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別哄我！”硯林頓住步子，轉過身，擋住她的路，“九千，你一貫只是喜歡嘴頭上答應我，心里根本有自己主意，是不是？”
　　九千聞言，仰頭挑眉，挑釁地看著硯林，輕輕地說，“是啊�！�
　　“你”
　　“林捕頭，你快點啊！”老趙已敲開了門，兩三個捕快在也涌了出來，看意思都等急了。
　　“來了�！背幜植桓实氐闪司徘б谎�，轉身進了府門。
　　九千也隨后跟了進去。
　　硯林說的對，她的確想到了自己的故事。代暮那里占卜到的記憶，那真的會是同樣的記憶么？也許她曾是一個死里逃生的嬰兒，曾被殘忍地對待，然后又奇跡般地生還了。只是，為什么？
　　一個嬰兒怎會有記憶？她又為什么會在占卜的夢中聽到見到那一幕一幕？
　　今天，她即將見到一個嬰兒的尸體，也曾被殘忍地對待，渾身浴血。這又是為什么？
　　會不會其中有什么關聯呢？九千會答應來幫忙驗尸，也正是因為如此。
　　“女大夫，請！”
　　真是庭院深深深幾許！九千本以為進了大宅院的門就可以見到命案現場。然而，幾人跟著一個引路的仆人，走了一道門，又是一道門，穿過一間院，又是一間院，仿佛沒有盡頭的迷宮似的。等到終于來到了一處院落前，九千再回頭，發現這里雖不是有奇門遁甲的設計，卻也一時難以走出。
　　“這位就是請來的女大夫吧？”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在一個捕快的陪同下，見了九千，他似乎對九千和玉鉑醫館有所耳聞，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女大夫。他臉上盡是愁苦，定是將牛家人視作自己家人了。
　　“老人家，您好！”九千也抱拳行禮，旋即進入正題，“請問，嬰兒尸體呢？”
　　“在里面�！惫芗姨岬绞�體臉上的悲傷又多了一重，他指了指一間朝陽的正房，“就在里面……女大夫，您慢著點，我們大小姐她……死的實在是太慘了！”
　　“我知道了，老人家，您放心吧，我先看看�！本徘У故遣慌�，房子在陽面，陽光充足照射進屋子里，她隱約可見床上一片暗紅，是床單的顏色么？還是血？
　　“九千！”硯林也隨后跟了進來，“我陪你�！�
　　九千搖搖頭，“到底是個姑娘，我要摸摸，你不方便�！�
　　硯林嘆了口氣，望了一眼門口，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他也就退了一步，“那你自己小心點�！�
　　“嗯�！�
　　屋子里泛著濃重的血腥味，連門口的都在掩鼻，九千反而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是中毒，血里沒有摻雜任何異樣的臭味。她小心翼翼走到床邊，其實自己也有幾分怯，但還是壯著膽子走了過去。只見床上正中躺著一具嬰兒尸體，蓋著一個紅布，露出的小腦袋和稀疏的頭發，可見活著的時候是個胖嘟嘟討人喜歡的小女娃，只是如今上面布滿了鮮血，雖然閉著眼睛，但那眉眼也可依稀判斷出張大了必定是個美人。只可惜，還未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就已夭折離去了。
　　九千走了過去，回頭看看窗口，硯林和幾個捕快都在注視著她，她也就不太怕了。
　　蹲在床邊，雙手合什，口里卻是什么都念不出來。她自小長在玉鉑山，師傅師娘并沒有什么信仰，她也從不信什么鬼神之說。
　　還是伸手掀開了紅布，如預想的，渾身是血，只是如今已干涸凝固了，呈暗紅色。挽起袖子，仔細摸了摸小小的尸體，再翻了個身，渾身上下，連私處都仔細辨別過了，就是找不到傷口。加上鮮紅染了一身，也阻礙了驗尸。
　　她站起來，走到門口，“老人家，請問這戶人家的主人呢？”
　　“老爺和夫人都病倒了，大少奶奶忙著處理喪事，大少爺因為生意要做，已經上路了�！�
　　“這孩子的爹娘呢？”
　　“二少爺因為是第一個目擊證人，現在被帶到衙門問話了。二少奶奶，被關在一間客房里�！崩瞎芗艺f得仔細細細，“女大夫，有什么吩咐，告訴我便可�！�
　　“我可以洗干凈嬰兒的尸體么？還有，她娘在哪里，我能見見么？”
　　“驗尸的事，還是等二少爺回家再做決定吧�！崩瞎芗要q豫地答，“二少奶奶就在旁邊的院落里，有兩個捕快官爺守著……唉，神志不清了。”
　　“帶我去看看吧。”
　　“九千？”硯林自然在外什么都聽到了，走上前，“我也去。”
　　“我孩子沒了！我孩子沒了……哈哈哈哈…”
　　還未走出這間院子，就聽到聲嘶力竭地叫嚷聲，伴隨著離奇的話。在別人聽來，也許只是瘋言瘋語，在九千聽來卻一陣驚訝。待房門打開，她急忙沖到前面，見到一個年紀約莫十出頭的年輕婦人，穿著一身紅衣服。原本該是化著精致的妝容，此刻卻夾雜著淚水，臉上黑黑紅紅的，嚇人極了。然而，九千仍可看出這年輕服人長相十分美麗，氣質也該是乖巧的。
　　“我孩子沒了！我孩子沒了……”
　　九千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了，淡定的很。她回頭，“老人家，二少奶奶閨名叫什么？”
　　“回女大夫，二少奶奶嫁進牛府前姓周，乳名小玉�！�
　　“嗯。”九千點點頭，走過去，蹲在婦人面前，“小玉！”她輕輕喚她。
　　“我孩子沒了，我孩子沒了…”二少奶奶目光離奇，恍惚，并沒有看誰，只是在望著遙遠的虛無，口里喃喃的，聲音已然沙啞，“我孩子沒了，我孩子沒了……”
　　“我知道。”九千無奈，也說不上話，只得站起來，默默地看著失去了孩子的婦人。
　　“管家，這二少奶奶平時對新生的嬰兒如何？”
　　“回官爺，二少奶奶嫁進來三年，與二少爺聚少離多，一直未生育。大少爺和大少奶奶也沒有孩子，直到去年有喜了，全家人開心了一年，終于生下大小姐，老爺夫人都是疼愛的如心頭肉，二少奶奶平時是斯文賢淑的女子，自打有了大小姐，就一心一意地照顧撫養，一直企盼二少爺回來看看孩子。”
　　“她生孩子的時候，你家二少爺不在么？”
　　“二少爺在京師辦貨，準備運到戚國去賣，是以錯過了，直到除夕前在回來。”
　　“嗯。”
　　此時，一個仆人穿著打扮的年輕男子跑來，附在管家身側，附耳說著什么。管家聽后，點點頭，對兩人說，“二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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