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海柔爾的故事一
復仇之戰。
當我們上次見到海柔爾、歐吉克,以及弗羅拉時,他們逃離了蟄伏于教會內部的邪惡,也就是路西法教會的管理機構,并聚集在位于拉貢森林的一座偏遠的禮拜堂中。
海柔爾引介她的友人加入路西法的騎士團,以一位對抗惡魔的遠古圣人為名——同時也如字面所述受其感召。
海柔爾使自己成為這位圣人游魂的化身,并持有那份神圣之力,她領導一團由反叛的士兵、護教軍,以及僧侶所組成的雜牌軍,盡管教會的核心已腐化,但他們仍持續進行著教會的任務。
但現在世界已改變。
在路西法死后,剩余的路西法教會該如何進行他們的任務?
而且當他們的世界來到滅絕邊緣時,又有什么力量能夠支撐他們呢?
弗羅拉熟練地移除了在海柔爾騎乘時將教會旗幟固定于她頭頂上方的旗桿,接著海柔爾便用路西法的長矛取代了它的位置。
“我們現在在這面旗幟底下奔馳。”她說道。
達爾仍看得目瞪口呆:“你是如何——?”
“你應該多跟我一起行動,達爾。你將會看見很多讓你感到驚訝的事。”
“以及給予你希望的事物。”弗羅拉補充道。
“好吧,我們走著瞧,”達爾說道。
但他正注視著那把長矛,依然在昏暗的陽光下閃耀著,而且他的眼里則閃爍著某種光芒,即便那不是希望。
海柔爾攀上她的座鞍,使駿鷺掉頭轉向逐漸靠近的軍隊,并輕推了一下它回到空中。她飛越了整團雜牌軍,確保每個人都有機會看見路西法的長矛。
有些人開始歡呼——這些軍人因認出他們的領導者而大聲呼喊著——但在他們明白了自己所見之物,以及它所代表的意義時,這些歡呼便轉變為絕望的哭喊。
她引導駿鷺往下飛到他們之間。
再次呼喚她身上的鬼魂,她用雙手舉起長矛,將它高舉過頭。
它對她來說過于沉重而且不易操縱,但它卻是個強大的符號。
“路西法已消逝!”她大喊著。
絕望的呻吟、難以置信的吶喊從她周圍升起。
“她的教會已腐化到無法救贖的程度了。而且無名的驚懼獸正在我們的土地上爬行扭動。”
她停了一會兒,感到心痛不已。
她在周圍的臉孔上所看見的哀傷正是她自身的寫照。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失去了家人、摯友,以及家園,并且他們正在失去希望的邊緣。
長矛的重量使她的肩膀肌肉如燒灼般疼痛。
“但我們還在這里!”她大喊著。
“我們這些與驚懼獸戰斗的人,我們這些對抗教會里的邪惡與瘋魔的人,我們這些無視于絕望并且依附著信念的人——我們還在!如果沒有大天使能夠在這片黑暗里照亮我們的道路,那么我們就得成為自己的明燈。如果沒有守護能夠阻擋恐懼進犯,那么我們的劍就得這么做。如果我們無法對路西法抱持信念,我們就得相信在路西法入魔之前所堅持的理念。”
在她說話的同時,她看見護教軍們跪了下來,淚水恣意地流下一張張身經百戰的臉,雙眼望著天空或將臉孔埋向地面。
他們每一個人,她想著,將會以他們自己的方式、在他們自己的時刻里處理這份哀傷。她替他們感到心痛,超越了她自己的哀傷——一份比起她奮力高舉著的長矛更加沉重的負擔。
想起數個月前她對歐吉克說的話,她說出了一切她所知能夠緩解心中哀傷的方法。
“在這一切發生以前,柔和的月光遏止了夜晚的驚駭。在這一切發生以前,我們之間的達爾接驅逐了試著要讓我們分崩離析的恐懼。在這一切發生以前,我們渴望不只成為人類——我們渴望神圣,渴望著由天使們展現的完美。”
“因此我們將再度渴望。親愛的朋友們,我們活下來了!這就是我們奮戰的原因。為了路西法的回憶,為了已從這個世界上逃離的光明與美善,我們將戰斗!為了人界以及它所有的人民,我們前進!”
