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蘭來到后院后，一直陪著張曉娟。

        天都已經很晚了，母親已經做好了飯，吳遠中和二哥、二嫂還沒有回來。

        張曉娟和衛蘭來到前院，張曉娟問：“媽，遠中都這么忙嗎？”

        張曉娟這一問，母親打開了話匣子。

        母親回答說：“就這幾天分田到戶忙，村里的人呀！事多。

        “本來誰家分哪一塊地，都是提前抓的鬮。

        “結果到后來，不滿意的、想反悔的，什么樣的人都有。

        “遠中都要一家一家的給他們弄明白，一家一家調合。

        “你說能不忙嗎？分了這兩三天了，還沒分完。”

        一直到很晚的時候，吳遠中才回來，一看就是滿臉的疲憊。

        他滿懷歉意的對張曉娟說：“我本來還想著去接你來著，你看這，要不是天黑看不到了，我還是回不來。”

        吳遠中一表示歉意，張曉娟更心疼了，她柔聲問：“沒事，知道你忙。還沒分好嗎？”

        吳遠中搖搖頭說：“就差幾家難纏戶了。”

        衛蘭說：“讓他們去呀！你也回來歇歇。”

        吳遠中苦笑著說：“少一個人也不行，生產隊的干部都在田里。

        “有些人，說不通，非得跟我說，我不在都不行。”

        張曉娟說：“基層工作確實難辦。”

        “是呀！”吳遠中對張曉娟說：“我現在才知道，咱爸平時的工作真不容易。”

        這時，母親在灶屋喊：“吃飯了。”

        衛蘭說：“我去生產隊吃吧？”

        張曉娟拉住她的手說：“以后你就在我們家吃，別來回跑了。”

        “就是，你就在這吃吧，我這兩天忙，你陪著曉娟。”

        “這”，衛蘭遲疑道：“好吧！”

        田分到自己家里，大家的積極性更高了。

        有些人早上去自己的田里看一眼，晚上還要再去看一眼，恨不能一天到晚都在田里。

        這一點吳遠中是理解的，田地就是他們全部的希望。

        雖然分完了田，但還是要出工，比如出河工呀、修水渠，這些都是集體的勞動。

        也要記工分，不過從今年底分紅后，以后的工分就不再分糧食了，都是按工給錢。

        這天，吳遠中跟他們幾個干部在田地里巡查，幫著社員們朝地地界里下石灰，栽樹苗。

        地里同樣好多人，大家說說笑笑，一片歡樂。

        “遠中，遠中”聲音由遠而近。

        吳遠中回頭一看，是衛蘭快步的朝這邊跑來。

        她跑到地頭，邊喘氣邊說：“遠中，曉娟要生了，你快回去吧！”

        “啥？好好”

        吳遠中快步走出田地，來不及跟他們打招呼，匆匆朝家走去。

        他心里著急，三步并作兩步，跑了起來。

        衛蘭跑不動了，只能在后面慢慢的跟著。

        吳遠中先來到前院，沒人。

        他又快跑到后院，二嫂正在灶屋里燒鍋。

        吳遠中來不及跟她說話，徑自走向堂屋。

        剛好母親從堂屋里出來。

        “生了嗎？”吳遠中焦急的問。

        “哪有這么快？你張媽正在屋里準備接生呢！”

        “噢”，吳遠中扭頭就要朝屋里進。

        母親一把拉住了他說：“你不能進去，在外面等著。”

        吳遠中說：“我進去看看。”

        “哪有男人進產房的？等生完你再進去。”母親說道。

        吳遠中就在堂屋里等著，他聽到張曉娟不時的發出呻吟，心急如焚。

        母親和二嫂，把灶屋燒開的水，用盆盛著，一趟一趟的朝屋里端。

        吳遠中在堂屋，嘗試著跟張曉娟說話，張曉娟也沒有回應，不知道是聽到還是沒聽到。

        好在這時，衛蘭大口喘著粗氣的跑了進來。

        吳遠中趕快迎出去，讓衛蘭去屋里看看。

        “你告訴曉娟，我就在堂屋等著。”

        衛蘭點點頭，又喘了兩口氣，上屋里去了。

        屋里煙霧繚繞，只見張曉娟躺在床上，雖然上半身蓋著被子，但肚子還是挺的老高。

        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流到枕頭上，看起來很痛苦。

        衛蘭走到床前，拍了拍張曉娟的胳膊，輕聲告訴她遠中就在外面。

        張曉娟應該是聽到了，不過也許是因為太痛苦了，她沒有回應衛蘭。衛蘭走了出來。

        張媽滿頭細汗，一個手輕按張曉娟的肚子，另一個手攥著張曉娟的手。

        “松一點，松一點。使勁，再使點勁！”

        “快出來了，露頭了，再使點勁。”

        張媽聲音越說越大，吳遠中在外面聽的清清楚楚，他反復的搓著兩手，一會湊到門口，一會又湊到門口。

        突然，張曉娟大叫了兩聲，吳遠中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他趴在里屋的門上，側耳傾聽。

        衛蘭也緊張的湊上前去聽。

        一股羊水涌了出來，小娃的頭慢慢滑了下來，只見張媽用手托住，輕輕往外一帶，小娃就生出來了。

        二嫂趕快把熱水端到張媽手邊，張媽動作麻利，該洗洗，該包包，轉頭對母親說：“是個大胖小子。”

        母親很高興，笑的合不攏嘴，她幫著張媽把孩子包好，放在張曉娟身邊。

        外面傳來吳遠中焦急的聲音：“媽，曉娟啥情況了？”

        母親走到門口，隔著門板對吳遠中說：“生了，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你再等一會。”

        張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給張曉娟也收拾好，重新蓋好被子。

        然后對二嫂說：“給娃媽沏點紅糖茶。”

        二嫂沏好，母親接過來，扶著張曉娟，邊吹涼邊喂張曉娟喝了。

        母親讓二嫂送走了張媽，吳遠中也進到屋里。

        張曉娟很虛弱，這會正睡著，也不想說話。

        吳遠中看她皺著眉頭，可能還是有點疼，就坐在床邊，一邊看著孩子，一邊看著張曉娟。

        母親和二嫂把屋里的東西收拾好，然后母親過來戳了戳吳遠中，示意吳遠中跟她出去。

        他們來到堂屋，吳遠中問：“咋了？”

        母親說：“你去供銷社，買兩包白糖，兩包掛面，再包個紅包，給張媽送去。”

        “唉，好好！”

        兩斤白糖，兩斤掛面，母親又從家里裝了二十個雞蛋，吳遠中包了十塊錢的紅包，千恩萬謝的送到張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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