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辛夷愣了一下，然后直覺地道了句喜：“啊，恭喜你……”

但說完，她又反悔了，搖了搖頭：“還是算了，不恭喜了。”

周子規眼睛一閃，問：“為何不恭喜了？”

蘇辛夷上下打量他：“一樁姻緣的成就，要兩情相悅才值得恭喜，若是有一方不愿意，那有什么可恭喜的，不過是世上又多了一對怨偶而已。”

說完，她繼續往前走，順便還逛起了街，目標主要是在吃的。

周子規被她的話說得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后追上，又追問她：“你何以見得覺得我不愿意？”

蘇辛夷轉頭白他一眼：“你當著人家鄭小姐的面嫖妓還不明顯嗎？”

周子規被她說得一噎：“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訂親的是鄭小姐？”

蘇辛夷走到一處烤肉攤前，發現這攤子的老板居然就是之前周子規故意逗她，然后他們又去了衛府去吃烤肉那個攤子。

她向老板要了十串肉串，還要了十串羊腰子，然后便在路邊等。

“你當我們瞎呢，在去寬余縣的路上我們碰上，周夫人就讓你注意與我保持距離，是擔心撫國公夫人和小姐誤會吧？還是在路上，我親眼看到撫國公家的小姐將親手做的點心讓人給周夫人送過去，周夫人很開心，還特意給了你。現在剛回來，洛華和你便和撫國公家的鄭小姐一起出門，再看不出來，我還真是眼瞎了呢。”

說完，她頓了頓，看著周子規一副語重心長道：“不過說實在的，我看撫國公家的鄭小姐其實挺好的，人長得好，性格也好，你之前帶著青樓女子氣人家，人家都沒有當場扇你巴掌，拂袖而去，你要不考慮一下唄。”

周子規愣了愣，心中突然涌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覺。

他故意忽略了她勸他的那段話，追問她：“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蘇辛夷覺得今天的周子規不太一樣，有點莫名的——

粘牙！

她咂了下舌，指了指他的臉頰：“除了之前你在鄭小姐面前與青樓女子親密外，在寬余縣的時候我看到你臉上有巴掌印，能讓你老老實實挨巴掌的，估計只有周夫人了吧？結合著前后發生的事，自然就想到了唄。”

周子規突然閉上了嘴，這時烤肉好了，蘇辛夷過去給錢。

卻被他半路攔下，自己付了銀子。

蘇辛夷也沒跟他客氣，直接將一半的串肉給了他，正待他想要再接另一半羊腰子串呢時，卻見她沒半點要給他的意思，而是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他不明所以，只得跟上她的腳步，然后露出了往日有些不羈，有些輕俘的笑容：“你原來對我觀察這么仔細呀？”

蘇辛夷聳聳肩：“都要訂親的人了，不要調戲我。”

一句話，又將他堵了回去。

然后，他就見她抓著一把羊腰子，一路小跑，跑回了中南大街，拍開了衛府的大門，正好是青柳出來開門，她把羊腰子串一直接到了青樓手中，說了句話什么。

然后轉身又跑了回來。

周子規見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不由奇怪：“你這……送羊腰子串，是什么意思？給無淵的？”

蘇辛夷：“沒啥意思，就是想請衛大人吃個烤串兒。”

人說以形補形，也試試唄。

“那……好像是我付的錢？”

“那我把錢還給你？”

“還是算了。”

周子規收起自己心里不合宜的酸味兒，再次跟著她出了中南大街：“你接下來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就隨便逛逛。”

沒有侯府的人在場，身邊只有一個好像不那么拘小節的人，蘇辛夷干脆邊走邊吃肉串。

對于她豪邁的吃法周子規早就見識過的，也不奇怪，跟著她一起吃。

一邊吃還一邊問：“你這樣在路邊吃東西，一點都不像大家閨秀，你就不怕影響在我心里的形象嗎？”

蘇辛夷：“烤肉的時候在你的肉上放鹽和辣椒面的時候，我就已經放棄形象了。”

那時，她覺得周子規活得很瀟灑自由，在行為和思想上和可能更接近她這個現代人，所以很放得開。

但后來發現，他也有他自己的束縛，并不能真正的隨心所欲，但印象都立住了，也沒有必要改，以后保持禮教之內的距離就好。

所以，她這一路，一直與周子規保持著合禮的距離，如果發現近了一點，一定會不著痕跡地避開一些。

周子規聞言，笑了。

明明那次他腹泄了一整晚，現在想起，卻透著股甜蜜的感覺。

那時的她，還沒像現在這樣，只要他走近一點，便會偷偷地躲避一點。

看著她又往路邊靠了靠，他故意又挨過去。

就在這時，周洛華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哥哥，你怎么在這里？鄭小姐她……”

