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常安意味深長的說一句，

拿出地圖，指著上面的四個黑點點，“我從寇四嘴里，把四個山頭的位置問出來了。

回來的路上，我和甜丫都商量過了，出山以后，把這份圖紙和路線交給官府。

以前土匪能逍遙法外，不過是仗著官府的人找不到他們，不熟悉深山罷了。

有了這幅地圖和路線，官府想要抓人也容易。”

“你倆還是太年輕了，哪有這么簡單啊……”桑有福不忍打擊兩個年輕人，又不得不說。

這世上所有的事，要真這么簡單就好了。

穆常安激動的話一頓，他知道阿爺說的啥意思，但是他還是想試試，“這天下的官千千萬萬，總還是有好官的。

我就不信所有的官都是壞的，總有那么一兩個，能為老百姓請命，能為老百姓做主的。”

甜丫也是這個想法，她堅定的點頭，“總要一試才知道能不能行，不試試我和常安哥都不甘心。

阿爺，你就讓我倆試試吧？

好官壞官，問問百姓就知道了，遇到清正廉潔的好官，我們就把地圖給他，他也能憑此為自己掙一份功績。

這是雙贏的事兒。”

這么多土匪不是桑家莊人能對付的，甜丫和穆常安也沒打算帶著村里人冒險。

剿匪的事兒還是應該交給官府來做。

兩人還沒那么不自量力，攬下這個大活。

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官府。

“可是長武山脈橫跨千里，經三府，又有哪個官爺能管得了此事？”桑有福抽一口旱煙，嘆聲氣，“要是一個府就能管，那些當官的早管了。

這明晃晃的功績，哪個當官的不想要？

說來說去，還是他們管不了。”

看兩人垂著腦袋，像兩個霜打的茄子，老頭也心疼，半妥協道：“這片山歸江州府管，這些土匪也該江州府出兵剿。

出山以后要是遇到好官你倆就試試。

要是不行，聽阿爺的，這件事以后就不提了，聽懂沒？”

他們就是小老百姓，救不了所有人。

甜丫和穆常安對視一眼，緩緩點了下頭。

試試總還有希望，總比不試強。

“桑有福你罵誰呢？”馮老太久等不到倆娃回來，自己個尋來了，遠遠就看到老頭板著個臉，一看就在訓人。

那還得了？自家的娃她自己都舍不得，個老頭子憑啥訓？

她三步并兩步沖過來，一叉腰一擼袖，攔在甜丫和穆常安面前，唾沫橫飛的數道起桑有福。

“倆娃子累半宿，又是打又是殺的。

回來渾身沒一塊兒是干的，撲簌簌往下滴水，那小手小臉被雨澆的哇涼哇涼的。

摸一下都冰手，你個糟老頭子不關心一句。

還拉拉個驢臉訓人？”

被老太太護在陰影里的兩人，呆愣愣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疑惑？

奶咋突然開罵了？

為啥啊？

這都哪跟哪啊？

桑有福被馮老太的一頓炮轟整懵了，嚇的一抽抽，一口老煙沒吐出去，倒吸進了喉嚨里。

嗆的連連咳嗽，臉瞬間紅起來。

“你……你知道個啥？咳咳咳~”老頭彎腰指著人罵，奈何氣都沒喘勻，威力實在太小。

“奶，你誤會了。”甜丫和穆常安站起來一左一右扯住人，穆常安急聲解釋，“馮阿奶，阿爺真沒有訓我倆，我們商量事兒呢。”

“你倆別替這糟老頭遮掩，阿奶都看到了，別怕，阿奶給你倆做主。”馮老太以為兩人被嚇得不敢說實話。

心疼的不行，人騰地著了，甩開兩人，指頭戳倒桑有福面上罵：“不是你家孩子你不心疼，我這個當阿奶的心疼！

倆娃回來一口熱水都來不及喝，又來喊人說話。

啥時候喊人不行，非得做好飯的時候把人喊來說話？

一口安穩的熱飯都不讓人吃！忒沒眼色了！

你家孫子孫女熱飯都吃上了，你咋不想想俺家倆娃還餓著肚子呢……”

馮老太煩死桑有福的沒眼色了，今個一股腦全罵出來。

剛放下飯碗來攔架的桑同文、桑大柱等人，尷尬的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

他們確實已經吃上熱飯了。

他們也勸老頭先吃飯，吃過飯再談不遲，可老頭也犟。

急的不行，非得先把事問清楚，你說這鬧得。

“嬸子，我爹沒別的意思，他就是想著先把事情問清楚，不然他一直提著心……”吳銀花拉住人打圓場。

桑大柱和桑同文扶住自家老頭，沖甜丫和穆常安歉意的點點頭。

“村長阿爺，對不住啊，我奶說話就是這個樣子，您別放在心上。”甜丫替阿奶給桑有福賠不是。

老頭呼哧帶喘的，一看就是氣的不輕。

先順順氣吧，免得把人氣的撅過去。

桑有福擺手趕人，“走，都走，回去吃飯吧，是阿爺太著急了。”

這事他也理虧，沒顧及兩個娃的情況，一門心思想著問事情。

馮老太看他沒回罵，哼一聲也沒再罵，有吳銀花遞的臺階，她順坡下驢。

一手一個，牽著甜丫和穆常安走了。

桑有福這急性子該有人治治了，她年紀大，罵他他也不能說啥。

“奶，別生氣了，我知道您心疼我和常安哥。”甜丫抱著老太太的胳膊甩了甩。

“知道就好。”馮老太哼一聲兒，摸摸甜丫的手，“冷了吧？你這手哇涼哇涼的。

走，回去吃飯，吃過飯再烤烤火，身上就有熱乎氣了。

你倆的飯奶單獨給留出來了，你倆一會多吃點兒……”

馮老太關切的絮叨聲兒，讓甜丫和穆常安眼角眉梢都帶上笑。

有人惦記的感覺就是好。

回家，抱上熱乎乎的飯碗，甜丫舒服的嘆口氣，一碗糊糊下去，從頭暖到腳，渾身的冰涼被一掃而空。

吃過飯，天邊已經露出魚肚白，在車廂里窩了一夜的娃子們也醒了。

一個個喊爹喊娘，有的口渴要喝水，有的要下車撒尿。

還有寶蛋這一類的，睜眼就喊餓。

“餓餓餓，一天天兩眼一睜就是餓。”桑二伯沒好氣的罵，拍一下兒子的胖屁股，“起來，下車，一會兒就吃飯。”

穆常安穿上蓑衣，彎腰出了棚子，直奔桑四叔那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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