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九千心中的好奇壓過了恐懼，她幾乎是猜到那里發生了什么事，她太想驗證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大呼小叫的？牢房重地豈容你們幾個婆娘撒野？”一道陌生的聲音傳來，擾亂了九千半懸著的心，筱被烏玉好好的保護著帶到九千身邊，一臉驚慌的看著她。
　　而香妮，則早就躲到牢房正門處的石獅子旁蹲坐著了，她臉上有著和筱一樣的表情，甚至更甚。
　　“筱，你看見什么？”
　　“別問她了，讓她回回魂兒。”烏玉的樣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臉嚴肅，鬢角甚至冒出汗珠，原本英挺飛揚的眉都擰在一起了，暗罵道：“真晦氣！”
　　此時，身旁匆忙趕來兩個牢房前的看守，手握著官刀，一前一后慢慢朝胡同轉彎處走去。不久后，待他們出來時，面色凝重的看了他們一眼。
　　“你是什么人？”剛剛吼她的那道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長的看守，這一刻還算沉穩，沉聲道，“知不知道這里衙門牢房重地，閑雜人等一律不能久留的。”
　　“我們就是正要走，才看見那具尸體的。”烏玉快人快語，驗證了九千的猜測，只是她不明白，一具尸體會忙烏玉變得那么緊張嗎？
　　“這回你們也走不成了，都跟我回去！”年長看守聲音粗魯了起來，吩咐著身旁的小捕快。“還有那邊吐的兩個婆娘，一起帶走！”
　　“我們什么都沒做，憑什么不讓我們回家？”烏玉不滿的與看守對峙，小捕快企圖抓他的胳膊，卻反而被他鉗制住了。
　　正僵持不下，九千見一個捕快倒退著從胡同中出來，手中抓著兩只腿。
　　是死尸的？褲子質地很好，顏色黑亮，九千松了一口氣，不是清明。尸體的另一頭被個同樣瘦弱的小捕快抬著，只是他的手已抖的像篩糠了。
　　那頭上被包蓋了塊臟兮兮的布，像是臨時從哪里撕扯下來用的，九千不知哪來的勇氣，上前掀開那塊臟布，一個被毀容的死臉映入眼簾。
　　鼻息間彌漫著腐爛的氣味，強壓下喉嚨翻滾的干嘔，九千并沒有移開視線。她相信自己臉上也有懼色，不比香妮和筱鎮定，但她憑著莫名的預感認出了這張臉在被毀掉前被涂滿了油彩，相當怪異，如今混合著血肉，泥土，甚至還有一些未知的
　　東西，呈現出一副詭異恐怖無比的面孔。
　　比他活著的時候，更恐怖。九千篤定的這么認為，因為他們曾有一面之緣，他該就是所謂戲班的四當家了。
　　“你這小婆娘膽子倒還夠大，他是不是你殺的啊？”抬腳的捕快倒是不怕，胡言亂語的挑釁著九千。
　　而抬著頭的那個小個子始終將頭歪向一邊，恨不得甩手不干了，離這尸體越遠越好，卻又不敢，只得拼命以眼色示意九千將布包回去。
　　“說什么呢你？”呵斥那個捕快的是年長的看守，他說還不過癮，語罷又拍了那人的頭一下，吼道：“好好干活，給我抬進去，今天晚上你們就守著他過吧。”
　　兩人的臉色像是瞬間都綠了，垮下來，像抬千斤重擔般慢慢移動著。
　　年長看守調轉回頭看九千，盯得死死的，可什么也不說，九千回敬了回去，平時她并不擅長這種與人斗氣場的游戲，可今天的她不同了，那樣的面孔都看了，更何況是這張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臉。
　　贏了！年長看守微笑著收回了視線，轉身走了，提也未提要他們留下來不許走的事了。衙門大門吱呀開了，又關上。
　　一切恢復平靜，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九千你發什么瘋，難不成你認識那個……那個尸體？”香妮已回了神兒，但仍臉色蒼白，見到九千那樣，問的話都語無倫次了。
　　“胡說，我怎么可能認識……尸體呢？”九千含糊其辭，僵硬的笑著。
　　“算了，沒事就好，你們也沒事哦？”烏玉關切的問著，目光流連在筱筱身上，后者則走到九千身旁，碰了碰她。
　　“啊！”九千忽地癱軟下去，被后面的烏玉及時扶住了。
　　怎么回事？九千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她這才發覺，自己并沒有贏，而是輸得徹底，被那看上去平凡無奇的看守攝住了靈魂。
　　“九千，你沒事吧？”香妮和筱筱一左一右穩住九千，“我就說嘛，看了那個……東西，怎么可能好好的沒事呢。”
　　“九千。”筱筱擰著眉，神情帶著無助。
　　“怎么了？”
　　“那個人……那個死人，”筱筱仿佛回憶起剛剛的一幕似的，喉嚨里吞咽著口水，“我看清楚他的衣服了，他就是帶我進去的人。”
　　“真的嗎？”九千大驚，一瞬間發覺自己周遭布滿了危險，處處陷井。“你怎么認識他的？”
　　“不認識。”筱筱猛搖頭，“我一到這里才知道自己根本進不去，正準備去找硯林想辦法，就在門口遇上他了，大概他一早就盯上我了吧。”
　　“怎么會這樣……”香妮撓頭，“真是不吉利，那個人那樣也怪可憐的，現在如何？”
　　“還能如何，今天都累了，先回去熬個湯壓驚吧。”烏玉背起筱筱的藥箱，率先走在了幾人前頭。
　　“嗯。”筱答應了一聲，也是一臉疲憊，烏玉并沒有再多說什么。最后，四人耷拉著頭，頹喪走著。
　　他們最終選擇了一條寬闊，卻繞遠的路回醫館。
　　一杯酒灑在冬日干硬冰冷的土地上，久久沒有化去。
　　絲竹看了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將酒杯輕輕放在井臺上，“死者長已矣，江山，節哀順便。”
　　男子長發如瀑，玉面不凡，正是吉祥天戲班的二當家，他面向不遠處的戲臺，倨傲的笑了一下，“他還不到二十歲，他還有許多想做的事沒做，他自出生起還沒離開過白石城，人死如燈滅，他現在什么也做不了了，老五也走了，可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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