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羽在好友申請的頁面點下了“同意”，遵照成年人的社交禮儀，發了一句“你好”，發完又覺得好普通，這很不反派。

        戎羽要關注通訊器上的聊天框，就把車停了下來。她問葉千陽跟他哥匯報了多少她的情況。

        葉千陽豎起三只手指，還沒怎么樣呢就要對天發誓：“不該說的全部沒說。”

        戎羽一時弄不清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她笑著問：“具體說說？”

        葉千陽扒拉著手指頭，跟戎羽盤點道：1單身帶娃。2空間系異能。3他的老大。

        “核電站和實驗體的事，我覺得事關重大，沒你的允許好像不能跟我哥說。”葉千陽看起來心大，實則非常有分寸，“至于我哥跟他老大匯報了什么情況，我就不清楚了。”

        葉熠的現任老大，訶息的boss，末世之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狠角色。戎羽望著和他的聊天框，胡亂猜測著這個小反派也許會給她一個下馬威？會因為她取代了前任“gaia”而忌恨或防備？

        不過前任“gaia”好像也沒多受器重啊，老板的私人聯絡方式都沒有。

        這時，通訊器上傳來回復，來自“raphael”：“你好親愛的，有興趣來我們基地參觀一下嗎？”

        戎羽眼前一花，又確認了一下，這推銷員一般的親昵語氣確實是訶息的大boss。

        “我們組織效益很好，福利待遇也沒得說，就算是寶媽也可以在這里安心工作呢，考慮一下啊親？”

        戎羽：“”

        可惜這個通訊器沒有自己的表情包系統，不然戎羽很想找出一個“地鐵、老爺爺、手機”。

        戎羽把通訊器拿遠了一點，瞇著眼睛看了半天，問葉千陽：“你哥的老板是有面膜工廠嗎？怎么一開口就是老微\''商了。”

        葉千陽：“啊？”

        聊天框上又發來一個地址，用通訊器上自帶的導航打開，戎羽向目的地開去。raphael提到了“寶媽”，應該是知道了崽崽的存在，但這并不妨礙戎羽把崽崽們藏到空間里去。戎羽唯一在意的是，空間內時空靜止，會影響崽崽們長大的進程，更何況還有個需要漫長恢復期的小奶貓。

        第一次來到“訶息”的大本營，風險未知，戎羽思索過后，把幼崽嚴戟和沈星眸放進了空間，把小奶貓裝進了背包。

        導航的終點，是一個莊園，在末世前，是響當當的富人區。但末世降臨，富貴榮華都變成過眼云煙，戎羽早就對各種莊園的荒涼場面習以為常，久未打理的花園雜草叢生，鵝卵石小路鋪滿落葉，中心噴泉附著斑駁的霉菌

        當巨大的鐵柵門緩緩向兩側打開時，戎羽只是反應平淡地“哦”了一下，還維持著電力供應呢，很不錯了。

        越野車越往里開，戎羽漸漸瞪大了眼睛。

        葉千陽趴在車窗上，像是跟自己斗爭：“這里再好我也要跟著老大！哇，薰衣草好漂亮！天吶，居然還有噴泉，窮奢極欲！”

        越野車在城堡一樣大小的獨棟別墅前停下，戎羽下了車，再一次回望了整座莊園：花圃打理得井井有條，種滿了應季的薰衣草，白色大理石噴泉一塵不染，清澈的水流變換著流暢的造型，豐沛的水汽撲面而來

        家里幾個礦啊能在末世維持這種生活？？戎羽：我不理解。

        別墅的大門打開，一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從屋里走出來，年紀約莫有三十歲，但一身落拓的氣質倍顯滄桑。戎羽一時錯亂，覺得這是個被富豪接濟的流浪詩人。

        然后就聽葉千陽激動地喊了一聲：“哥！”

