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這屋，九千本以為會嗅到更濃烈的味道，卻不想，味道消失了，一點點痕跡都沒有。
　　九千想不通，卻也上前，“老夫人，在下白九千，為你把脈瞧瞧身子可好？”
　　“有勞女大夫了�！崩戏蛉朔炊�精神比大少奶奶還好，聲音也爽朗，她伸出手腕，看上去也并不太老，保養(yǎng)的非常好。
　　九千拿出繡包，墊在手腕下面。仔細看了看老夫人的臉色，才搭上脈，不一會兒，便皺起眉來。
　　“九千，怎樣？”硯林見她半天不說話，便去詢問。
　　九千抬起頭，朝他使眼色，放開手，“老夫人，您的身體沒有大礙，只是肺部曾經(jīng)生過重病，但補養(yǎng)的很好，許多年都沒有復發(fā)過，對嗎？”
　　“女大夫華佗再世，一瞧就準�！崩戏蛉耸巧�意人家的夫人，顯然嘴上會說，“只可惜，再這樣下去，我怕是拖不了幾日了�！�
　　“老夫人節(jié)哀，兩位少爺是孝順的人�！背幜肿呱锨�，拍了拍九千的肩，拉她倒退了兩步，離得老夫人遠了些，“牛老夫人，在下知道不當此時問，然而為了盡早找出真兇，還老爺和大小姐的公平，還是請您詳細講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不要緊，您問好了�！迸＠戏蛉擞行┐鸱撬鶈�，但到底沒有拒絕。
　　硯林皺眉，只得配合她，“聽說，牛老爺是突然暴斃的，大約是在幾時？”
　　“子時�！迸＠戏蛉舜鸬煤芸�，只是尾音里有些顫抖，“那晚，正是我孫女下葬的第一天，我們都睡不著，他躺在那里，想著孩子活著的時候的事，又說遺憾都還沒給孩子起過個名字。就這么說著，我就哭了，結(jié)果不知怎地，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后來呢？”
　　“醒來后，發(fā)覺他躺在我身邊，也睡著了�！迸＠戏蛉苏f，“我替他蓋蓋被子，蓋到喉嚨，卻忽然覺得不對勁兒�！�
　　“哪里不對勁兒？”
　　“我家老爺生前身體很好，年輕時睡覺打的嚕特別響，近幾年身子骨弱了，聲音才小些，睡覺時還時斷時醒的，只是很快有一直不打呼嚕的時候。”牛老夫人說，“可是那天我忽然發(fā)現(xiàn)他一直靜悄悄的，我仔細看著他，臉色也不對勁兒，就推了他一把，沒有反應，叫了他的名字，使勁推了幾把，才去探的鼻息，結(jié)果……”
　　“從您迷迷糊糊睡著到醒來發(fā)現(xiàn)牛老爺暴斃大約有多久呢？”
　　“我估摸著，也就半個時辰�！�
　　硯林皺眉，“您叫下人去報官，說牛老爺是被謀害的？”
　　“是的�！�
　　“若只是暴斃，您又怎確定是被謀害的呢？”
　　“是因為……”牛老夫人哽咽，“因為我掀開被子，發(fā)覺他兩只手抓在胸口，把衣服都抓破了，解開衣服，能看到隔著衣服，胸前的肉都破了……”
　　九千聞言一驚，與硯林和伊澤互看一眼。
　　“窒息？”
　　“仵作沒有驗出來，什么都沒驗出來！”牛老夫人低著頭，將手埋在掌心，抽泣起來。她是大戶人家的夫人，禮貌得體，連哭泣也是隱忍而動人的，即便年老了，也依稀可從舉止上瞧出當年的風姿。反倒是這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看上去并沒有一副能獨當一面的姿態(tài)。
　　出了牛府，三人走在無人的街巷上。
　　經(jīng)過了三四天的熱鬧，各門各戶都已開始休息了，玩也玩夠了，吃也吃美了，喝也醉得醒不過來了，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在家休息。連申時，街上都不見幾個人影走動。
　　“仵作怎么會驗不出來呢？”九千皺眉，不解地問，也像在自言自語。
　　“一定是預謀已久的。”硯林說，“想想看，牛老夫人和他同床共枕，迷迷糊糊睡著了，可牛老爺睡夢中都自己把自己胸口扯出血來了，衣服都破了，她居然聽不到動靜兒？”
　　“你懷疑她？”
　　“當然要懷疑，不過不止她。”硯林說，“身邊的人都可疑，或者她接觸過的人，這甚至可以是慢性毒藥。”
　　“毒藥？”九千如今對這兩個字十分敏感，“慢性毒藥？”
　　“是啊，要一點一點下到對方的日用飲食里，或者是每隔一段時間，總之一次是瞧不出來的，待毒滲透到身體里，發(fā)作的那一天，可能下毒人在天涯海角了。”硯林說完看看一直悶悶不樂，一言不發(fā)走在他們身旁的伊澤，“你說呢？”
　　“嗯？”伊澤心不在焉，應了一聲，根本沒在聽他們說什么，“哦，也許吧？”
　　“九千，你嗅到的那是什么氣味，還記得嗎？”
　　“記得�！本徘дf，“不過我好象之前沒聞到過，應該不是藥吧？”
　　“那是香么？”
　　“有可能�！本徘дf完，想到一個人，“走，我們?nèi)フ乙徽��！?br />　　九千帶著兩人又回了香家客棧，叫了香妮曲賓庭和金鈴來。
　　“你們兩個平時喜歡用胭脂水粉色，還有香料，我們?nèi)�東西城交界的玉家鋪子找一找�！本徘�提議，香妮自然同意，她同意了，曲賓庭自然會陪同，而金鈴則不敢不跟著了。
　　玉家鋪子做的是姑娘們的生意，但其實，許多香料也都是賣給百香樓的姑娘們。這是節(jié)日，很多店鋪關(guān)門，她家卻開得正旺。
　　“來，各位，這就是最新的幾款香料，不知是否有中意的�！�
　　“可以每樣都嗅一嗅么？”
　　“當然可以。”玉老板是信奉和氣生財?shù)娜耍瑹崆槎�周到，各種形狀大小不一的香料是擺了一桌子，他也是禮貌地站在一旁，“里面還有，里面還有。”
　　“謝謝老板�！�
　　只是可惜，他們嗅遍了所有的香料都沒有那股氣味。幾個人都挺失望，九千卻有些暗自慶幸，她隱瞞了她在清明那里也嗅到過的事，心道，好在不是有女人留在他那里留下來的。
　　然而，正這么想著，中間路過一間藥鋪，她卻一下像被潑了一盆涼水。
　　“你們等一下！”九千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她沒有看眾人，自己竟自像著了魔一樣走進藥鋪，“尋著氣味走了進去�！�
　　“哎，藥鋪你進去干嘛？”硯林在后面跟著，“咱們家自己又不是沒有藥材？”
　　“硯林！”九千回轉(zhuǎn)過身，站在門口，指著里面，“我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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