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是怎么回事？
　　九千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深處的悸動，然而同時，她在本能的抗拒著，抗拒這種悸動和感動。唉，那四條加諸在身上的沉重鎖鏈時刻在提醒著她，眼前的，曾經的男人已經不愛她了。
　　“你怎么了？”清明的聲音很是粗沉，像是在哽咽，也似是慍怒。
　　九千原本因為內心的痛苦而微微閉上了眼睛，此刻聽聞這聲音近在咫尺，嚇得猛地睜開眼。清明這俊朗的面孔已不在，所替代的，是熾熱的目光。他們近得已能嗅彼此的氣息，卻只看得到對方的雙眸。
　　砰砰的心跳，九千窒息，停留了眨眼間，便下意識地向后躲去。
　　“九千！”清明伸手扳著她的肩膀。
　　九千渾身都像被針扎了一樣，嚇叫一聲，蹲在地上，混身癱軟無力。她不得不承認，她怕了。
　　“九千。”停留在她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繼而是細微的觸碰留戀在的她的背上，“九千……對不起！”
　　清明的聲音聽上去很陌生，其實，在白石城的時候，也極少聽到他向自己道歉。九千以為，他外表輕佻，內心脆弱，從不會真正承認自己的過錯，更何況面對的是她。直到到了辛國的皇宮，再到兩人糾糾纏纏一年之久。她不以為清明會變得寬厚，這輩子都不會這么希望。然而此時，她所聽到的對不起是真正充滿歉意，甚至懺悔的。
　　漸漸地，身上的顫抖消失不見了。九千甚至在嘲笑自己，極大的羞辱和周身的疼痛，她居然在這瞬間就不計較了？
　　“九千。”細微而小心翼翼地觸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又是沉重，然而這一次是將自己的重量壓了她的肩上。清明從背后抱住她，“九千，對不起！對不起……我怕失去你，抱著我……抱著我……”
　　九千眉頭緊鎖，并非心中掂量著清明話里的真偽。而是那一瞬間，過去的種種逼不得已涌上心頭，想到遠在辛國的他們的孩子，她卻在這里一會兒被囚禁虐待，一會兒被視如珍寶，她也是不知所措了，甚至感到自己可笑。
　　“嗯？”
　　九千自嘲的輕笑，清明聽聞懷抱一松，“你討厭我了？”
　　“不……”九千不知如何回答，卻給了否定的答案，“清明，我不恨你，既然被你帶回來了，我不會再走了，你……不要再鎖著我了，好嗎？”
　　九千話音未落，清明卻一步邁到她身前，雙目緊迫地盯著她，“我該死！九千，我是氣瘋了才會那么對你，我也是害怕，怕你離開我，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不恨你。”九千搖搖頭，“清明，我不恨你！”
　　“你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清明說完雙手捧著她的臉，“嫁給我。”
　　“咦？”九千這一下倒是驚到了，莫名其妙，“清明，我已經和親給你了。”
　　“不，我要明媒正娶你做我的妻子，不是眾多女人之中的一個，是真真正正的妻子。就如同民間很多夫婦一般，你愿意嗎？”
　　九千失笑，“民間很多夫婦，也并不是只娶一個妻子的，他們有……”
　　“可是我和他們不同，我只愛你一個。”清明捂上她的嘴，不許她質疑，目光卻又變得曖昧，“和你也不同！”
　　“咦？”九千氣笑了，她知道清明指的是什么，“清明，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了，無論什么解釋，你到底是嫁了別人了。”
　　“你不是也有許多妃子在這戚國的后宮里？”
　　“你說冷玉她們？”清明挑眉，表情變得不屑，旋即又笑得狡黠，“放心吧，她們只是父皇和母后為我挑選綿延子嗣的，我一個都不喜歡。”
　　“不喜歡不也是親熱過了。”
　　“你怎知我和她們親熱過了？”清明冷眼看她，嘆了口氣，“九千，她們中的任何一個，我都沒有碰過。”
　　“咦？”九千不信，質疑地目光看著清明。
　　清明挑眉，“要我如何證明？”
　　九千聳聳肩，“這能如何證明……啊？”話還未說完，忽然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被清明一把抱了起來，“你要干什么？”
　　“我會想辦法證明的，現在就有辦法。”
