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都不驚訝。”九千莞爾，“當時就那么兩個巡邏士兵，只是，這和我的衣服有什么關系？”
　　“他們早就看到你們了。”硯林說，“只是那時你們在我們辛國的界內，離得遠，他們一時犯懶也就沒上前盤問你們，就回營地了，還和別的士兵說了這件事。”
　　“咦？”
　　“今天來見我的守衛官說，很多士兵都說，那兩個死了的士兵第一次巡邏后回來說了奇怪的話，說有一個男人和一個胡女在邊界。”硯林說完打量著九千，她穿著短衣，披外面一件夾襖，都是象牙白色的，“他們看到的那個胡女，應該就是你吧？”
　　“有有可能。”九千想象著那個畫面，遠遠地，她和清明在玩雪，有兩個祁國的士兵巡邏到不遠處，遙遙地看著他們，但沒有過去盤問，就回了自己的營地，說看到了一個胡女和一個男人在玩耍，“是啊，可是，這又怎么樣呢？”
　　“他們到了晚些時候，又要去巡邏時，還特意說了，最好不要見到那兩個人，否則一定會把你們帶回營地盤問的，因為天晚了。”硯林說。
　　“可是，晚上我們在雪洞里，并沒有遇到他們。”
　　“那是你沒遇到。”硯林說，“清明呢？你不是說你在雪洞里一直睡覺，而他到底做了什么，你并不知道么？”
　　九千被說得一愣，臉色沉了沉，“硯林，你有話直說。”
　　“還要我說得多明白呢？”硯林無奈地笑了一下，旋即又斂起笑容，研究而又痛苦地看著九千，這幾天，他已憔悴了許多，看上去都有些蒼老了，他才不過二十幾歲，“你自己真的沒想到過嗎？清明他究竟是什么人，你覺得像他那樣的人，會只是個巷口賣藝的？而且還是靠這種簡單粗暴的被人打的方式賺錢的？”
　　怎會沒想過，她簡直想的都可把清明想透了。然而，九千只想跟他打馬虎眼，“我我沒想過啊……”
　　硯林無奈嘆了口氣，“沒事了，我勸你還是別去看她了，隨時都有可能遇到那個守衛官。”
　　“嗯。”
　　硯林說完就離開了，他已忙到搬到衙門去住了，且人也不時時在那里。
　　九千繼續坐在被窩里發呆，直到筱筱抱著一堆衣服過來，將一個沉甸甸的東西丟在床上，砸得床“咚”的響了一下。
　　“咦？”九千原本沒太在意，但看到那是自己的錢袋，便一下想起清明，她揀起，里面有幾個銅板，幾兩銀子，最沉的是那錠元寶，那是清明胡亂塞給她的，她拿出來仔細察看，倏地倒吸一口冷氣。
　　“怎么了？”筱筱在旁挺到了。
　　九千猛抬頭，有些顫抖地緊握著銀子，“沒沒什么。”
　　“你哪來那么一釘元寶啊，還隨身帶著？”
　　“病人付的藥錢啊。”九千隨口說著，“你是要洗衣服嗎，我來幫你吧。”她有些不想閑下來，免得要面對一些可怕的事實。
　　“不用了，躺著吧。”筱筱說完也不等她回答，端起盆就去了。
　　九千倒也松了口氣，整個人還真的躺下來，目光直勾勾地，望著掃得干干凈凈的房梁。過年了，整個醫館從里到外都打掃得整齊干凈，唯獨她的心亂七八糟，時而涌來的沖擊令她難以接受。
　　握著元寶的手甚至有些麻了，但無意識地收緊。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元寶銀色的邊緣十分精美，是一顆還未用過，甚至還沒有被太多人摸過的。她靜靜張開手，銀子的底部露出來，一個大大的“祁”字印刻在上面這是祁國的元寶，怎會在清明的手里？
　　他究竟是什么人，你就沒想過嗎？
　　硯林的話言猶在耳，她怎會沒有想過呢？只是，她不敢面對吧？
　　她心顫巍巍地，再也坐不住了，轉頭，掀開窗簾，背后是一條陰暗的密林，密林后是小河，看天色，已近黃昏，她要去找清明。
　　“哎，怎么起來了……你干嘛去？”筱筱看到九千悄無聲息地走出去，一時恍惚，以為幻覺，旋即猛地站起來，追了出去，她手上都是皂角，想抓又不敢去抓。
　　九千則像個僵尸一樣，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到，面無表情，目光呆滯，徑自走出去，像是個幽靈在飄。
　　她滿腹心事，郁結在心，腦子里一片空白，不想去猜測，她要親口去問問清明。
　　“……要不，我們也住這里……哎！”
　　好象聲音在不遠處，不是叫她吧？九千不想去理會任何人，她甚至想現在一步就走到清明面前，她有話要問他。
　　“哎！”
　　“啊！”九千還沒來得及弄清楚，一個巨大的沖擊力使她一下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千？”筱筱的聲音從后奔來，一雙濕漉漉的手抓著她的胳膊，又拖著她的頭，“怎么這都能撞上去啊？你究竟看到沒有？”
　　“……什么？”九千自然是一下清醒了過來，左右看了看，一下明白。
　　在她眼前有兩匹馬，高大的馬兒正以怪異的目光看著她，鼻孔中還發出嘶嘶的聲音，仿佛在納悶她這個人類怎么會這么笨？
　　兩個穿著皮毛衣領的男人走過來，想來原本應該是騎在馬上的，現在撞到后，才下來，“小姑娘，你還好嗎？”
　　“沒沒事，抱歉！”九千被筱筱攙扶著站了起來，昏黃中，她看到兩人，大概也已猜到他們的身份了。剛剛還答應硯林不去看那個夫人，現在又一下撞到祁國的守衛官了。
　　“沒事就好，那我們……哎，這是什么？”其中一個上了些年紀的目光落在地上，彎腰揀起來一錠元寶。
　　“啊，那是我的！”
　　九千反應很快，急忙去搶，卻被那個男人眼疾手快地躲開了。他原本只是想揀起來還給九千，然而此刻，卻懷疑地低頭去看，這一看，他也變了臉色，目光狐疑又帶著些許兇狠地看著九千，“小姑娘，這打著我們祁國國名的元寶，是我們的祁國人的吧？”
　　九千毫不示弱，緊緊盯著他，將手伸到他面前，“這是我的，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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