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你讓他們先等等，我和這丫頭還有話說。”程老夫人反倒先阻止了自家人，又示意九千靠近自己，“別怪我孫兒，我平時是有習慣，但這次不同，我想把那些故事講給你聽，因為你”
　　“因為什么？”
　　“因為你”程老夫人聲音本就慢，現在更慢，她邊說邊仔細地打量著九千，“因為你實在和她長得太像了。”
　　九千心中一沉，好象看到了希望，又好象有些拒絕要聽到的故事，“老夫人，您說……我和誰長得像？”
　　“和她。”程老夫人突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然后一挑眉，“我先給你講故事好了，戲文后來說，本來以為再也不會相見的三個人，卻因為那個大戶人家的兒媳生了孩子而發生了改變。這本是好事，但那孩子恰好出生在命運的風口浪尖之上。她所嫁的大戶人家，是一個武將，他的夫婿在一次戰爭中犧牲了，并且被誣陷為他謀反，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她來不及想，加上本就思念兩人，又需要幫助，于是開始命人在江湖上四處尋找另外兩個。”
　　“其實江湖上的人也并不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女劍客就住在不遠的山上，很快就趕到了白石城，但可惜她晚了一步，她的好友已經離去了，所生的孩子也下落不明。而那個俠客則整日借酒澆愁，扶不起來了。但是，她卻秘密做了另一件事，然后去找到了俠客，將他帶到自己所住的山上。”
　　程老夫人說到這里，突然住了口。很快，手捂著心口，沉默不語。
　　“太奶奶！太奶奶？”那個被喚作明兒年輕男子嚇得臉都白了，一下撥拉開九千，上前想搖又不敢搖，想推又不敢推的。
　　九千皺眉，一如剛剛他的動作，將明兒也撥拉到一旁，自己拉起程老夫人的手開始搭脈，脈象很不平穩，并不是有什么病，而是年紀太大了，經不得一點兒情緒波動，很容易猝死。
　　“喂，你你是大夫么？”
　　“千，怎么了？”筱筱此時也趕過來了，唐瑛和清明湊到了一起，不知在偷偷談著什么，筱筱上前察看程老夫人的臉色，看完后自己也面色凝重，不知對年輕男子說什么。
　　“沒事，程老夫人只是太老了，偶爾激動才會這樣。”九千朝明兒一抱拳，“是在下冒失，只顧自己，我不會再問了，讓老夫人休息一下，等會兒好好看戲吧。”
　　回到了自己的同伴當中，九千若有所思，久久不能從剛剛的思緒中自拔。
　　“我聽到了。”
　　“咦？”九千這才回神兒，見伊澤立在一旁，但目光卻始終盯著戲臺，伊澤拍拍胸口，“你嚇了我一跳。”
　　“抱歉抱歉。”伊澤露出迷人的微笑，旁邊已有幾個一直盯著他的姑娘露出了朦朧的目光，然而那目光一轉向九千時，便是兇狠而暴戾的，這便是愛慕與妒嫉的最完美演繹。
　　“程老夫人說的，和我在史志上看到的一樣，而史志上的圖畫，是我的師娘，我”九千頓了頓，似乎不知怎么整理和說出口，她偏頭吹吹冷風，才道，“我是我師娘帶回到山上的，她一直不告訴我我的身世。”
　　伊澤皺眉，神色肅穆，靜靜聽著，又好象一直在看著戲臺，什么都沒聽到。
　　“圖志上的畫說明我師娘就是這里的人，而程到夫人所講的故事，又那么像我師傅和師娘。而且，師娘也曾說過，她是將門之后，和戲文里的又是一樣，而正如程老夫人說的，這個寫戲文的童養媳小夫人，住在白石城多年，又是大戶人家，理應也是看過那些史志的。”九千滔滔不絕，分析總結著自己的猜測，“還有啊，她的身份也是童養媳，是不是就是因為那三個好姐妹反目成仇的故事，使她萌發了靈感，寫了這段戲文呢？”
　　伊澤眉頭皺得更深，不得不回頭看她。
　　“哦，對了，那不是三個姑娘的故事嘛，那剩下的那一個……”
　　“也許是巧合呢？”
　　“咦？”突然被打斷，九千一時沒反應過來，“巧巧合？”
　　伊澤目光深遠，眼睛中似乎變幻著色彩，“千兒，你一定要知道你的身世么？”
　　九千被問得怔了一怔，咬著嘴唇，無言以對。
　　“千兒，你有沒有想過，有很多事情，也許你什么都不知道，對你才是對好的？”
　　“這我曉得。”這一回，九千回答得很是明朗，她當然曉得，只是似乎冥冥中有一種動力在促使她一定要知道些什么。她深呼了一口氣，“伊澤，若換做是你，你會怎么做？什么都不問，也不想了？就當是一場夢，然后回到山上了此一生？”
　　然而伊澤沒有被問住，他專注地看著九千，“你就不怕么？你明明聽到了嬰兒的哭泣，看到了血，官兵，皇宮，你以為那是什么？”
　　九千看著伊澤的，狐疑地問，“伊澤，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代暮她和你說的？”
　　“沒有。”伊澤否認，搖頭，“我只是覺得，很多事你不道會比較好。”
　　“你以為是壞事？”
　　“嗯？”
　　“你以為我聽到的會是壞事？”九千甚至朝伊澤靠近一步，近在咫尺的距離，咄咄逼人，“伊澤，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覺得我不該得知，但確是我一直想要得知的身世之迷？”
　　“千兒，你懷疑我？”
　　“我不得不懷疑你。”九千目光緊緊盯著他，仰頭望著他，“你莫名其妙地出現，也不見你是來做什么的，住在客棧里這么久。你與代暮關系密切曖昧，知道她所有的事，你好象也知道我們所有人的所有事，你究竟是誰？你從京師來，是不是也進過皇宮，是不是知道為什么有嬰兒在皇宮里哭，那些大火，兵器是因為什么而出現的？為什么會有血，都是誰的血？”
　　“千兒！”伊澤被問得倒退一步，看著九千，已近黃昏，他看上去面色蒼白，用折扇指著九千，“你你不能這么跟我說話，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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