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還能說什么呢？
　　在一個無私犧牲自己的母親面前，任何義正言辭，都變得蒼白無力；千言萬語，都無濟于事。當一個女人，一生的寄托和追求都要落空之時，為了挽回，她似乎可以做許多無所畏懼之事。莫說是家國大事，黎民百姓的安危，這些都與她無關。她只知道，自己要失去唯一擁有的人了……
　　“劉媽媽，你”九千嘆了口氣，有些話，她不想戳穿，但還是要說，“你有沒有想過，如若他真的是無辜被害的，那自然有戚國的律法來衡量，我相信老天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
　　“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嗎？”劉媽媽忽然抬起頭，隱忍的目光里透出一絲冷漠，她打斷九千的話，繼道，“公主殿下，您來自民間，而我，在這深宮之中生活了幾十年，也親眼目睹了太多不公平的事情發生。殿下，老奴自小姑娘的時候進了宮，那時我也以為老天爺是公平的。可是，真的是公平的嗎？莫說我的故事，就算是任何一件宮中的事，任何命運安排的玩笑，哪一件是公平的，讓人心服口服的了？只是無奈妥協了，只是認命了而已！所以老奴我從不相信公平，從不相信老天爺所謂的正義，在這宮中，沒有正義，在宮外，老奴也不相信什么善良的人必有善報。我們遇到的不公平的事，便要自己想辦法……”
　　“你的辦法真的有用嗎？”九千搖頭失笑，“也許他們真的可以如約，把你兒子放出監牢。可是，那些虎視眈眈的人還在不在呢？你又如何確定，在你死后，你兒子不會因為事情蹊蹺，或是那些細作們的散布，使得他會知曉自己的身份？那些細作可以滲透到這宮中來，你又如何確定，他們不會利用你兒子的身份，企圖改變這朝野上下的命運？還有，你說你愿意以死謝罪，可你死后呢？你兒子若再出了事，誰來替他擋災消難。你能為他死一次，下一次呢？”
　　“我……”
　　“為什么不活著，只要人活著，你可知他的下落和消息，你可用別的方法來照顧和保護他。”九千見劉媽媽態度有松動，乘勝追擊，“還有，難道你就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時即便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也并不會太過追究自己的身世和身份，若是安心現在的身份，或許你還可以與他相聚團聚，甚至相認，這樣你還可與他生活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
　　“這……”劉媽媽真的被說動了，眼里噙滿了淚。想來，九千所說的她并不是沒想過吧？只是，不敢想太多，免得沉浸在夢境中，一旦醒來，更難以面對揪心的痛。
　　九千挑眉，“你說蘇公公騙了你，是因為他隱瞞了你這件事吧？”
　　劉媽媽點點頭，“他知道，這事一旦被我知道，我一定會想方設法救我的孩子。”
　　“他不告訴你，就是因為知道你會這樣，并且你會做錯事。”九千笑了，想象著一切用心良苦之人，和了解他人之人的心理，“劉媽媽，你答應了戚國細作什么，如若我辛國也能做到呢？你會不會收手？”
　　劉媽媽聞言，抬起頭，驚奇地看著九千。
　　“你可能還不知道，如今，皇兄不在，皇室成員中，只有我個了。”九千說，“我雖是一介女流，但該我的身份可以做的，我便會做到。現在，我已是辛國的掌權人，擔負著整個皇室的抉擇。并且，我也有權下達任何的命令，包括讓你不死，或是，與細作談判。”
　　劉媽媽眼中泛著疑惑，遲遲沒有說什么。
　　“你還有什么顧慮？”
　　“他他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我被殿下你傳訊問話了，或許我的默兒已經……”
　　“這是最壞的可能。”九千說，“只不過，你想想，若他們想利用你做事，就一定會保全你兒子的性命。若是他不在人世了，劉媽媽，你自己說，你還幫他們做事么？”
　　“不會。”劉媽媽搖頭，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出生在辛國，皇宮里服侍了四十幾年。盡管先皇醉酒占有了我，但其實每一個進宮的宮女也都明白自己的身份，說是做宮女，其實也是為皇上效勞，甚至也是嬪妃的人選之一，被皇上占有并不算是受辱。我只是沒有得到一個誕下皇子之人該有的待遇，然而，先皇和皇后待我也并不薄了，我在宮中的地位也并不低，一直優厚地生活到現在，我到已知足。只是，我那默兒，一直是我的牽掛。”
　　“也正因為有了這個牽掛，你雖活在思念和失去當中，但也活得心里有企盼。”九千忽然說下去，其實，人往往也都是如此。看似灑脫的人，其實哪一個不是輕飄飄的？看似有牽有掛，一身纏累的，但有時心里的企盼也正在于此吧？
　　“公主殿下說得是。”劉媽媽點頭，認同，“若是沒有他，我也只是平靜在宮中生活一輩子吧？可若有了他，公主，才有了今天會背叛皇室我。”
　　“劉媽媽！”九千說，“你放心，只要你供出究竟是哪幾個人指使你的，我也不會說出是你供出他們的。至于你的孩子，如若辛國里解決了細作，憑我的權利，完全可以指派手下去戚國將他接出來，他本就是辛國的子民，雖說遷到戚國居住，但若是犯了任何罪，辛國也是有權參與審判的。”
　　“這……”劉媽媽很明顯在猶豫，并沒有一口答應。
　　“劉媽媽，你還有什么顧慮？”
　　劉媽媽搖搖頭，“公主殿下，老奴不是長他人志氣，只是他們實在是太神出鬼沒了，或許……或許我們現在在說的話，您的承諾，他都已聽去了。也許，也許我默兒此刻命就不保了。”
　　“可是，這只是劉媽媽你的猜測。”九千搖搖頭，她還真不信區區幾個暗戳戳的細作可以有如此大的本事，“他們可能真如你所說，但劉媽媽您在宮中多年，太過小心翼翼，也把人想都太可怕。也許……也許……”
　　九千忽然真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因為居然是戚國的細作，很多事都指向戚國一個她不想面對的可能。
　　“也許，他們根本沒有你想的那么神通廣大，也許，他們只是抓住和掌握了你這一個弱點，你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還也許，他們連自身都難保了，備不住已然放棄，正哭著想方設法逃出我辛國的皇宮呢。再也許”九千說到足球，有些自言自語了，“也許，他們所為之事，真的不是擾亂辛國的皇室，而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劉媽媽聽著九千說了許多，其實心也放下了不少。
　　“劉媽媽。”九千回了神兒，看著她，“她們究竟要你做什么，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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