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一個人躺在臥鋪,打開被子蒙頭便睡,盡可能地去抑制起伏不平的心情,這時清脆的手機鈴聲響了,是父親,玉峰急忙接通,話還沒出口,眼淚就奪眶而出,滿肚子的酸楚似乎一下子要傾瀉出來似的。
“玉峰?你在哪里。”父親嚴厲的語氣驚呆了他。
“爸!我在回學校的火車上。”玉峰冷冰冰地回答了父親。自從母親去世后,父子倆很少談心,在玉峰的眼中,父親只是一臺賺錢的機器,整天奔波在生意場,很少能夠見到他清醒時的樣子。過度飲酒已經導致身體的皮膚變得通紅,玉峰恨他,恨他的不負責任。
“你太不像話了,我是你的爸爸,那是你的家,不是賓館,想來就來,不想住就走。”電話中父親依然像平時一樣,玉峰已經感覺到他滿身的酒氣,身體顫抖著說不出話來。“我花錢供你上學……”電話中父親不停地訓斥著。
玉峰掛掉了電話,然后關機。徹底將自己蒙在被子里,母親那美麗的笑容浮現在眼前。玉峰輕呼她,多年來沉淀的苦悶像決堤的洪水咆哮著奔騰而出。母親永遠離開了,那一幕深深地印在玉峰幼小的腦海。為了將醉酒的父親帶回家,路上遇到了搶劫。玉峰被鄰居帶到醫院時,母親已經再也不能醒來了,而父親還在大聲叫嚷著:“我……沒……醉……,再……來……一杯!”他的衣服上全是鮮血,母親為了保護他,用身體擋住了利刃。
沒有了笑容,五歲的心靈蒙上了陰影。玉峰總是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墻壁發呆。失去母親的玉峰,同樣失去了關懷和照顧,成為父親身邊的累贅,經常食不果腹。父親無法面對失去妻子的痛苦,意志消沉,整天泡在小酒館中醉醺醺后回家。一年多時間里,他買掉了所有可以換酒的東西,只剩下一處空蕩蕩的大院。
大院是父親親手建起來的,正房三間,東西側房各三間,下房兩間和一對暗紅色的大門。為了生活,父親不得不將閑著的房子租出去。沒多久帶著一個姓趙的人來看房。穿著軍裝,很神氣。
“就這套房子吧!光線好,院子也挺安靜的。”趙叔叔看對了我們住的正房。“仝師父,我是為了孩子上學方便,房租沒問題,你看行嗎?”父親答應了他。
第二天父親將家具搬到了東側房,趙叔叔一家三口也住了進來。他的身后躲著一個羞澀的小女孩,眼睛盯著玉峰不放。
“你叫什么名字?”阿姨蹲下身體拉住了玉峰的小手問道。玉峰沒有回答,只是傻傻地看著她,阿姨的笑很美,很像媽媽。玉峰第一次臉上露出了笑容。
“快告訴阿姨,叫什么名字!”父親在背后推了一下他,玉峰還是傻傻地笑著,看著阿姨。“這孩子,不懂事,他叫玉峰。”父親將名字告訴了阿姨。阿姨站起來,“雨惜?過來。”她向女兒招招手,但是小女孩卻完全躲在了她父親的背后,再也不肯出來。
“小孩子,剛開始不習慣,慢慢就好了。你們兩個爺們聊一會兒,我去收拾房間。”說完,朝房門走去。玉峰緊緊盯著阿姨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對了,晚上一起吃飯,我給你們炒幾個家鄉菜。”轉身說完后進了房子。玉峰低頭,這才發現手中多了兩塊奶糖,是阿姨塞到他手中的。
“老趙,先進我家坐會兒吧!”父親主動邀請趙叔叔。
“雨惜?你和弟弟一起玩,爸爸去仝叔叔家聊聊天。”趙叔叔將躲在他背后的女兒拉了出來。“你都上學了,怎么還這么膽小?你看,弟弟就不怕!”趙叔叔用手指著玉峰說完隨父親進了房間,院子里只剩下雨惜和玉峰了。兩個孩子對視了一會兒,誰也沒有說話,雨惜最終還是跑回了自己的家。
玉峰也許是累了,不知不覺中已經睡著。
“淑珍,玉峰這孩子真是被慣壞了,我還沒說什么?他居然關機了。”父親氣呼呼的打電話和妻子說著。
“叫你不要打電話,就是不聽,他心情不好,這下好了?碰了一鼻子灰。孩子大了,會照顧好自己的,最擔心的就是你這個老鬼,沒完沒了的喝酒,遲早把命得搭進去。”妻子責備著丈夫。“福生,我心里很難受,玉峰越大,我越是害怕見到他。”話說道這里已經泣不成聲。
“唉!”父親嘆了口氣,“我何嘗沒有這種感覺呢?一時的過錯,導致了一生的遺憾。玉峰同樣憎恨著我這個做父親的人,出事的應該是我才對,如果能夠時光倒流,玉峰一定會很快樂的。多想看到他的笑容啊!”電話中兩個人沉默著。
“福生?我們的結合是個錯誤,在玉峰的心里我就是害死姐姐的兇手,那個晚上整整折磨了我十幾年,為了一時的私欲,害了相依為命的姐姐,毀了幸福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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