　　“啊？”九千還未反應過來，人已被丟到床上。她一下恐懼了，在幾天之前，她也是這么被仍到紅彤彤的房間里，她以為清明要如何報復和對待她，卻不想，是四條鎖鏈加身，動彈不得，羞辱地呈一個大字被鎖在床上，任清明予取予求。
　　只不過，這一次，清明將她壓在自己身下，以另一種方式囚禁了她。
　　“九千，你怕我嗎？”
　　九千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我就知道！”清明表情不再緊張了，低頭，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頸項間，“我就知道你愛我！”
　　九千的身體已經被他吻得一陣陣悸動痙攣，她沒有喝酒，卻已意亂情迷，折服在清明的身下，是她的宿命，“清明，我要……”
　　“你要什么我都給你！”看樣子，清明并不比她清醒多少，已然在許諾著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了，“九千，九千……我終于重新得到你了……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誰敢覬覦你我就殺了他，他了他全家，殺了他一國……”
　　九千知道，他完全把控不住自己了，一切也都在這銷魂而溫暖的下午順理成章。是啊，她本就是他的女人，且從未成為過別人的女人，他們名正言順，從一開始就是如此，何來的懼怕？他們之間沒有懼怕，只有愛！
　　輕微的鼾聲，九千看著清明的睡顏。這戚國天寒地凍，他的樣貌有些變了，變得更加冷峻和威嚴，只是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還保留著當初在白石城樓排下的俊朗。他真的長大了，九千感到自己在看著他的成長，自己也在成長吧？
　　“嗯…”清明睡得輕，九千的氣息吹在臉上，他自然醒了。睜開眼見到的是九千的面孔，嘴角微彎，發出囈語，像是在撒嬌般，“抱抱我。”
　　九千玉臂打橫，只是一只手臂環抱不住清明的寬闊的身軀，“好冷。”正值戚國最冷的時節，赤裸著胳膊，只一小會兒，就冷得哆嗦了。
　　清明抬起手，帶著被子一齊蓋在九千身上，溫暖瞬間包裹著她，剛剛的冷似乎從未存在過。有的人就是如此，只要他是溫暖的，就能讓你忘了之前所有的冰冷，哪怕那冰冷是他親自給你的。
　　門口有腳步聲，有人輕輕召喚著清明。
　　“滾！”
　　清明像小孩子一般，將一個枕頭丟到了門口，整個人又重新壓在她身上，“你不抱我，我抱你。”
　　“也許是找你有要緊的事。”九千到底也記得自己的身份，這里不是辛國，她的身份說起來尊貴，其實尷尬的很。
　　“管他什么事，我要陪我的夫人。”
　　“夫人？”九千失笑，“你是皇太子，我只是和親來的公主。”
　　清明搖搖頭，頭扎在她的頸項間，“我剛剛說的，我可沒忘，放心吧，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那好吧！”九千挑眉，打了個哈欠，佯裝無所謂，“你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嗯？”清明皺眉，“你說什么？”
　　“什么什么啊？你沒聽到嗎？”
　　清明一翻身，十分不解，雙臂撐在九千肩膀兩側，“你和硯林……”
　　九千這才想起來，連她自己都忘了。只是呢，此刻她想逗逗他，目光流轉之際，躲避著他探尋的眼神。
　　“嘿！”清明似乎明白了什么，臉上表情復雜的很，“不不是吧？”
　　“你愛信不信嘍！”九千說完，又笑得慧黠，“難道，我和硯林有過夫妻之實與沒有過，在如今的你心里，有何不同么？”
　　“當然沒有！”清明不假思索地回答，“若你和他有過夫妻之實，我便想盡方法，讓你忘了他的身體，只記得我的。”
　　九千莞爾，“放心吧！”
　　“只是以后！”清明似乎不放心，又找補了一句，“以后你若再離開我，我便……”
　　“殺了他，殺了他全家，殺了他一國。”九千哭笑不得，替他說出來，“唉，是要折損我的壽命的。”
　　“你若先死，我便和你一起死！”
　　“這……”說不感動是假的，只是九千有些不信，也有些慚愧。那一日，當清明生死未卜之際，她第一想到的居然不是去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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