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垂了垂眼簾，幽幽地說，“我也是在野史中讀到過一段。說的是當今辛國的皇帝，在十多年前因為兵臨城下，和皇后企圖以身殉國，但在那之前，皇后剛剛臨盆剩下了一個皇子，為了能在以后由這小皇子完成負國大任和報仇雪恨，便在尚是嬰兒的小皇子身上施了血咒，就是將辛國寶藏所在的地圖用特殊的紋身方式紋在身上，十分殘忍。后來，這皇子被送出了宮后，皇宮的危機卻奇跡般地度過了，辛國尚在，國力雖不強，但也維持到了今日，國泰民安。只是當年的小皇子，卻下落不明”
　　九千說完頓了頓，表情變得神秘起來，“聽聞，是流落在了白石城。”
　　“當年的傳聞，只傳了一年多，而且是從城主的府邸傳出來的。”
　　“城主？”九千一驚，想到了清明，“你是說，有可能是被城主帶到白石城的？”
　　“是。”
　　“可是，那和這兩個嬰兒的血案有什么關系呢？”
　　大哥表情凝重，“九千，你知道要怎樣在一個嬰兒身上施血咒的么？”
　　“很殘忍。”九千皺眉。
　　“何止殘忍，且施行起來很容易死亡，一百個里面，大概能活七八個就是那孩子幸運了。”大哥說，“那是用咒術，將人身上所有的毛孔都打開，將毒植入身體內，再合上毛孔。”
　　“很痛……”
　　“何止是痛？”大哥冷笑，“簡直是生不如死，只可惜，尚在襁褓剛剛出生的嬰兒是不明白的，他們只會哭，聲嘶力竭的哭。有很多被施了咒術的嬰兒都是哭斷氣的。”
　　九千聞言，抓著心口的衣服，揪成一團，她感到窒息，耳畔響起的，竟是那日在代暮的占卜中聽到的嬰兒哭聲。
　　“為為什么會有這么殘忍的咒術？”九千幾乎快哭出來了。
　　“因為那張地圖可以隱藏起來。”大哥目光灼灼，看著九千，透出了許多冷漠，說著殘忍的事實，“那樣嬰兒身上的寶藏圖是不輕易看到的，可能那孩子自己也不知道。要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打開，看到。”
　　“什么方法？”
　　“大概是和施咒時一樣吧。”大哥搖搖頭，“我也不大清楚，傳聞中是這么說的。”
　　從監牢出來，他們一直在聽大哥說，九千自己卻覺得口干舌燥。
　　“我先送你回醫館。”
　　“我自己回去。”九千嘆了口氣，抬手擋擋刺眼的陽光，在陰暗的監牢里呆久了，呆在冬日的室外反而覺得溫暖，“西城，我也熟的很了。”她苦笑。
　　“捕頭，牛府里執勤的老趙叫您過去換班。”此時匆匆跑來一個小捕快。
　　“嗯。”硯林草草應著那個小捕快，看了看九千回去的方向，“你自己小心點，哪里也別去，快點回家。”
　　“我知道了。”九千不耐煩，嫌他羅嗦，徑自先走了。
　　硯林不放心，順路又再陪她走了一段，直到岔路。
　　九千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又環顧四周。已過申時，那嬰兒應該已下葬了吧？也許真的永遠都不可能討回公道了，而牛家二少奶奶，她的命運會和剛剛那個阿鳳夫人一樣么？九千沉了口氣，她還是相信硯林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盡管她有預感，這一回也仍是一樁懸案。
　　“千，你去哪里了？”
　　回到醫館，筱筱打著哈欠，居然才剛起床，“牙好了沒？”
　　“……沒。”像被提了個醒兒，九千又捂上了臉，剛剛都差點忘了，“我陪硯林去查案了。”
　　“什么案？”
　　“東城一家……”九千還沒來得及答，忽然注意到滿眼滿屋的紅彤彤的吊簽，對聯，連坐墊都蓋上了紅布，像極了那間命案的屋子。一瞬間，脊背發涼，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即便是在自己的家里，她也感到別扭。刷的一下，她掀開了一個桌布，“快，可把這些東西撤了，真難看！”
　　“哎哎哎，怎么了哎？”筱筱拉著她瘋狂的動作，“你昨天還說喜氣洋洋的，好象入洞房，說好看來著，今天怎么就又礙您的眼了？”
　　九千皺眉，推掉筱筱拉著她胳膊的手，“你不覺得這么紅，像血流了一屋子一樣么？”
　　“這這怎么能這么想呢？”筱筱一臉莫名其妙，也不知說什么好了，她一抬眼，見香妮也來了，后面自然跟著曲賓庭和烏玉，“你們快來勸勸這個發瘋的，要把這些紅的都拿掉，說是像血的顏色。”
　　香妮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一臉憔悴的九千，“你是不是沒睡好啊？”
　　“是啊。”
　　“牙還疼了吧？”
　　“嗯。”
　　“吃飯了沒？”
　　“吃了一點。”
　　“還吃嗎？”
　　九千搖搖頭，什么都吃不下，沒吐就是好事。
　　“那就好。”香妮拉著她的胳膊，“來來來，咱們回去睡個回籠覺，醒了就好了。”
　　“不行，這些東西……”
　　“紅色本來就是血的顏色啊，可那又怎么樣呢？”香妮聳聳肩，“放心吧，就算是血，咱們這也是干凈的血，是熱乎的，咱們在自家里，害怕什么呢？”
　　九千見香妮難得的說些正兒八經的話，一時真覺得得了安慰。說的對呀，就算是那紅彤彤的屋子，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血只是流出來了，不可能被玷污。壞人的血，也只是值得被唾棄，而不是害怕！
　　躺到床上，被子都是香妮給蓋好的，懷里抱著一時貪戀熱乎被窩，鉆進來的小小。盡管滿眼還是紅色，但九千覺得溫暖異常，牙也不那么疼了。
　　她進入了夢鄉，只可惜，在夢里，毫無懸念地見到了兵丁，大火，皇宮，也似乎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只是，在她的夢里，總覺得那個嬰兒是個女嬰，就像牛二少爺家這一個一樣。
　　那個嬰兒是在富麗堂皇的皇宮里被施行血咒的，只為了一個寶藏。渾身浴血，如若說一直都在代暮的占卜中見到，那今天見到的牛家大小姐的的樣子，大概就是自己夢中那個嬰兒的樣子了吧？
　　“啊！”九千從夢中驚醒，猛地坐了起來。
　　“喵嗚！”小小也被驚醒了，從床上躥了下去，悄無聲息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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