        葉熠快步走近，緊緊抱住了葉千陽。

        戎羽笑了一下，安靜站在一邊，“久別重逢”的場面在動蕩的末世并不常見，再見都是幸運，戎羽很喜歡看這種幸運又溫馨的場面。

        兄弟倆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所幸這回不用對著通訊器打字了。葉熠惦記著正事，轉過身，先對戎羽說了一聲：“謝謝，真的。”

        戎羽擺擺手，示意他別在意，畢竟她也是為了收小弟。

        “快請進吧，我們老板在等你。”葉熠邀請道。

        別墅內，燈火通明，巨大的水晶吊燈從天花板垂下來，襯得整個房間富麗堂皇。

        葉千陽一進門就震驚了，一路上他已經習慣了摸黑行動，蠟燭都不舍得多點一根，怎么這里就實現電力自由了？！葉千陽偷偷瞟了一眼戎羽，心說他老大不會看到這里的生活太優渥了，再不走了吧？

        沒想到，戎羽的表情格外淡然，仿佛這里的一切和外面的一草一木沒有任何區別。葉千陽：老大，不愧是你。

        戎羽表面淡定，內心也很詫異，甚至想抬手把水晶吊燈的開關關了省電不行，替別人省電的毛病不能犯。

        客廳里，奢華的歐式沙發上坐著一個女孩兒，裹著一身厚重的皮草大衣，見到來人，沒有起身沒有說話，甚至連表情都欠奉。

        葉千陽在一旁待不住了，心說一來就要給我老大下馬威？他湊到戎羽身邊，嘀咕道：“可能富婆都這么拽？”

        戎羽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讓他別在意。

        雖然現在是深秋時節，但室內的溫度遠遠沒到需要穿這么累贅的皮草大衣的程度。沙發上的女孩兒看起來原本應該是黑發黑眼的，但此時她垂肩的黑發顯出一種冰冷的幽藍色，黑色的眼瞳也是如此。

        一些強大的異能者，會反過來被異能影響身體機能，因為普通人的身體很難全盤接受突現的巨大能量。

        葉熠有一副煙嗓，和他落拓的氣質很搭，他對戎羽介紹沙發上坐著的女孩兒：“那是‘雪女’，冰系異能者。”

        說完他又手指向上，一指巨大的水晶吊燈：“那是‘閃閃’，電系異能者。”

        葉千陽跟著他哥的手指目光向上，一臉錯愕：“啥玩意兒你們還有個異能者是水晶吊燈？？”

        戎羽后退一步，錯開了角度，看到水晶吊燈上坐著一個穿著牛仔背帶褲、一頭泡面卷毛的小男孩兒，電輻射使得他的身體和吊燈相融成同樣的色系，隱蔽性很高。但這只是一種視覺誤差，一旦看清他的位置，他就會完整出現在視覺之中。

        戎羽對著閃閃的方向揮了揮手，算作打招呼。

        水晶吊燈上的小男孩兒跟她視線相碰，愣了一下，接著整個人溜進了吊燈內部，藏起來了。

        葉熠在一旁“啊”了一聲，看向戎羽的目光帶上驚奇：“初次見面就能找到閃閃的位置的人，你還是第一個。”

        葉千陽從頭到尾都沒看見什么閃閃，閃什么閃，只知道閉眼吹：“當然，我老大很厲害的。”

        走廊深處的房間里，一個男人走出來，悄無聲息。戎羽慢慢轉過頭，向那個方向望去。

        身材瘦高的男人在陰影之中出現，看清他面容的一刻，戎羽的腦海中只浮現出兩個字——普通。

        白襯衫加黑色西裝褲，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打工人模樣。走近了才發現，眼前這個訶息的boss，還是個混血，棕色的卷發，棕色的眼瞳，稍白一個色號的皮膚但并沒有異域的濃艷深邃，混血仿佛混了個寂寞。

        “你好，我是raphael。”年輕男人對戎羽伸出一只手。

        戎羽短暫地跟他握了一下，經過葉熠剛才的介紹，她發現這個組織都在用代號來稱呼彼此，她就入鄉隨俗報了代號：“gaia。”

