆為殺！

“沈公子……”張老催促道。

“讓我來試試吧。”

就在此時，一道很溫柔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這聲音……

羅城、張老瞪大了眼睛，側目看去。

卻見長夜深處，走出了一個男子。

身著白袍，溫文爾雅，如和風細雨般的清潤俊氣。

他是……

裴越！

武皇唯一的弟子！

萬眾！狂熱！

四下，一片嘩然！

每個人的心臟，都在瘋狂的跳動。

有些弟子，恨不得夸張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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