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投懷送抱不如下藥
三更后，九千仍輾轉反側。
身旁的小小已不知幾次被攪擾了美夢，正嗚嗚的夢囈著。沒了筱的陪伴，九千孤枕難眠，本想抱了小小又舒服又暖和，就當它是另一個筱了，卻不想還是睡不著。
腦中反復條約著無數個畫面和聲音，最常出現的正是那一白一紫的兩道身影，頓感神秘深奧。
如果是筱，遇到這種情況會怎樣呢…
九千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同時也把小小徹底嚇醒了，可憐的小狗睜大眼睛驚恐的不知看向何方，九千忙去撫摸它的頭，被碰到的一刻還打了個顫。
“乖乖，別怕，姐姐哄你睡覺哦�！本徘断铝税ぃе⌒『芸焖�。
不知是不是一整天太累了，連四更的打更聲都沒有絲毫攪擾到她的酣睡。一人一狗甚至呼出了輕微的鼾聲，被打更人熟悉的聲音覆蓋在這漆黑冰涼的秋夜里。
今晚有月亮，有人仍在津津有味的聆聽著種種難得的自然樂章。
伊澤沒有睡，倚窗仰首，遙望茫茫蒼穹。今夜沒有月亮，視線中唯一清晰的只剩隔壁醫館的小院。
昨日，就是在這里，他親眼見到九千將筱筱送走，即依依惜別，又理智從容，只做簡單的道別，雖不熱切，也感到兩個勇敢倔強的女子之間的親情和對要做之事的執著。
今夜，他凝視那間早已熄燈的房間已久，他想得知那間主人內心的一切。
別去了解她，這樣你心就不會痛，報應，就由我來扛。
今天，代暮對他說的話言猶在耳，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了。
與金卓群恰恰相反，代暮生怕他會因著了解而改變了初衷，臨行之前，與九千和清明相遇，是否是上天對他敲響的警鐘？
她，是他的親人啊。
只是，母親也是她的親人，沒有母親就沒有他和妹妹。他那強勢的母親又是懷著怎樣的意念來掌控這一切的呢？
他有些怕了，注定又一個不眠之夜。
撲鼻的藥香令他昏昏欲睡，迎風起舞的風鈴又提醒著伊澤，如今卯時已過，香記客棧都已迎來了零星的幾個客人。
而他，則滿懷憂愁踏進了玉鉑醫館，他想要找金卓群談一談。
“師傅昨晚沒回來，可能是生我氣了�！苯鹱咳簺]有見到，九千一如既往漫不經心的招待著他。
伊澤心中有數，面上卻佯裝疑惑，“我一直以為，不聽話的是筱。”
“筱闖的禍都要我來扛的�！本徘柭柤纾`出一個平淡的笑。
呵，又一個會愿意替人擔起后果的女子，又一個表面緘默而內心張狂的女子。
母親愛人妹妹怎的圍繞著他生命的女人總是一個比一個果斷勇敢？而他要扮演的，必須是那個服從和承諾的角色嗎？
“你好象從沒說過，你家鄉在哪兒。”
伊澤心底一驚，九千怎會突然這樣問。
“在很遠的地方�！毙挠肋h達不到的地方，豈不是相隔很遠？
“我一直忘了問，”九千從那個整天不斷火的爐子上端起一個藥罐，倒入碗里，“你剛來這里那天，為什么會喝醉��？”
為了不想做又必須做的事，為了逃避。
“為什么想知道這個？我都以為你忘了。”伊澤心中暗嘆，“其實我自己都差點忘了�！�
“我沒忘，是因為我那天給你把脈時發現你沒事，還沒來得及說，師傅就回來了�！本徘⑺幎说阶雷由�，看著伊澤，“可他硬說你有病，又偏偏說不出根由，也從沒叫你抓過藥�！�
因為知道他這是心病，無藥可醫，有如中了魔魘，再稀有的靈藥也無用。金卓群看得透徹，說得也明白，想醫的，只是他的良心。
“病人只有聽話的份兒，不是嗎？”伊澤注視著九千的眼睛，那里面閃爍著企圖的光芒。
在他眼里，她不是無知懵懂的小姑娘，來自山上，會有這樣內斂的底蘊，靠的該是那閨房里堆積如山的書吧。只是，在他眼里，她還是涉世未深，眼中再多的偽裝也掩不去良善和不安。
他只是順著她的話回答著，九千果然將藥推到他跟前，一陣熱氣向他襲來，溫暖了冷清的早晨。
只不過，這是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了，他忽然感到竊喜，這是他一直想證明的九千也是有著陰暗自私，一身缺點的普通女孩。
“白石城又不是我玉鉑一家醫館�！本徘Ч緡佒�，像是要刺穿什么真相，隨即又揚目淺笑，“喝了吧，這是我給你開的方子�！�
“這是……藥？”他沒病，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而就他所見，九千也并非庸醫，更不是輕率毒辣之人，不可能誤診，那么這藥…
“我天天在這里給人開方子抓藥，你還不放心么？”九千忙著手中的活計，一陣陣藥香味彌漫刺鼻，她卻像是沒嗅到一般，想是習慣了。
伊澤端起碗，頃刻間將藥喝個一滴不剩。
無聲的放下，無聲的掏出袖中錦帕，無聲的擦拭著唇角，等待未知的結局，竟有些期待……最終，不支倒下，卻不是無聲的，頭磕在木桌上，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九千眼角余光正似有若無的瞥向他。
是了，她自然也在等待著。
九千的確在等，等著伊澤昏暈過去。
走過去，輕敲了敲桌面，沒有反應。劑量剛剛好，再多等一刻，她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便是她昨夜靈機一動想到的策略，既然清明喜歡代暮，而代暮和伊澤又曖昧不明，她作用一個旁觀者，能為清明做的，也只剩下將伊澤由代暮身邊奪走。
這是筱獨到的思維方式，只是對付伊澤這樣英俊冷漠的男人，九千執行起來卻困難重重。
出賣色相，她自認沒這個條件，且不說代暮的傾城之色，就連筱也比她有實力。靠琴棋書畫呢，莫說自己不會，即便會，瞧伊澤的舉手投足，怕是比她強上千百倍，到時候豈不貽笑大方？投懷送抱呢，她就算真有這個膽量，也實在沒什么好拿得出手的。更何況，伊澤若真不是正人君子，恐怕也不會大清早在醫館里獸性大發吧？
思來想去，最簡便的方法只有一個，也是她最拿手的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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