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搜山
從神像身后探出頭來,她看到一個身著石榴花衣、粉香撲面的小婦人正跪在蒲團上禱告著什么,掩著面似是傷心。
看看眼前的神像,面皮早以掉落無人修補,不知這個神能不能聽到她的心事。
想不到這么晚了還有香客。
她有些擔心這個女子,她大概還不知道此處藏了很多妖怪。
唐柒拿了三支香,在旁邊的蠟燭上點上,做虔誠告拜之狀,心想,如果有妖怪想要傷害她,我方便出手救她。
不久,幾聲狗吠打破了廟里的和諧,有幾個人嚇得想要跑出廟宇,被攔住了去路。
一時間廟里亂作一團,這群妖怪,自己先亂了陣腳,不被抓才怪。
唐柒心里著急,卻無可奈何。
果然,有的還想要化作一陣煙逃了,沒想到廟外早已設下羅網,被彈了回來,觸碰羅網的部位被燒灼冒出陣陣濃煙。
這里早已被明王殿下的人圍的水泄不通,憑你能上天入地,統統逃不出這間破廟。
轉眼間,所有的香客、廟祝,全都被天兵抓了回來。
唐柒大驚,大家竟都是妖魔變的,此刻全都噤若寒蟬,一聲不吭。
“我這什么眼神。”她都開始嫌棄自己,自從重新回來,竟然人妖不能分辨。
神明耀眼,從眾人身前一一掠過。
大部分小妖已經抖如篩糠。
連帶著唐柒甚至覺得空氣都在斗,至于這么害怕他嗎?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比她想的還可怕。
秦憶走到唐柒這里來了。
一陣他身上獨有的悠然香氣鉆入她的鼻子,“好香”,唐柒有些心猿意馬,不過他的眼神太過熾烈,幾乎要被烤化。
她心虛地低下頭。
只覺得兩頰滾燙,心里砰砰直跳,仿佛下一刻心臟就要從嘴里跳出來。
她為了不讓他看出,已經變為了一個石榴裙女子,發型也變做一個墮馬髻。
奈何法力實在低微,她沒法改變五官的形狀,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媚眼、鼻子和嘴變得及其小,這樣就顯得一張大餅一樣的臉上長了幾個芝麻一樣的五官。
之前她也找了鏡子,確實這個形象有些影響市容了,不過她法力低微,也只能這樣了。
這樣他應該認不出她就是五百年前得罪過他的那個女仙吧,再說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應該不會想到她又回來了。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一點。
明王殿下的侍者吉星從唐柒身邊路過,著實嚇得一跳:“我天,長成燒餅一樣正常嗎。”
唐柒心里緊張,嘴上卻不饒人:“這位小仙君,你這么說我可就不愛聽了,我若做錯了你盡管抓我好了,但是攻擊我的長相算什么本事,簡直妄為神仙。就你長的好看行了吧。”
“你,當我多嘴。”吉星被懟得無言以對。
恍惚間,她好像感覺到不茍言笑的明王殿下幾乎難以察覺地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是錯覺嗎。
緊接著,他湊近唐柒耳邊,說道:“別著急,如果發現你做了違規的事,自然會抓你的。”
太過近的距離,唐柒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在脖頸間拂過。還有那陣專屬于他的香味,分不清是熏香了還是自身帶的,男人怎么可以這么香呢。
唐柒有點后悔,她好像不應該說這么多,尤其還頂著一張燒餅臉。
直到他看向別人,香味漸漸遠離,她才舒了一口氣。
眾妖心里流了一把子辛酸淚:“抓幾個小妖至于明王殿下親自出馬嗎?”
“咱們可都是規規矩矩修煉的,絕對沒有干過殿下禁止的那些勾當。”
“是啊是啊,殿下可要明察呀。別冤枉了咱們幾個。”
明王冷笑:“你們這些妖精,在我面前說得好聽,背地里干的為禍人間的事還少嗎?”
“鼠妖、虎妖,你們身上有三條人命,還有你們,吸食人類精元,雖然還沒死,可是他三年五載絕難恢復生氣。”
秦憶當面點出了幾個妖的罪行。
幾個妖怪嚇得想跑卻被天將們的兵器阻擋壓制,難以掙脫。
“是否吸食人類元陽一測便知。”侍者吉星說著就拿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綠寶石,一看便知是仙家寶物。
“妖物靠近這降妖珠,就會發出光暈,發黃光便是正常修習者,若是發了紅光,就說明走的是吸食人類精元的邪門道法。”吉星說。
到了唐柒他們幾個這里,測了唐柒,顯示沒問題。
下一個是之前進香的美艷女子,也沒問題。
唐柒看她一眼,很是欣慰,看來這個美麗的女妖還是有些底線的。
吉星一個個測下去,大多數都是黃光。
吉星搖搖頭:“你們又沒犯什么事,跑什么呢?”