他們在淚水中歡呼;他們從地上站起來,抬起頭望著陰郁的天空并高舉著他們的劍與長矛。
海柔爾輕碰了一下駿鷺的頭,接著它便飛升到他們上方,再次于士兵們頭頂上繞了一圈,海柔爾的小小軍隊。
然后她再度降落在他們前方,緊鄰著弗羅拉,于是他們便向前行進:前往賽諾城,與攫取了這個世界的夢魘進行一次迫切又光榮的最后一戰。
就在她能夠將座騎轉向面對那只生物之前,仿佛她進入了某種瘋狂的馬上刺槍競賽,它以三條后腿站立并將馬蹄砸上她的肩膀,把她從座鞍上擊落。
她的駿鷺拍打著粗亂的羽毛飛向空中,而海柔爾則利用這只馬形生物分心的片刻站起身擺出戰斗姿勢。
當它靠近時,她的劍閃現并在原本應是馬頸的部位劃出兩道長型切口。
某種棕色的東西從傷口上滴落——不是血液;它就像在翻面的石頭底下那些蠕蟲般地卷曲扭動著。
而且這只生物看似并沒有注意到。
馬蹄朝她揮擊而來,它長在某個看起來不像是腿的東西末端。她把它擋開,并劈砍馬蹄上方的肌肉,這次卻滲出了黃色的膿液。
但當她閃躲向一側時,一條觸手——或許曾經是那位騎士的手臂——卻從另一側打中了她。
她的側臉感到一陣刺痛…接著便不痛了。她的皮膚在那塊肉團擊中之處變得既麻木又冰冷。
她蹣跚地往后退了兩步,在這份麻木感往下曼延到她的脖子與肩膀的同時把劍換到另一只手上。
那個東西跟著她走并再次用后腳站立攻擊她,然后她的駿鷺向下俯沖并用它的鳥喙穿過這只生物肉團的核心。
從它身上張大的許多嘴巴里傳出了一聲嚎叫。
她把劍深深地埋進這個東西里——就在一只仍踏著馬刺的腳的正上方,她帶著突如其來的厭惡感發現這件事——并且它嚎叫的音量逐漸變大。
其他許多護教軍前來協助她,他們揮砍著沉重的劍與斧頭,直到這個驚懼獸在他們腳邊不停地抽搐著。
而丹尼亞斯,一年前還是個艾爾告訓練場的單純實習生,卻緊抱著頭跪在地上,仿佛試圖阻止里面的某個東西爆發。
他張大的嘴巴發出無聲的吶喊,而他睜大的眼睛則茫然地注視著前方。
他的友人梅森以單膝跪在他身旁,將一只手臂繞在他的肩膀上并喃喃低語著慰藉的空話。
海柔爾轉過身去。
然后梅森開始放聲大叫。
海柔爾迅速轉身看見梅森正慌亂地往后爬,他的臉就跟駿鷺一樣蒼白。丹尼亞斯并沒有移動,但有數條長卷須,宛如紫紅色的緞帶,從一只手上的手指間竄出。
從他的耳中竄出。
他的臉色變得慘白,而且他看起來貌似正要嘔吐。
哀傷地搖了搖頭,海柔爾朝他走近幾步。她知道即將來臨的是什么。
他彎下身仿佛要清空他的胃,卻反而有更多的卷須從他口中竄出。
某種巨大的東西也在他體側的鎧甲底下扭動著。
他沒救了。
她的劍迅速地奪走了他的生命——比那匹馬與騎士殞落的速度還快,當然也比這份腐化榨乾他生命的速度更快。
她承擔了他的死亡,所以其他人便不需這么做;她會讓其他人安撫他的朋友,讓他們來扮演這個較為高尚的角色。
駿鷺十分平靜。
當她攀上座鞍時,她的脈搏減緩并發著抖深吸了一口氣。
她無法看著那把長矛。
海柔爾語塞了一會兒。
飄浮在空中,與她相距不遠的正是人界最強大的吸血鬼之一,傳聞她是個古怪的隱居者,以舉辦奢華的聚會而聞名,而且她只會在聚會里短暫地現身。
她身穿全套戰斗鎧甲,宛如一幅優雅貴族的赴戰圖。深吸一口氣,海柔爾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好,伊麗莎白女士。我是海柔爾,圣沙弗的傳人。”
“真的嗎?你知道的,我見過他一次。我得說,你贊揚他,還帶著路西法的長矛坐在你的駿鷺上呢。”
盡管細微,奧莉薇亞提醒了她,自己可是比海柔爾所能理解的還更為古老。
一種溫和的警告,混雜著一點聽起來近似于尊敬的語調。
“所以這是為了什么,吸血鬼?當我的士兵們成為你們另一場傳奇的伊麗莎白盛宴時,我可不打算袖手旁觀。”
“放輕松,親愛的。”
她大笑著,一道悅耳的聲音只讓這個情況看似更加荒謬。
“正如我說的,我們有共同的理由。我想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而來到這里:
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很明顯地,既然你珍愛的天使已無法這么做了。”
海柔爾忍住了一句尖銳的回復。如果吸血鬼們是來這里幫忙的,她就不能把他們趕走。
沒錯,如果他們有任何一位在前往賽諾城的路上活了下來,無疑地這些吸血鬼將會攻擊他們,因戰斗的耗損而感到饑腸轆轆。
但那純粹是個理論上的問題,相較于當她們交談時正緩慢地向高城走去的怪物們那種可怕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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