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蘇公公并沒有按順序，而是從一疊畫像中抽出一張，遞到九千面前，是個中年美婦人，只有半身，穿戴打扮很是富貴，面孔也很熟悉，可九千一時想不起來，抬頭疑惑地看著蘇公公，后者說道，“這是地位最高的一個，何王的夫人，嚴格地說，是寡婦，何王已于三年前亡故了，現在何府是由她當家。她已年過半百，膝下無兒無女，府中事務縱然瑣碎也都并不復雜。后來，她整日閑著沒事，便來往于宮里，和薛貴人關系甚好。打探出來的消息，大概也出自薛貴人院里。還有，她基本上算是我們當今皇上的姑母。”
　　九千詫異，“是父王的妹妹？”
　　“不！”蘇公公搖頭，“先皇并沒有兄弟姐妹，而且不止先皇，我們辛國，除了太極皇帝膝下有許多子女外，下面的每一代皇帝似乎都不喜愛三宮六院，基本上都是專寵某一個妃子或是獨愛皇后一人，是以膝下子女并不多。當然，每代也有好幾個是夭折的。”
　　“這樣啊？”九千點點頭，“那她算是什么呢？”
　　“她是先皇的父親認得干女兒，是特別加封的。”蘇公公說，“這位公主，出自武將世家，滿門英烈，在她五歲那年，父王隨皇上御駕親征，替皇上擋了一箭，而她的母親聽聞消息后，便出家為尼了。于是，皇上便認了她做干女兒，且帶進宮里，養在宮里，直到承認，許配給了何王。”
　　“原來如此！”九千皺眉，“這樣的人，為何要做損害辛國和百姓之事呢？”
　　蘇公公挑眉，笑道，“這人吧，最怕的就是太閑了。”
　　“咦？”九千看著蘇公公意味深長的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象什么都不明白。
　　“好了，這一個。”蘇公公又抽出另一張畫像，上面是個男人，長相英俊，但是戴著有些特殊的帽子，很是怪異，“這個公主殿下怕是真的不認得了，他是個守墓人。”
　　“守墓人？”
　　“沒有錯，守得是先皇的墓。”蘇公公說，“他本是先皇身旁的死士，先皇死在白石城，若論罪責，他也難辭其咎。先皇駕崩，他本就是暗的死士，知曉他的人都甚少，本來皇后也想治他的罪，但皇后娘娘也死了。他怕剛剛登基的皇上追究，便毛遂自薦要去守墓。皇上仁慈，準了他。本來，他在幾個月前，太子登基之前就已經跟了去陵園。然而，前幾天，有傳聞說陵園出了鬧鬼的事，而他，悄悄的回宮了。”
　　“悄悄回宮？”九千忍不住四下里看了看，仿佛隨時都有有人出現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似的，“他回來，沒有向朝廷上奏，回來了，也沒有人見到過，是么？”
　　“有人見到過。”蘇公公搖頭，從畫像中又抽出一張畫，是個小姑娘，打扮的像是前朝那幾個妃子身旁的丫鬟，說是小姑娘，也只是打扮頭飾是姑娘，看模樣，也有了不少歲數了，“這個是紅妃的貼身丫頭，跟了她進宮已經二十幾年了。有傳聞，她和這個”
　　蘇公公從九千手里拿過那張死士的畫像，擺放在一起，“有人說，他們是一對兒。”
　　“咦？”九千倒是眼前一亮，看著兩人也般配，都在宮中服侍，會遇到并相愛也很容易，“他們只是一對兒，為什么父王沒有做主，讓他們在一起呢？”
　　蘇公公笑了笑，“公主在民間生活多年，并不了解宮里的風云暗涌。他們這樣的，看上去好象很容易，但其實牽扯許多事端，想在一起也不易。這樣一對兒一對兒的，在宮中并不少見，他們的主子也大多默認默許了，沒有阻攔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了。有的主子怕生事端，還會硬生生拆散他們。”
　　“這樣啊？”九千思忖著，“那他們會不會只是因為這件事，而想要為自己拼一個未來，才做錯選擇的？”
　　蘇公公聞言臉色肅穆了起來，“公主殿下，您是皇后娘娘千叮嚀萬囑咐老奴要輔佐的，切莫婦人之仁。老奴知道公主殿下善良寬厚，但是通敵叛國是大罪。他們若一旦做過了，便是殺頭的大罪。”
　　九千挑眉，淡笑，“公公息怒，接著說吧。”
　　蘇公公見九千居然勸慰他，也驚得站起來，欲下跪，“老奴不敢指責殿下，只是生怕完成不了皇后娘娘的托付……”
　　“公公請起！”九千急忙攙扶，“好了，這事不再說了，還有呢？”
　　“還有這個。”蘇公公又從畫像中挑出一張，“這個……”
　　“公公。”九千忽然阻止他講述那個人的背影，而是按住畫像，問道，“為什么要這么一個一個的說？”
　　蘇公公目光一凜，笑得意味深長了，“那是因為”他尖細的聲音聽上去很是不舒服。
　　九千有不祥的預感，“公公有話直說，是不是其實畫像并不完全，且還有我身邊的人？”
　　“公主殿下料事如神。”
　　蘇公公此話一出，九千腦海中立時浮現筱筱的面容，她心下一沉，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愁緒當中，“劉媽媽？”她問，心已砰砰跳起來了。
　　蘇公公目光微垂，似在沉吟，緩緩地點了點頭，“可是，殿下，其實，她是個可憐人，之所以答應這事，是為了想要出宮去找當年她被送出宮的私生子。”
　　九千挑眉，皮笑肉不笑，“蘇公公，你為何要替她說話？”剛剛的人，他是公事公辦，鐵面無私，如今又仿佛要替劉媽媽開脫起來了。
　　“公主殿下！”蘇公公這一回不給人阻止的機會，撲通就跪下了，老淚縱橫，“她真的是個可憐人，當年她生的孩子，可是可是”
　　“是……誰的？”九千生怕聽到自己難以接受的答案。
　　“是先皇的。”
　　“什么？”九千騰地站起來，她真的難以接受，“是是我父王的？”
　　“沒有錯。”蘇公公這便開始老實交待，“當年，皇后娘娘初到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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