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也是想打你！”立冬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看著賴在地上不起來的二當家。
　　“打也行啊！”二當家被說得更興奮了，臉皮也更厚了，“給你打，給你打，只要你高興，隨便打，像我們小時候一樣。”
　　“也提什么小時候！”立冬一聽到這話，臉色更加陰暗下去了，“還有，誰是你婆娘？”
　　“哎，你不是答應我了么？”
　　“答應你什么了？”立冬冷笑，蹲下，看著二當家一臉賤嗖嗖的樣子，“我答應的是事成之后，可是事成了嗎？我們小命都快不保了，成什么親？”
　　二當家被問得面色也頓時肅穆下來，嘆了口氣，不看立冬，“這次確定沒成，那個人太難對付了。”
　　“哼，我早就料到了……你有沒有受傷？”立冬禁不住開始打量他，對他，她還是有關心的。
　　二當家嘴角頓時彎成了月牙，向她靠近一下，“心疼我？”
　　立冬翻了個白眼，“看樣子是沒受傷。”
　　“受傷了，受傷了！”二當家實在不想放過這個被心疼的機會，忙上下找著傷口，只可惜找來找去，都只是舊傷傷疤，最后無奈，兩手一攤，“找不到……”
　　立冬冷笑。
　　“笑了就好”
　　二當家拖長了聲音，一幅如釋重負的樣子，站了起來，撣撣身上的土，十分在意地整理自己的頭發。今天他沒有如以往披散著長發，而是梳理的很好，高高地扎在頭頂，還戴了個頭冠，一根銀簪恰到好處插在上面。看上去不再娘里娘氣，而是颯爽英姿，春風得意的樣子。
　　立冬卻不在意他的樣子，“唐瑛在外面么？”
　　“在。”
　　“讓他進來，極早商議下一次計劃。”立冬目光始終肅穆，她在戴孝，為寒露戴孝。
　　“他今天不敢進來，因為是他未掌握好分寸，寒露才……”
　　“我不怪他。”立冬打段他，“城主要處決寒露，唐瑛是冒著生命危險才救下她的，他真的掌握好分寸了，之前那一百鞭子也照樣會要了寒露的命。”
　　“你能理解就好了。”二當家說，“后事都辦好了？”
　　“燒了。”
　　二當家嘆了口氣，“節哀順便。”
　　“我會為她報仇的。”
　　“我也會。”二當家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啪！
　　立冬打人專門打臉，也是在二當家面前恃寵而驕，“被跟我提小時候，我對恨聽到這三個字，尤其是從你嘴里說出這三個字！”立冬臉上已有淚水滑落。
　　“立冬！”二當家皺眉，垂頭，臉上火辣辣的都不敢去捂，“對不起，那時是我沒能保護你，我那時還太小……”
　　“你八歲，我十二歲。”立冬說，“寒露在十二歲，我們之前是一起玩兒，以為城主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好人，最善的大善人，卻沒想到，他為我們所設的人生軌跡卻是如此。十二歲那年，每一個都要有一個命運的轉折，我被送進青樓。四年后，你被送進吉祥戲班。我們，每一個都是他手中的傀儡。
　　“立冬，別說了。”二當家搖頭，“我們都是無辜的，那時我不知該怎么做，你就怨我吧，恨我吧，把責任都推到我這里，這樣你會好過些。”
　　立冬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江山，我已經是殘花敗柳了。”
　　“立冬！”二當家歷聲呵斥，“立冬，你不能這么說，在我心目中你還是那個在城主府里帶我吃點心，帶我逛花園，捉迷藏，陪我練功，哄我睡覺的好姐姐。”
　　“對！”立冬點頭，目光清亮，“你就還繼續把我當一個好姐姐就好，這樣我也還自在些。”
　　“不可能！”二當家笑了，“立冬，我記得自打我正式開始接任務殺人那天起，我就只叫你立冬，不叫姐姐了。”
　　“對，你說你都可以殺人了，不能再畏畏縮縮當個小弟了。”
　　“其實那是為了你。”二當家苦笑，“我是我們這一群伙伴里最早接任務殺人的，我記得那時殺的是一個臺下看戲的乞丐。他的血讓我幾天幾夜睡不著，那時我十四歲，就已經可以殺人了。開了先河后，第二年，我便殺了二十四個人，平均半個月殺一個。城主很器重中，我換得了一次來青樓和你接頭交換任務的差事。”
　　“我記得。”立冬說，“那本該是我第一次殺人，可我不敢，城主讓你埋伏在我房間里，待那恩客進門，和我……”
　　立冬說到這里哽咽，她沉默了片刻，才續道，“待那客人進門，和我在床上云雨之際，你再出手。可是你，見了那人摸我一把，你便出手了，好在一招斃命，否則你會被罰吃紫色毒藥。”
　　立冬苦笑，剛剛二當家找不到傷，只找到了舊傷傷疤。而這些往事，又何嘗不是他們所有人的舊傷傷疤呢？
　　“那之后，我們才可有更多的來往。”二當家說完，還是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立冬，我喜歡你，從小我就喜歡你，你相信我！”
　　“不！”立冬掙扎著掙脫他的手。
　　“不信我嗎？”
　　“不是。”立冬突然很煩燥，走出幾步，到門口又折返，“我很怕，江山我怕……”
　　二當家捉住她略顫抖的胳膊，又將她抱住，力道很大，似乎是想讓自己的堅定平穩她的顫抖，“別怕，立冬，別怕！相信我，一定可以手刃仇人的，只要我們殺了他，拿到解藥。”
　　“如果我們都拿不到了怎么辦？”立冬忽然失聲痛哭起來，“如果以后都拿不到了怎么辦？我們要一輩子被他這樣操控，或者先被他處決了，像寒露一樣……”
　　“不會的！不會的，相信我！”二當家緊緊抱住她，好象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里，才能保護得了心愛的人，“我已經長大了，我們都長大了，清明和唐瑛也長大了，我們可以想辦法，我們一起想辦法。”
　　“不，不行！”立冬推開他，“你不能抱我，我是……”
　　“你住口！”二當家皺眉，雙手抓著她的肩膀，“你若再說自己是殘……那幾個字，小心我揍你！”
　　“不，江山，你其實并不喜歡我，你只是沒見過太多其他的女人，白石城太小了，若是我們有機會翻身，你去了京師，或者游歷江湖，一定會眼花繚亂的。”
　　二當家莞爾，看著她滔滔不絕，忽然輕捏住她的下巴，“不，我只喜歡你。”
　　立冬煩燥地搖搖，掙脫她的桎梏，“我們都不常見面，談何喜歡呢？”
　　二當家冷冷一笑，“我會向你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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