眾妖無語。
看到明王殿下在后面追,哪個能不跑。
他是主管下界妖魔的天神,大家見了他就如同賊見了兵,能不跑嗎。
這時候旁邊的美艷女子拉拉唐柒的衣角,拋了一個媚眼。
她這才發現,這個女子的媚眼和先前與她一起吃飯的格格十分相似,只是此刻的她身著華服,鬢角簪花,打扮妖冶。早已不再是先前的一身布衣,灰頭土臉。
還有一處不一樣,那就是之前的格格和她身高相仿,此刻怎么忽然比她矮了一大節,忍不住低頭看去,只見華麗的裙擺下竟然不是人的腳,而是一雙鋒利干枯的利爪緊緊抓著地面。
再次抬頭看她的臉,更美艷了三分,唐柒睜大眼睛,突然感覺到一陣惡心。
她的腦海中勾勒出這雙干柴般的枯爪上,長著佝僂的身體,渾身長滿綠色膿包的怪模樣如在眼前,一張臉口中垂涎,她甚至清晰地知曉它每一根剛毛的粗細長短,甚至它身上的每一條斑紋、毛孔,一切都歷歷在目。
難道她以前見過這個妖?
這時侍者吉星說:“今日我等奉明王殿下之命捉拿妖王無格,其余妖眾不必驚慌。”
“我們這里都是些小妖,什么什么哪里會在這里呢。”小妖們開始叫苦,妖王是它們提都不敢提的存在,每次說到的時候只敢用什么什么代替,它怎么會混跡這里呢。
一個身形強壯的男子被帶到中央。
“紅光,是紅光。”聽到侍者驚訝的聲音。
青獅精立刻被抓了起來。
“我不服,妖精吸食人類精元已經是妖界公開的秘密,為什么抓我?”青獅精情緒激動地大吼。
“牛家村二十五口人的性命都是喪生你手,你有什么不服?”秦憶居高臨下,看著跪在眼前的妖。
“為什么不抓別人,就抓我?”青獅精還在做最后的抗爭。
“別人?是誰,說出來。”吉星問。
聽了這話,廟中眾妖立刻給了青獅精一個和善的眼神。
青獅精哪敢多說。
秦憶手臂一揮,“既然你不服,我便讓你心服口服。”
眾人眼前便出現青獅精吸食人類元氣的情景,年輕婦人,白發老者,未滿三朝的孩童,都在他的吸食下痛苦絕望的死去。
“你還有什么可說的?青獅精罪大惡極,沉入弱水之底。”秦憶說。
“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窮途末路,青獅精開始求饒。
秦憶哪里理會。
“我知道錯了。”青獅精嘴上說著求饒的話,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所以朝秦憶撲了上來,企圖做最后的抵抗。
霎那之間,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尺長的尖牙已經到了秦憶面前。
秦憶顯然沒把這當回事,面色不改。
他手中長劍一閃,青獅精早已化為灰燼。
留下一眾妖怪目瞪口呆。
侍者吉星說:“眾位仙友能到如今的樣子,都是吸收天地精氣,日月精華方能到此,實屬不易,平時應當努力修仙,爭取早日得道才是正途。切不可妄圖走捷徑,被妖王利用,傷人性命。入魔道和成仙道只在眾位心念之間,望各自慎重。”
這些妖魔鬼怪個個唯唯諾諾稱是。
秦憶之所以要在眾人面前這樣做,就是想要殺雞儆猴,讓他們不敢越雷池一步。
“若有犯者,猶如此妖。其他人都可以走了。”秦憶發話。
所有妖魔都松了一口氣,唐柒也在慶幸,大家魚貫而出,巴不得趕緊離這里遠遠的。
格格湊到唐柒耳邊,對她說:“我還會來找你的。”之后便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唐柒聽了她的聲音,只感覺背后一陣涼意,心里如同被什么東西揪住了一般。
唐柒疑惑:她認識我?
正準備動身,就又一次聽到秦憶的聲音:“除了你。”下一刻,唐柒只覺得左手手腕一陣酸麻,低頭看時發現竟被秦憶用兩指捏住,任由她怎么掙扎都不能走脫。
“糟糕”唐柒蹙眉,竟然用對付妖怪的手段對付她,掐住了她的脈門,只要他不松手她絕對不可能變化逃脫。
吉星問:“殿下,這個燒餅臉小妖犯了什么過錯嗎?”吉星看著唐柒一愣,總覺得這個小妖怎么那么眼熟,像極了五百年前的東籬神君。
聽到“燒餅臉”三個字,唐柒的拳頭硬了,惡狠狠地看著吉星,如果不是被秦憶捏住了脈門,她真的想上去和吉星較量較量。
秦憶不答,眼睛依然盯著唐柒看。
吉星瑟縮一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問吧。
轉身帶著天兵天將們先行回程,反正殿下什么都能處理。
“就是說,小女子到底犯了什么錯,勞天神這般對待?”唐柒問。
“我還不知道你有什么錯,只是你見了我就跑,必然是做了什么心虛的事,以前留有案底也不一定,你得跟我走,讓我調查以后才能離開。”秦憶說。
“我就是有多動癥,喜歡到處跑不行嗎。如若我犯了什么錯,你該怎么懲罰我都愿意領,不必這樣抓著我折磨。”
秦憶:“我說不過你,但是我不會讓你走的。”
唐柒:“你,你蠻不講理。”
他一路捏著她的手腕,絲毫不影響自己的腳步。
而她完全被兩根手指牽制住了命脈,只能跟著他往外走。
這時候天已經蒙蒙亮,天陽漸漸高升,給大地帶來一絲溫暖,兩人一前一后走在緩坡之上,一條小路蜿蜒近一望無際的草叢里,不見盡頭。
藍天白云,微風輕拂,前面的人腳步沉緩,只有后面一人追的十分狼狽。
這人腿也太長了,一步是唐柒的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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