周洛華提著裙子快步走過來，當看到蘇辛夷時，不由愣了一下。

緊接著露出驚喜的笑容：“辛夷姐姐？”

蘇辛夷也沖她笑：“洛華，好久不見了。”

聞言，周洛華突然緊張起來，上前一把拉住蘇辛夷的手。

“對不起，辛夷姐姐，之前因為母親，我都沒好好和你說話，我不是故意不搭理你的，真的，你相信我。”

小姑娘是真的害怕蘇辛夷生她的氣，蘇辛夷卻被她說得一愣。

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是說在去寬余縣的時，她沒怎么和她說話的事。

周夫人不喜歡她，甚至擔心她是借周洛華接近周子規，自然會阻止周洛華與她走近。

就算在現代，也有些家長用成年人的眼光，看待孩子的世界，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和自己認定的壞孩子一起玩。

這種古代大家長恐怕會更甚。

她拍拍周洛華的手：“那有什么可生氣了，咱們都是一大家子出門，說不上話不是正常嗎？”

周洛華依然抱歉地看著她：“辛夷姐姐，那你生母親的氣嗎？”

蘇辛夷笑：“我為何要生周夫人的氣？”

氣她給他一只那么值錢的鐲子？

她倒是希望她多給幾只。

“因為……”她偷偷看了看周子規，后者輕輕搖了搖頭。

她又突然轉移了話題：“辛夷姐姐，我正好餓了，要不我們去前面的酒樓吃飯吧。”

蘇辛夷本想拒絕。

既然周夫人不愿意她和周家的兄妹走太近，那她就盡量保持距離，以免惹不必要的麻煩，盡管她對周家兄妹印象真的挺好。

但這時天色尚早，還沒到她和衛淺溪約好的時間。

她又不能提前回去，自己又不知道去哪里好。

周子規看出她的猶豫，用心疼地眼神看著妹妹：“洛華難得出一趟門，她的朋友也不多……”

周洛華也可憐兮兮地年幸存她，蘇辛夷無奈，只好點頭：“也行。”

見她同意，兄妹都很開心。

周洛華是真的如周子規說的那般，難得出一趟門，借了鄭小姐的光，結果被哥哥給攪黃了。

她又不想早早回家，可又找不到理由。

現在正好遇上了蘇辛夷，她又那么喜歡蘇辛夷，怎么也想跟她多待上一會兒。

至于周子規，雖然他知道自己這個妹妹不像衛淺溪那么聰明，但這次卻做了一件不錯的事。

可他內心卻是說不出的矛盾。

不想招惹她的，可每次看到，都情不自禁地走近，好像從她身上就能吸取到自己一直追求的東西似的。

他目光看著前方手拉手的兩人，隱約間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鄭小姐被哥哥氣走啦，估計回去后一定會和母親說的，哥哥回家后，一定會被母親責罵。”

兩人不知是誰先提起的鄭芊芊，周洛華對蘇辛夷基本是知無不言，等周子規想要阻止已經晚了。

就聽蘇辛夷笑道：“那也是活該，對人家姑娘一點都不尊重。”

周子規：“……”

周洛華在一旁點頭：“是呀，所以人家鄭小姐說哥哥與衛大人雖是好友，但卻沒有衛大人一半的有風度。”

乍聞衛無淵的名字，蘇辛夷頓了頓。

他還真是受歡迎，隨時隨地都能從京城內的千金小姐的口中得聞他的名字。

周洛華也沒注意她的異樣，用同樣肯定的語氣說：“我也覺得衛大人比哥哥好，之前還聽哥哥說他為救一個女子受了重傷，甚至傷及內里，可那女子連聲謝都沒有，幾天后就嫁人了，哥哥說衛大人救的是一只白眼狼，而衛大人那時正在外地辦公務，只能獨自在外養傷，都不敢告訴淺溪姐姐。”

蘇辛夷的耳朵內轟地一聲，原本一直盤旋在腦海里的迷霧驟然散開。

救了一個女子，還受了重傷，但女子幾天后就嫁人了，衛淺溪還不知道——

這不就跟她這前猜測的差不多？

周子規趕緊上前攔住妹妹：“別胡說八道。”

說完，看向蘇辛夷：“你別聽洛華胡說，她不知其中內里，其實只是……”

“他那時的傷很重嗎？”蘇辛夷突然問道。

看著她眼中的擔憂，周子規感覺自己的心臟被刺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挺重的，不過現在已經好了，你不用擔心。”

蘇辛夷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好個屁啊，就算是好朋友，那種事也不能明說吧？

話說那女的到底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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