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里三面墻都立有木柜，一面裝滿了花花草草，一面放滿了書籍竹簡，另一面擺有各式各樣的瓶子盒子罐子藥包等。

        廉貞長老走過去從柜子上拿了一包藥一個小瓶子和一個陶瓷小盒子。

        “喏，這一包藥粉是外敷，一天一次，用于治療外傷可以止血修復傷口。這一個小瓶子呢是內服，要飯后再吃，一天三次，一次一粒，用于治療內傷可以活筋化血，總之這些都是給阿翹那丫頭用的，聽說她受傷很重。”

        廉貞長老接著說道：“這個小盒子是‘生肌復原霜’，是給你用的，把它涂在臉上，可以消腫并修復受損肌膚，要是輕微的掉皮掉肉也可以修復哦。”

        最后囑咐道：“對了，你們三個都受了‘戒刑’。”廉貞長老轉身又從柜子上取出一個大盒子，“這是我新研制出專門治療咱們蒼穹山戒刑的藥膏，還沒起名字呢，你們是第一個使用哦，就用你的名字起名叫‘輕柔膏’吧。用完后記得跟我匯報一下使用心得和效果哦，我看看還能不能再改良。”

        “那戒刑太過狠辣了，治它的藥就叫輕柔膏，狠辣和輕柔正好對立，啊哈，我真是起名小天才。”廉貞長老邊說邊低頭把這些藥用麻布打包結實。

        “戒刑很痛吧。”

        “還好，能受得住。”風輕衣心想：戒刑是很痛，但跟蘭容的內傷和阿翹的安全比起來，戒刑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們呀，以后要遵守門派法規，以前曾經有人承受不住戒刑被打死了。”

        “嗯，弟子謹記。”

        廉貞長老交待完后，把打包好的裝藥包裹遞到風輕衣面前，這才發現她一直低著頭，有水珠不斷地拍打地面。

        “哎呀，你要再哭的話我就要喊你‘小哭包’了哦。”

        “你們都對我太好了，我無以為報。”

        “傻丫頭，都有誰呀？”

        “有蘭容，阿翹，藍婆婆，還有很多很多”風輕衣數著，“還有您。”

        蘭容和阿翹對風輕衣來說是這世上最親的人，如親如友。藍婆婆就像親婆婆一樣。而廉貞長老像一個大姐姐，有那么一點點‘長姐為母’的感覺。

        風輕衣有種天地落差的感覺，以前的她一個人孤苦無依，什么都沒有。現在的她基本上什么都有了。

        讓人感覺太過于虛幻了，因為她以前就做過幾次美夢，夢醒后的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就怕這次也是她幻想做出的夢境，還是一個很長的美夢，她會承受不住夢醒時那種撕裂的感受，夢越美好醒后就越痛苦，就像被生剝了一層皮再刮肉碾骨。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我們對你好，是因為你值得。”

        “我也想對你們好，可是我現在沒什么用。”

        廉貞長老哄了好一會兒，發現風輕衣脖子上有黑色的印子，用絲巾圍住還是露出來一點兒，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廉貞長老直接扯掉風輕衣脖子上的絲巾，那烏黑的勒痕面目可憎，是鐵鏈類的器物所致。

        “輕衣，你老實跟我說這是什么回事？”

        廉貞長老喊風輕衣有一個習慣。

        平常喊——小輕衣，

        調戲時喊——小包子之類的，

        說正事的時候就喊——輕衣。

        風輕衣感到廉貞長老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心想肯定不能用忽悠蘭容阿翹的那一套說詞。而且她也不想欺騙廉貞長老，原因有三。

        一是欺騙廉貞長老會有一種不孝的罪惡感，

        二是廉貞長老那么聰明肯定會戳破她的那一套說詞，

        三是這個勒痕已經好多天了都還沒有消，自己也有些心慌了，又不知道該跟誰說，蘭容和阿翹畢竟能力有限。

        于是，思索片刻，就如實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出來。

        “這有點亂啊，待我捋一捋。”

        不只廉貞長老覺得亂，風輕衣也覺得亂。發生的“鏡泊湖落水”一事，她至今還是分不清夢境現實，捋不清發生的時間順序，就好像那些記憶是分裂成單獨的一小塊，她不知道該什么組裝復原，而且有些小塊還丟失了。

        “首先，你落水一事是真，被掩埋也是真，脖子上的勒痕也是真的。”廉貞長老把一塊塊風輕衣的記憶剝開分析，“夢中那個用鐵鏈鎖你喉嚨往前拉的綠發白袍物體，我大膽猜測是一種水鬼。”

        “啊！”

