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幾天前，胖子課間上廁所的時候，在廁所外聽到張亮在跟同學吹牛。

        一個同學說：“你牛，你咋不敢得罪吳遠中？”

        張亮和吳遠中的事在村里、學校里無人不知。

        “不跟他一般見識，現在他就求著我們家呢。”張亮說。

        “喲，吹牛吧，你就會嘴上厲害。”同學不相信，起哄。

        “你去問問他去，他家蓋房沒錢，正求我爸借錢給他呢，還給我家送了禮。”張亮這次是無心之說，被同學激的，順口就說了出來。

        胖子聽到這，怕他再說出什么不堪的話來，趕緊進了廁所。

        張亮看到胖子來了，知道自己失言，只希望胖子沒聽見，趕緊站起來溜出去了。

        胖子不知道真假，尋思：“應該不會呀？”

        他就去問了吳遠中，吳遠中告訴他：“是真的，俺爸去送的禮，我跟著去看到了。”

        胖子滿臉的不相信：“你們去給他送禮？怕他干鳥，就行了呀！”

        吳遠中那時已經理解了父親，告訴胖子：“大人的事咱不懂，別問了，送就送了吧。”

        胖子盯著吳遠中看了半響，好像面前的人不是吳遠中。

        “那張亮在學校里說你呢就這樣算了？”

        “人家沒說瞎話，你能咋樣？話也不讓他說了？那咱也太不講理了吧？”

        “你能忍？”

        現在的吳遠中已經多少知道了，很多事不是靠拳頭就能說話的，也知道了隱忍。

        他拍了拍胖子說：“這次算了。”

        他擔心打擊了胖子的斗志，又說：“只此一次，再聽見他胡說，上去干就是。”

        “得，看不懂你。”胖子悻悻的走了。

        但是胖子還是把這事透漏給了張曉娟，可能是無心，也可能是有意。

        胖子對張曉娟說：“這吳遠中，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脾氣也好了，膽也沒了。”

        “咋了？”

        “張亮在學校說他壞話，他知道了竟然忍了。”

        “啥壞話？”

        “也不算壞話，但就是說的不好聽。放在以前，張亮也不敢說，他說了吳遠中肯定要要揍他。”

        “倒底啥事？”

        “吳遠中，家里要蓋房，去村里借錢。”張亮慢里斯條的說。

        “然后呢？”張曉娟問。

        “然后張亮說吳遠中爸去求他爸了，你說這氣人不？”

        “跟村里借錢不正常嗎，誰家沒跟村里借過錢？到張亮那孫子嘴里變成求他了。他娘的。你說不該挨揍？”張亮越說越氣。

        “吳遠中不吭聲肯定是有原因的。”張曉娟分析道。

        “聽張亮那意思，借不借全在他爸一句話，難道因為這？”張亮說：“那更得揍他，敢使絆子揍死他。”

        “回來我問問他，你也別天天就知道打架。”

        “你可別問，他不讓我說，你問了，不是把我出賣了嗎？”

        張曉娟知道吳遠中自尊心強，想了想，就沒去問吳遠中，而是回去先問了自己的爸爸。

        “爸，咱家還有沒有錢？”張曉娟問。

        “你問這干啥？”

        “要有，回來借給我點。”

        “咋還借？你用多少？想買啥？”張曉娟爸認為她是想要點零花錢。

        “還不知道，蓋個房待多少錢？”張曉娟問。

        “吆，咋了，你要蓋房？蓋房的錢我可沒有。”張曉娟爸簡直驚呆了，這就不是要零花錢這么簡單了。

        “哎呀不是，吳遠中家要蓋房，錢不夠。”

        “跟你借了？”

        “沒有，跟村里借的，我就問問。”

        “我說呢，應該不會跟你借錢！跟村里借了你還操心干啥？”

        “胖子說張亮爸可能使絆子，故意不借。”

        “噢，也有可能，這吳遠中太沖動，得罪了他，平時還好，關鍵的時候就能給你小鞋穿。”張曉娟爸說。

        “那張亮做事不行，在咱村，沒人能制他，在學校也就吳遠中能制他。”張曉娟替吳遠中辯解。

        “他不明著跟你斗，就背后使點小手段，這樣的人更不能得罪。”

        “幫他，爸支持你，但咱家余錢也不多。另外，你要看吳遠中需不需要，男孩子的自尊心都很強，你主動去說，別適得其反了。”張曉娟爸說。

        所以張曉娟一直都沒問吳遠中，就是在擔心這個。

        對吳遠中來說，因為借錢這個責任，還沒壓在自己肩上，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會怎么辦。

        他不知道，如果到了需要自己去借錢的那一天，會不會去找張曉娟幫忙。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拉下臉，開得了這個口。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棄自尊，委屈求全。

        他想：“如果不能，可能自己就不如父親。”

        休息了兩天，下面的活就是，把地面打實。

        還是放工后干，主要還是父親，二哥和吳遠中他們三個干活。

        父親先把石灰用水泡發成粉，然后在地面上均勻灑一遍。

        “灑這干啥？”吳遠中邊干邊問。

        “石灰吸潮，這樣拌到土里面夯實，地基硬，蓋好房屋還不受潮。”父親回答。

        他們從村里借來石滾和夯，先用石滾把灑過石灰的地面一遍一遍碾平，然后用夯挨住轉圈夯實。

        這個過程干了兩天。

        干完后，父親讓會泥水匠的大伯來畫線，標好尺寸。

        然后挖地基，就是在需要壘墻的位置，朝下挖幾十公分，挖好后，再灑一層石灰，砸夯結實。

        然后就開始打墻了，活好泥，把提前曬干的土坯一層一層壘上去。

        這個活需要大伯來一起干，算是技術指導吧。

        要保證墻面垂直于地面，一層一層地四向對齊。

        同時，二伯也在前院開始修整木料，打制門窗了。

        這段時間吳遠中家管飯，大伯和二伯中午和下午放了工就直接來吳遠中家。

        母親做好了飯，他們吃了飯接著干。

        晚上等他們走了之后，父親和二哥還要再干一會，吳遠中也陪著他們。

        很忙，很累。

        但看著房子一天天變樣，一片空地慢慢起來一幢房屋，吳遠中還是有成就感的。

        中間下了兩次雨，停工了沒有干，還要把壘好的墻用草墊油布之類的東西蓋好。

        大概一個月后，墻總壘完了。門框和窗戶也都裝上了。

        父親也很心急，馬上就要夏收了，想趕在夏收前把房子基礎弄完，要不地里一忙起來就顧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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