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新的促進生育的方法，并不可能是一蹴而就。

　　這是一個系統性的問題，包括方方面面的措施，甚至要考慮到人性的弱點。

　　當父母少了孕育孩子的過程，甚至妄圖從孩子的身上得到更多好處，實際上已經改變了傳統的親子關系。

　　親子關系多了一層功利心，少了一些溫情。

　　駱家三兄弟并沒有感受過多少來自家庭的溫暖，相較而言，竟然是駱云益的成長和生活環境最接近正常家庭。

　　但他更知道生活不是只有兒女情長。

　　“我們需要讓愿意成為父母的人‘持證上崗’，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父母不惜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學習當父母，即使想憑借孩子得到一些好處，也不會錯得太過離譜。”

　　如果以后孩子抱怨生活，抱怨父母和研究院不該讓他們出生……

　　說實話，駱云益并沒有更好的解釋。

　　但是父母持證上崗，一定程度上能避免一些悲劇，而等到若干年以后，即使孩子埋怨他們不想出生——父母合格證會是他們暗夜行走的一盞燈。

　　它能證明，在末日最艱難的時候，研究院已經盡力做著能做的一切，而父母也在努力學做合格的父母。

　　駱云益一番解釋過后，駱云瀚和駱云嶺同時沉默了。

　　他們不得不承認，他們比起駱云益，真的不適合成為父親。

　　“我從來不知道，我家老三還有這么細膩的感情。”駱云瀚半晌之后調侃道。

　　這可能并不是因為駱云益要成為父親才有的想法，也許在很早以前，他就思考過與父母的關系。

　　而此時此刻，駱云瀚和駱云嶺也終于能理解為什么駱云益曾經選擇離家出走。

　　這個世界太難熬了，尤其對敏感的人來說，他們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自我審視與自我說服。

　　“不要轉移話題，你們認為我的想法怎么樣。”駱云益重申道，“我的孩子注定成為一個范例和榜樣，那我們就將價值發揮到最大。”

　　“沒有人知道未來是對是錯，給我們走彎路的時間也不多，我們所做的每件事既需要反復和重復論證，又不能浪費時間。”

　　駱云益的一番陳述過后，駱云瀚也收起笑容，他同時看向駱云嶺。

　　人口，永遠是發展的重中之重。

　　沒有人就無法談及發展，沒有人也不可能談強大。

　　駱云嶺敲了敲桌子，隨即說道：“我們需要分工，宣傳、操作、震懾……”

　　駱云益都能下定決心，他身為大哥只需要把握方向，接下來便是對弟弟的無條件支持。

　　正如之前他們三兄弟說過的那句話，他們必須保持行動上的高度一致。

　　駱云益遲遲沒有回來，而景歡在檢查完之后也沒有回家，化驗結果需要一點時間，她按照約定提前到駱云益的辦公室等待。

　　對于她來說駱云益的辦公室也沒有秘密，且她對所謂的秘密絲毫不好奇。

　　更重要的事情壓在她的心頭。

　　景歡心不在焉地低頭，兩只手下意識纏繞在一起——這是她糾結時的標志性動作。

　　半晌之后，景歡抬起頭，長舒一口氣。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她總要得到答案。

　　“幫我聯系你的上級，或許是阿爾法，或者是你的制造者，我需要與他溝通。”

　　景歡敲了敲系統，她今天一定要與系統背后的真正主人見面。

　　【……請稍等。】

　　景歡并不急，她腦海中反復思考該如何與對方溝通。

　　不，應該說她需要對方的坦誠。

　　她即將要成為母親，而為母則強，她迫不及待想要將能做到的、最好的一切都給自己的孩子。

　　這幾乎是一種執念。

　　放眼整個藍星，最強大的外掛就是系統，換言之她可以依靠的人也只有她自己。

　　而她，最大的依靠卻是系統。

　　所以她需要知道系統是否絕對可信，如果有一天……她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而且，于雁山曾經說過的話依然回蕩在她的心底。

　　她的親生父親，會是系統的制造者嗎？ωωw..net

　　如果是，他對她有感情嗎，亦或是要報復她。

　　景歡并不是要惡意揣測她的那位父親，但如果于雁山所說的是真，當年發生的一切終究是于雁山毀了“他”的一生。

　　生氣似乎也是應該的。

　　等待的時間顯得異常漫長，景歡反復查看手表，直到臨近與醫學所約定的時間時，系統依然沒有任何回音。

　　她心里多了一絲不確定，或許對方是故意避而不見？

　　“幫我帶一句話，”景歡再次與系統進行溝通，“我可能懷孕了，所以對我的身世非常好奇。”

　　“我可以接受一切好或者不好的地方，但我需要坦誠的回答。”

　　她只能說到這里了，如果對方依然不愿意見面，或者無動于衷……那就繼續等待。

　　景歡匆匆離開駱云益的辦公室，她抵達醫療所的時間剛剛好。

　　這里的研究員和醫生需要馬上見到她。

　　不是他們少見多怪——不，就是他們少見多怪。

　　末日后研究院和相關醫生想過無數辦法，想盡了促進生育的辦法，卻無一奏效。

　　此時他們有一個不愿意承認的事實，那便是沒有自然孕育的新生兒幾乎已經成為未來的定局。

　　但偏偏出現一個異數。

　　景歡真的懷孕了！

　　作為研究院的人士，他們知道的比一般人多一些，首先想到駱云益體質的異常，紛紛感慨于雁山當年的基因篩選之明智。

　　但有些人知道的事情更多一些，尤其于雁山死后，駱云益并沒有除去于雁山的親信，所以總有人對景歡的檔案好奇。

　　“未必是來自父親的影響，母體的作用不容忽視。”

　　“這些重要也不重要，我們有希望了，有了第一個，以后會有越來越多的新生兒……”

　　“別想那些，你要先想到這孩子可是駱家人，他們怎么可能愿意成為實驗者——”

　　正當研究員看著景歡檢測結果興奮討論的時候，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他們的話。

　　“我以為你們會說以駱家的功利心，更可能自愿成為人體實驗者。”

　　眾人轉頭一看，竟然是駱云益出現。

　　“駱、駱院長，我們不是……”

　　駱云益揮揮手：“沒事，這是小事，大家說得對……”

　　更何況他覺得這樣的結果也不錯，至少能證明大家心往一處想，都為了藏區的未來更好。

　　眾人緊張的心情一松，比起于雁山，大家卻是更喜歡與駱云益的相處氛圍。

　　“結果——”

　　“結果出來了嗎？”景歡剛一進門就聽到里面的笑聲，而后又聽到“結果”二字，急忙追問著。

　　駱云益聞聲回過頭來，與景歡對視。

　　隨即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是的。”

　　兩個字，就能代表一切。

　　景歡驟然放松。

　　哪怕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得到確認的消息后也是不一樣的體驗。

　　她握緊駱云益的手，接下來，他們要開始進行適應新的身份了。

　　既是作為新手父母，也是作為“試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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