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漫天。
　　清明和冷越其實并沒有走遠，他們一路打斗，將所有跟著的兵丁得甩在了后面。然而，吉祥戲班的后臺大火一路燒到了戲臺上，像是一條火蛇，跟在兩人身后。
　　“大人大人”身后的士兵們呼喊著冷越。
　　冷越與清明再沒有近彼此的身，而是隔空以內力交戰。冷越聞言放慢了速度，立于一個茶樓二樓的吊角檐上，衣角衣袖俱飛，他以內力牽制著清明，問，“怎么回事？”
　　“大人，火勢太大，怕是要燒到后巷百姓的家里了呀！”那幾個士兵追著他們一路跟來，氣喘吁吁。后面跟著更多的小兵，其中也有許多被大火波及的百姓，他們手里抱著木桶，蓬頭垢面，驚慌失措的樣子。
　　冷越皺眉，心下不甘，回頭看看清明，“今天不跟你糾纏，別以為我會放過你女人！”
　　清明遙遙地站在另一個地方，吊著各色燈籠的長桿，下面橫出的是三層的木棍，再上面是橫插著四柄彎刀。清明單腳立在刀尖上，卻并不理會他，一個旋身再向上隔空踩了幾步，只見不遠處便是一條小河。他們已位于西城郊外，那條小河通往祁國。
　　清明雙臂掄起一個圓圈，身旁的風沙飛揚，連同那大火也像被喚醒的火蛇，破裂出好幾條火線，被他帶得飛揚在半空中。而同時，那河水也似有了生命，隨著一個漩渦，中間的水也起了一個水柱，如一條冰蛇一樣，漸漸躥起，在半空中與火蛇交纏。水火不相容，一沾染了水，那火蛇像是憑空消失了，也像被吞咽了下去，漸漸沒了蹤跡。而大水似是勢頭猛烈，在半空中竄動著。
　　“這么身后邪門的內功，你還敢說你是個街口牌樓下賣藝的么？”冷越冷冷地看著，冷冷地說著。
　　說完，他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兩手也似是掄起了個圓圈，半空中畫動著，那條被清明撩起的水柱勢頭更猛。清明見狀，也沒有阻攔，兩人算是合力，將那水柱一齊推向了下面火光沖天的屋子。屋子是一整排，那水柱也是一整條。在兩人的內力相助下，有如天上有一個酒瓶，將水流瀉倒出，火瞬間熄滅了大半。
　　自然，也沒有蔓延到百姓的街巷和屋檐下面去。
　　“太好了！太好了！”那些百姓仰著頭，視兩人為神明一般歡呼著，“兩位大英雄，兩位大英雄！”
　　“哼！”冷越絲毫不在意別人的推崇，雙手收回，向下壓了壓，平息了自己的內力，朝清明看了一眼，向另一個方向飄閃而去。
　　清明嘆了口氣，足下輕輕一點，一躍而起，追了過去。
　　兩人來到一處僻靜之地，冷越停穩，但沒有回頭。清明跟在后面，幾步遠，冷笑一聲，坐在了地上。
　　這不是普通的僻靜之地，這是一片亂葬崗。
　　“你還是下來吧，站在人家墳頭上不敬。”
　　“活人的屋檐都站了，死人的墳頭有何站不得的？”冷越百無禁忌，但還是跳了下來，“這么邪門的內功，你向誰學的，師從哪門？”
　　“你既學過，又何須問我？”清明一派輕松，反而坐在那里自在的很，此時正將頭上纏頭紗一圈圈解下，“真是勒死我了，唱戲真不是人干的事！
　　“我試過你們其他人的功夫，他們都不會，只有你會。”冷越定定地看著他，眼里有幾分玩味，“你這內功，連城主都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我不還是被一顆毒藥牽制了十幾年？”
　　冷越皺眉，“你一定去過京師，見過我師傅晏蓬萊。”
　　“晏蓬萊？”清明眨眨眼，“這么文縐縐的名字，我不知道。”
　　“他在外別號蓬萊春。”
　　清明目光微動，然而還是一言不發。
　　“他怎會教你功夫？”
　　清明冷笑，將一大團黑色的頭紗嫌惡地纏在手上。他自己的頭發散亂開來，隨風飛揚，順勢撕了一條，系在頭上，不似剛剛的煩亂，反而多了好幾分灑脫和快意，“沒功夫和你聊天，我快困死了，走了！”
　　“回來！”冷越似是一下處于了下位，繞到他身前，攔住他，“告訴我，怎么破解這個內功？”
　　“破解？”清明這下皺眉了，“什么意思？”
　　冷越聞言悻悻地，目光看向別處，又回來，堅定地看著他，“就是自廢這個功夫。”
　　“為什么？”清明真的不解，“你練成這個內功，必定不容易，為何要自廢？”
　　“你也知道不容易。”冷越嘆了口氣，“興許你還不知道，這功夫久練會傷心肺。”
　　“那又如何？”
　　冷越搖頭，“我和你不同，我還有榮華富貴，我還沒活夠了！”
　　清明笑了笑，“是這樣嗎？”他說了一句，便轉身走了。
　　“你等等！”冷越拉住他的胳膊，“你知道是不是？師傅他老人家在宮中任武將，實際卻常浪跡江湖。有些功夫他教貴胄子弟，還不如教江湖上有緣相識的野弟子多。我們剛剛運水運火，都還只是牛刀小試。憑師傅他老人家的功夫，想搬動這白石城的城樓都有可能。敢問這樣的功夫，能不夭壽么？”
　　清明挑眉，“師傅是教了我功夫，只是他叫什么，我也并不知曉。你若以為久練傷心肺，何必問我，自己不再練了不就是了么？”
　　“哪有那么簡單？”冷越有些著急了，“師傅已經失蹤好幾年了，我想不練，卻不受控制，這功夫在人身上，像是活的，我想殺死它都找不到門路……你，是不是知道師傅的下落？”
　　清明搖搖頭，這回是認真的，“我只見過他三次，每一次都來無影，去無蹤的。我以為他不會來了，他隔了一年又出現了，三年前，我以為他不的久就會再來找我，卻到現在都沒再見過他。”
　　“他長什么樣子？”冷越皺眉問道。
　　“每一次都不一樣。”
　　冷越臉色陰沉下來，“你若敢騙我，我饒不了你。”
　　清明冷笑，朝前走去，看也不看他，“即便是現在沒騙你，你又會公平待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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