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兄弟
一位阿基夫考古學家摘下他的眼鏡,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到處都是來自沙漠的沙石,尤其是從內陸荒地來的;這陣東風冷得幾乎教人僵硬,挾帶來的沙石無孔不入。不過林風眠卻很喜歡這陣風,否則挖掘現場的熱氣恐怕要烘死人。
這位上了年紀的學者坐在一張豪華的桌子旁。這張桌子大得奇特,四條腿又厚重又畸形,桌面更是層層加工,表面還覆蓋了一層彩漆;桌子是一個阿基夫貴族家送的厚禮,以感謝林風眠把他們家族中一支遺失了的族系給重新找回來,不過現在被擺在腳下這片裸露的礦脈上,看來卻非?尚。
林風眠把這片地盤稱做自己的基地,用一片大大的灰色防水布蓋住,桌子就擺在里面方便他工作。
像這樣一份貴重的禮物,林風眠只能憑想象猜測,光是運送這份禮物就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運費?
可惜的是,沙漠已經將它折騰得失去原貌;手工打磨的光面早就被風沙吹磨殆盡,木質的部分在冷熱極端的溫差下已經爆裂,彩漆也早已斑駁。住在沙漠里的阿基夫人,是沒有資格用好家具來裝點環境的。
不過至少這桌子還是個平面,林風眠就很滿意了。
桌上隨意丟滿了許多紙卷,有的半塞進盒子里。還有調查測量過的地圖,也只用爛金屬草草壓著,以免這些早已破損的資料又被大風吹走。林風眠的面前就是一塊特別大的金屬塊,總是對他散發著藍光和謎訊。
這塊金屬看起來很像個粗略的顱骨,有張蝙蝠似的臉,眼睛的部分則是一對冰冷、懾人的彩色水晶。
這塊謎樣的藍色金屬并不硬,它的延展性跟鋼一樣好,可是不管你怎么板動它,扭曲成什么形狀,它就是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顱骨的下緣環繞著一圈索藍象形文字,林風眠只能大略譯為蘇其。
對林風眠來說,不管那是不是這塊金屬的名字,之前擁有它或創造它的人都是個秘密。
這個顱骨的下顎略低,而且向前突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下巴前端還伸出一排利牙。顱骨的頭頂則被削平,露出一堆藍色的金屬線,中間是一顆大大的寶石,看起來就像塊舊玻璃,在年歲的摧殘下痕跡斑斑,也因長年的撞擊磨得極舊。
林風眠嘆了一口氣。
就算他的挖掘工程能找到這件索藍工藝品的其它部分,恐怕也不能再啟動這東西了;機件損壞得太嚴重,寶石也早已經耗盡能源。他們只找到幾把完整的小石頭,用在索藍其它的設備上倒還可以,所以幾塊較大的寶石都被送回阿基夫去研究了,以期能找出它的動力來源和替代的可能性。
他的桌角靜靜的出現一個黑影,林風眠很快的跳起來;他看得太專心了,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接近他。他抬頭看著羅蘭那張黝黑的臉龐,懷疑這個小女孩到底站在那兒多久了?
羅蘭是個貴族人家的女兒,也是林風眠最得意的門生之一,在他那么多的學生之中,能得到這個評語的人實在寥寥無幾。
早些年,林風眠在工作方面曾經接受過許多潘瑞岡王室或貴族的贊助,相對的,這些王公貴族們便把他們頑劣又叛逆的子女送到沙漠來,加入他瘋狂的考古挖掘行動,幫著找索藍古物。
說真的,林風眠心想,這些來參加夏令營的年輕人實在沒什么料,只是些典型的年輕人,他們之所以被父母送來,只是為了父母親圖個清靜罷了。歷年來,這些年輕男女只要到了采挖現場,他們對古物的興趣就變得很多樣化了,熱度從最小到零。
雖然如此,他們還是很高興,不只是能離開潘瑞岡那待膩了的溫室和香閨、虛偽的陰謀,更重要的是,還能離開他們的父母。林風眠盡量在他們能接受的范圍內引導他們,不過只是基于責任。他指派一些人去監督法拉吉的挖掘工人,另一些則幫著整理和分類出土的古物,還有一些則充當警衛,操作散彈投石器炸平了營地,卻也阻擋了來搗蛋的沙漠強盜和腐食動物。這些年輕人來到荒漠,工作了一段時間,然后帶著一籮筐的故事和風霜飛回都市,去唬他們的朋友和家長。
只有少數幾個,像羅蘭這樣有點智慧、聰明,有點頭腦的年輕人,還會再回到這里。羅蘭已經是第三年來了。林風眠知道他也總有一天會跟其他女孩兒一樣,把舞會的氣氛和餐點看得比這些古物和挖掘工程來得重要。話雖如此,他還是很高興在今年又見到羅蘭,讓他在自己身邊幫著整理東西、分類和協助溝通。
林風眠眨了眨眼睛,把眼鏡推上鼻梁,對著他的愛徒擠擠眉頭。
羅蘭是個不愛說話的女孩子,除非人家問他話;林風眠一直很想打破他這個習慣。
等了好一會兒,羅蘭才溫溫地說,“阿基夫來的篷車已經到了!
林風眠點點頭。他們整個早上都在巴望著那一陣來自東方的車塵,后來林風眠才放棄,他覺得布里的篷車應該會過了下午才來;這位老車夫一定又在半路上遇到什么珍禽異獸,或是他自己的老原牛把他撂倒了。羅蘭其實只是想請林風眠過去一趟,好在這個老商人的篷車通過石門的時候,不致于大發雷霆,抱怨整個營地怎么沒半個人來迎接他。
要是布里又發脾氣,倒霉的還是這群年輕學生。
羅蘭運站在原地,林風眠便點點頭!拔視M快下去的。要是布里不高興,就隨他去鬧吧。”羅蘭的嘴唇緊閉成一條直線,隨即很快的點點頭,一溜煙跑掉了。林風眠又嘆了一口氣,再過個二三年,羅蘭就敢對這些販子頤指氣使了,不過現在的他還沒那個氣勢,所以也只能像其他的學生一樣,屈服在布里的暴躁脾氣之下。
林風眠看著羅蘭離開的模樣;羅蘭披上一件女學生們穿的奶油色工作袍,已經留起一頭首都正流行的長發了。
羅蘭的長發又黑又濃密,更讓他在同儕之中顯得格外具異國風情!皫c沙漠的味道”本來是阿基夫貴族之間的一句口頭禪,不過感覺更像是在諷刺那些貴族與沙漠蠻族的混血兒。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羅蘭才一再地回到這個夏令營——反正絕不可能是家庭的壓力。林風眠上一次造訪潘瑞岡的時候,羅蘭的媽媽就很嚴正的說了,他希望羅蘭不要再對這些灰啊土啊的東西感興趣,像個掘松露的豬一樣繞著樹根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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