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
　　京師，皇宮，御書房。
　　“殿下，那幾個人，實則該現(xiàn)在就處理的。”張大人邊說邊打著哈欠，在他周圍的幾人也都哈欠連連，年紀大了，覺睡得少，但適當?shù)男菹�夠不上，人也還是昏昏沉沉的。
　　九千也早困了，但逼自己瞪大了眼睛，居高臨下看著他們，“賈昆被關(guān)在了皇宮的監(jiān)牢里，賈冷被下到水牢里，兩人一頭一尾，誰都見不到誰，也無法串供。那個戚國死士被捆的嚴嚴實實，而且人還在昏迷，沒機會問。唐瑛也被關(guān)在牢房里，是專門關(guān)押皇親國戚的。筱筱”
　　筱筱被關(guān)在了她的房間里，這是她要求的，既然此時她是被推舉出來的最高掌權(quán)者，那些人既然不同意，也無法辯駁什么。
　　九千輕咳一聲，繼道，“清明救本公主有功，可既然他是未來的駙馬，打賞之類的事，可以暫時作罷。至于劉媽媽，入宮多年，服侍皇后也有功，尸首暫且留在宮中，待皇上回來，封賞，厚葬！”
　　下面一片嘩然，但每一個字都聽不真切。
　　“你們有話直說。”
　　“劉媽媽，很明顯是與那個筱筱同謀，要送信給外面的戚國的細作，為何要厚葬她？”一群老頭子，就屬張大人話多。
　　“張大人提的不錯，不過”站出來的，又是周老，“人都已經(jīng)死了，你又何必和一個死人斤斤計較呢？”
　　張大人回轉(zhuǎn)過身，怒目而視看著周老，“無論活人死人，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
　　“張大人！”九千喚他，“當時的情形如何，你并不在現(xiàn)場。消息要被送出去之時，是劉媽媽以死相拼，才拖延了時間，也使得賈昆有時間將那細作捉到。劉媽媽臨死之前，本公主答應(yīng)過，雖無法名留青史，也一定不能留下罵名。周老說的對，人都死了，又只是一個普通的皇宮仆人，大人不必再糾結(jié)這一個生死的名頭。”
　　“就是說嘛。”周老一旁附和，“規(guī)矩是人定的，更何況人都死了，功過相抵，也是可行的。”
　　“那那個筱筱呢？”張大人放過了一個，又咬住另一個了，“她小小年紀，做的事恐怕是能毀掉皇族的。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留著她勢必是大患，公主殿下，臣知她是你回宮之前，江湖上的師妹，可到底，她做的事，從未顧念過手足同門之情。殿下，可千萬不可手軟啊。”
　　其實，張大人說的有理有據(jù)，九千無法反駁。
　　但九千就是九千，筱筱之于她，怎可是一個公主身份，甚至一個皇族的命運就可以蓋過的？她總要問清楚，她不甘心這種不了了之的答案和定論。
　　“張大人，你也知筱筱是我的師妹。”九千說，“我們既是同門，即便不是皇宮的規(guī)矩，我們也還有師門的規(guī)矩，我們的師傅只是下落不明，也還沒死呢。筱筱的事，由他定奪是最妥當，也最公平的。”
　　“這……這……”
　　九千這分明是在拖延時間，等金卓群來？天知道他人在哪里，若是十年，二十年都沒有找到，那她豈不是逍遙自在活著，逃過一死了？那所做的事，好象也談不上對與錯了？張大人結(jié)結(jié)巴巴的地，但沒有說出口。他心中明白，這九千是明里，暗里都要包庇這個師妹了。
　　張大人如此仗義執(zhí)言的大臣都沒了話，眾多的大人們，也就更不可能在子時如此與掌權(quán)者對著干了，有這功夫，何苦不去睡覺呢？
　　一路回院落的時候，九千像是個勝利者。只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都有些可笑，她于公于私都包庇的人，是個想殺她的人，而她還要極力為她開脫？
　　“笑什么？”清明聽她都笑出聲了。
　　“笑我自己傻唄。”九千搖搖頭，拉起清明的手，“伊澤又回到達城了，代暮受傷了，要在那里養(yǎng)傷，還要對外隱瞞。代暮付了很大代價，奄奄一息，伊澤已吩咐了下來去，代暮何時能動身再動身，并吩咐我們這邊準備好御醫(yī)和藥，也不知什么情形了。”
　　“我倒是納悶，我們這樣十幾天都不回信，那邊不會懷疑么？”
　　九千苦笑，“誰知道，可是實在沒辦法。我說此時打開大門，那些細作的消息就放出去了，屆時伊澤回來的途中，會有更多的阻礙，更何況，代暮還帶著傷。她能為伊澤擋一次箭，能為他擋十次么？”
　　清明挑眉，“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做？”
　　九千嘆了口氣，頭倒在清明的肩上，哭笑不得，“先去見筱筱。”
　　清明點點頭，“你打算問她什么？”
　　“不知道。”九千無奈，兩手一攤，“你知道我啊，我從來不想去問那些我不能接受那個答案的問題。”
　　“別忘了，你是要去審問，而不是求得一個答案。好嗎？”清明思忖著這話中的深意，“九千，你為何尷尬和不好意思？難道忘了，做錯事的那一個是她？”
　　九千點點頭，“不過，一會兒不要你陪。”
　　清明詫異，剛要開口，被九千伸手阻止了。“清明，這畢竟是我們同門的事，她是我?guī)熋谩�…�?br />　　“可唐瑛還是我的同門了。”清明不認可這個理由，“他如今的傷勢，我也擔心。”
　　九千挑眉，“真的沒有比燒死我更好的解決方法了么？”
　　“九千！”
　　“我亂說的。”九千拍拍他的手臂，算是安慰了，“說起來，你說賈昆和賈冷他們吃的毒藥，會不會和你的一樣？”
　　清明笑了，“我也懷疑啊。”
　　“說是一樣，那就太好了。解藥一定也一樣，伊澤那里一定有的是解藥！”說到這里，九千是真的開懷笑了，看來，事情還沒糟糕到這個地步。
　　“那個戚國細作呢？你打算如何處理？”
　　“等伊澤回來吧。”九千打了個哈欠，“那些老頭子，困會傳染的么？”
　　“都過了子時三刻了，你困太正常了。”清明笑了，自早上發(fā)生的事開始，一直處理到晚上，這期間還接到了伊澤飛來的信鴿，折騰了一整天，不困才奇怪了，“你確定這時候?qū)弳栿泱忝矗俊?br />　　九千苦笑，“沒辦法，我等不及。”
　　“好吧，你又不要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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