        “你廉貞長老可是藥修，雖然很少和妖魔鬼怪正面交鋒打交道，但我見多識廣啦。”廉貞長老滔滔不絕，“水鬼的種類很多的，而且它們會幻化成各種形狀。比如變成一件衣服引洗衣服的人去撈；變成一條大魚引人去捉；有長得像猴子那樣的，力大無窮，隱藏在水里，專門拉人的腳跟；還有長得像普通人一樣”

        “”

        “咳咱們回歸正題，綠頭發的水鬼是個我沒聽過的新品種呢。”

        “”風輕衣感到有點冷。

        “還有水草襲擊你，你能確認是現實還是夢境么？”

        “半夢半實。”

        “那你口中所說的掩埋你的大叔大嬸，他們發現你的時候，那時的你真的已經斷氣了？”

        “我相信他們，他們是一對和藹善良老實本分的普通農戶。”

        “有一種可能，他們誤以為你斷氣了？”

        “大叔是在我落水后的第二天早上發現我的，按這個時間推算，我應該是在水里泡了半天一夜。”風輕衣感到后背涼颼颼的。

        “除非你用了避水口決，不然不可能呆這么久。”

        “我當時真的忘記避水口決了，絕對不可能使用的，這個可以確定。而且我當時因飛行消耗了很多法力，掉進水里時就沒剩多少了。”

        “那個大叔說是網魚的時候網到你的，你當時被水草包裹起來？”

        “大叔是這么說的。”

        “有沒有可能，是水草保護了你？”

        風輕衣回想道：“水草保護我？這不太可能吧。我掉進水里后好不容易才浮上來，才仰躺在水面歇息一會兒就被水草襲擊了，我斬斷一根后又有新的一根從水底伸過來要捆我，根本斬不完，后面的事就不記得了。”

        “是綠發水鬼先鎖你喉嚨？還是水草精先襲擊你？”

        “不知道。只記得落后被水草襲擊就失去意識了，再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掩埋在湖邊的沙土里，然后我去湖邊洗臉的時候被自己的樣子嚇到了。”

        “什么回事？”

        “我洗臉的時候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面色慘白頭發散亂，就自己被自己嚇到了。”

        廉貞長老握住風輕衣的手鼓勵她繼續回憶。

        風輕衣深呼吸道：“然后，被自己的倒影嚇到后，我腦子里才想起綠發水鬼一事。”

        “也就是說，你本來是忘記了綠發水鬼，是被別的事物驚嚇后才記起來的？”

        “嗯。”

        “你脖子上的勒痕是真的，那么綠發水鬼一事估計也是真的。但有幾點很是奇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水鬼鎖喉應該是要你以命換命，拿你當替死鬼后它才可以投胎，它沒有理由放了你。你又是如何從水鬼手上逃脫的？而且你醒來后還忘記了這個事件，這個事件又分上下兩部份，上部份呢你是被驚嚇后才想起來，而下部份你至今沒有想起來。

        二，水草襲擊肯定是要害你，那水草包裹你這是要害你還是保護你？畢竟如大叔所言，你在水草圈里面已經斷氣了。但水草都是長在水底，大叔是如何能網到你？

        三，水草和水鬼是什么關系？

        四，你是否真的死后重生？

        五，……”

        廉貞長老雙手抓狂扯頭發，“這真的是比研究新型草藥還費腦子啊。”

        “我現在人好好的，啥事也沒有。”風輕衣釋然道：“不過是脖子上多了一條勒痕，沒關系的，拿絲巾遮一遮就好。”

        “不行。這事被我知道了，就要追究到底查出真相。”

        風輕衣哭笑不得。

        “不過，需要花費時間逐個突破才能水落石出，到時需要你配合哦。”

        風輕衣嚇一跳,“我不要。”以廉貞長老的作風估計會要她再跳一次鏡泊湖，或者刺激她想起水鬼一事中下部份的記憶，她真的害怕啊。

        廉貞長老是個好學，好研究，對感興趣的事就要追根究底的人。風輕衣這種懸著一半的事太吊人胃口了，就像煉制仙藥時就差一味藥草就能成功，但又不知道這一味藥草是什么，太令人難受了。

        兩人很是投緣，完全沒有長老和弟子之間的隔閡。不知不覺風輕衣已經呆在宮殿和廉貞長老閑聊了很久，從天染晚霞到月掛樹梢的時間。

        風輕衣也不好耽誤廉貞長老太多時間，便起身告辭，背上裝藥的包裹御劍而下。

        風輕衣覺得和廉貞長老呆在一起很放松，就像喝一杯蜂蜜水，溫度適宜，口味正好，濕潤心田。

        連徐師兄都找廉貞長老下棋，可見廉貞長老在蒼穹山的人緣是有多好。要知道徐師兄可是蒼穹山公認的——千年禁欲，萬年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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