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為把你潔白的下巴擱在我蒙塵的鞋尖上我就會心軟啊。
  這么想著，方旭一點都不為所動，甚至還略微抬高了鞋尖，讓老黑柔軟的長頸繃的更緊了。
  這世界沒有人比方旭更懂混不吝的柳如煙了。
  柳如煙在魔大的地位不會有人以為是靠美色鑄就的吧。
  No！
  她的情商與智商全在方旭之上，甚至連她的藝術天分都完虐方旭的商業天分。
  22歲的柳如煙成為當代大夏最有影響力的年輕藝術家已經2年了。
  2年前，柳如煙以其大作《陰陽兩隔》，轟動整個魔都。
  那是一個installation，一個裝置藝術。
  當時，柳如煙包下了魔大的一個游泳池，注滿水染成血紅，再將水全部凍結成冰，然后犬牙交錯地鑿去一半，騰出另一半空間。
  接著她找來一個魔影剛出道的二線小生，將之化妝成一具溺水的死尸，把他安置在血紅的冰塊底部，擺出甘心沉淪的姿勢。
  最后她將另一半泳池注入黑泥，脫得一絲不掛躍入其中，作為唯一的白……
  就是這個極具爭議卻絕對令人無法忘懷的作品，令全魔都沸騰，來參觀的人絡繹不絕。
  柳如煙名聲鵲起，那名二線小生借此步入頂流，而魔大的藝術影響力攀升一大截。
  當時大四在讀的柳如煙因此拿下了該年的未來世代藝術獎，入選大夏最有影響力的年輕藝術家，并獲得了魔大藝術系留校任教的資格。
  這個眼神永遠迷離的女人，她的藝術課題卻是擺弄人性，她充滿活力的青春洋溢之下是自我厭惡與厭世的陰郁。
  她想死，想追隨那個被她辜負的表弟葉楓而去。
  她又不敢死，因為她的命是表弟救下的，她自己是表弟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念想……
  柳家的家訓是什么知道嗎？
  【俗不可耐】！
  她那在薊大教哲學的爺爺，一邊教著空洞扯淡的哲學，一邊把肉鋪開遍京城……
  她那創協的榮譽作家母親，表面上以批判人性的靈魂短篇拿著各種文學獎項，私底下卻靠著連載青春鬼畜酸澀偽紀實文學賺了不知多少個百萬……
  哦，還有她那奇葩的父親，那個愛好健美的誓與阿諾一較高下的男人……
  哎，不提也罷，扯遠了。
  總之，柳如煙來自一個世代洞悉人性，表面高知卻俗不可耐的奇葩世家。
  她是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混不吝、魔怔、精神錯亂、又喜歡愚弄世人的可怕女人。
  為了達成愿望，她可以裝得楚楚可憐，她可以裝得柔弱無助，她可以化身魅魔……
  最可怕的是，她的迷離還他媽不是做作！
  這他媽誰扛得�。�
  殺了我……
  殺了我……！
  殺了我……�。�
  不會以為那是澀情的挑逗吧。
  不，那是真實的向死之邀！
  可向死之后是一片混沌，是無底限的釋放，是徹底的放縱。
  她為了小白去死，
  為了小白卻不會真的去死。
  就是那么扭曲！
  然后把這個任務交給她唯一信任的方旭。
  為什么？
  方旭的嘴角泛起深深的鄙夷，望著老黑眸光氤氳的天使之瞳，他深深鄙夷自己。
  “我不是葉楓！”
  “葉楓也不會殺你！”
  他厭惡道，厭惡的當然是自己。
  他根本沒資格厭惡老黑。
  老黑玩弄了所有人，還是老黑根本就是妄想過度？
  可是她迷離的眼神是無辜的……
  不，她就是個玩弄人性的混蛋……
  每次把她按入水中，掙扎，嗆水，再拉自己下水……
  為什么要一次次？
  她把這一次次當做行為藝術了嗎？
  她要一遍遍體驗《陰陽兩隔》嗎？
  混蛋老黑！
  我他媽就不該救你，我他媽跟你在一起只會變成神經病！
  “你就是小白……”
  從被勒緊的嗓子眼里幽幽擠出幾個字，老黑又向前拱了拱，螓首高昂、雙手撐地、撅臀塌腰，背部彎出優美的弧度……
  她明明可以用雙手扒住方旭的腿，讓自己的脖子不那么累，但她偏不。
  這樣子，會讓她顯得更可憐，更脆弱，充滿誘惑的張力……
  故意的嗎？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這個俗不可耐玩弄人心的混蛋！
  方旭再次勾起鞋尖，可內心里他隱隱感覺這是老黑的誘導結果，因為這樣只會讓老黑顯得更可憐更誘惑，更加勾起他內心陰暗的訴求。
  沒人知道老黑是怎么想的，包括自己，方旭暗嘆。
  老黑是混沌的存在……
  就在此時，方旭的手機響了。
  嗯？是阿姨，他突然放松了下來，快點召喚我，把我從這個瘋女人身邊拉走吧。
  “喂，老婆！”
  方旭雙眼放光，掩飾不住的愉悅浮現而出，完全不在乎柳如煙就在跟前，開心地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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