        眼前的raphael相當沉靜，和通訊器上聊天的那個判若兩人，對什么寶媽、福利閉口不提。戎羽：這大老板還有兩副面孔呢？

        接著，就聽他簡潔地開口：“要不要來參加我們的入會儀式？”

        戎羽：“”什么入會儀式，傳\''銷\''組織實錘了。

        但龍潭虎穴也得去看看，難不成直接出門左拐嗎。戎羽跟著raphael穿過幽長的走廊。葉熠在戎羽左邊，輕聲對她說：“我們老大有點兒冷淡，但并不是不近人情。他從不逼迫別人做什么，待會兒的入會儀式，你如果感到不適，完全可以拒絕。”

        戎羽的關注點完全聚焦在前面一句“有點兒冷淡”，聊天時那段“親愛噠”難道是raphael的副人格說的？？

        戎羽默默打開通訊器，把聊天頁面給葉熠看，她在暗示：如果你們老大有雙重人格，讓他不要諱疾忌醫，盡快治療。

        葉熠只瞅了一眼，就笑出來，說：“是雪女又拿他的通訊器玩兒了。”

        戎羽真誠地說：“你們組織挺和諧的，下屬拿老板的通訊器聊天真的沒問題嗎？”

        葉熠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道：“雪女不能說話，她開口時，會讓周圍的一切結冰。我們老大曾給她一個通訊器，讓她找同事聊天解悶兒，但是吧”

        戎羽聽了開頭就猜到了結尾：“但是她是個話嘮，同事聽了都想辭職。”

        葉熠忍著笑，點頭說：“對，所以老大又把她的通訊器沒收了，偶爾把他自己的通訊器拿給雪女玩兒。”

        讓一個話嘮不能說話，也太慘了，戎羽心里涌現出深深的同情。

        談笑間，到了訶息入會儀式的會場，推開沉重的大門，里面是一個巨大的密閉的空間，漆黑之中，墻壁上點滿了白色的蠟燭。

        戎羽：“”咱不能整點兒陽間的東西嗎？

        屋子的正中央，立著一個白骨堆疊而成的十字架，巨大的光束投下，一個身影跪在十字架下，披著黑色的披風，身體佝僂著，甚至看不清年齡和性別。

        raphael一步步向中間走去，兩邊的信徒在他走近時，紛紛鞠躬行禮。當他終于停在巨大的十字架前，跪在地上的人舉起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手臂上狠狠劃過——猩紅的血液流淌出來，被一支純金打造的高腳杯接住，再遞到raphael手邊。

        raphael優雅而輕慢地接過，仰頭

        站在外\''圍的戎羽愣住了，她指著中間的方向，問葉熠：“他、他他喝了？！”

        葉熠鄭重地點頭，說：“這是他們表達信仰的方式。”

        你可拉倒吧，戎羽簡潔道：“這是邪‘’教。”

        葉熠仿佛還沒被洗腦完成，跟戎羽小聲說了一句：“我也覺得這個儀式有點兒奇怪。”

        戎羽：是很奇怪謝謝。

        “但是我們老大的異能就是這樣的啊。”葉熠和戎羽小聲解釋道：“就拿現在臺上這個人來說，老大第一次喝下他的血，就算是一種契約結成。而當老大第二次喝下他的血時，他的異能就會為我們老大所用。”

        戎羽一怔，問：“是奪取嗎？”

        葉熠搖了搖頭，說：“是共享。”

        中央的十字架下，契約締結的儀式已經完成。raphael站在潔白的光束下，原本平凡的容貌因為唇邊的一抹猩紅而變得詭艷。

        在一眾信徒敬仰的目光中，raphael向戎羽的方向伸出手，輕聲呢喃：“女孩兒，你繼承‘gaia’之名，愿意成為我的一部分嗎？”

        戎羽：？

        “這還用問嗎？”戎羽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身旁的葉熠，仿佛在問“這個人在說什么怪話”。

        戎羽向前邁了一步，語氣隨意：“我不愿意。你想怎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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