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勾心斗角
一列機車呼嘯著穿過幽暗的隧道,暗色的石磚生滿了青苔,石磚上的水滴答滴答地滴在機車頂上,然后瞬間又被甩飛出去,隧道里充斥著一群群嘯叫的蝙蝠,它們顯然并不害怕機車嗚咽般的轟鳴和時明時暗的燈光,尖牙撞擊著充滿裂紋和灰塵的玻璃。當機車再一次遍體鱗傷地爬出隧道的時候,夕陽的最后一抹輝光照在機車內一個面色蒼白的男孩的臉上,給他白紙一般的臉上染上了最后一絲色彩。
楊云輝雙眼失神地盯著窗外的落日,身下老舊的座椅發出嘎吱嘎吱的怪叫,整列機車就只有他一個人,準確來說只剩下他一個人,而時間就像老鼠一樣蠶食著他的記憶,他不記得車上怎么只剩他一個的,只知道隔壁車廂里面有一堆堆腐爛的尸骨。
他不記得自己坐在窗邊發了多久的呆,但他手里一直緊緊地抱著一個東西——一個骨灰盒,但是他并不知道這里面是誰的骨灰,只是潛意識里,冥冥之中覺得這個東西很重要。
機車緩緩駛上一座爬滿了藤蔓的橫橋,橋下是深深的峽谷,就在他看著深邃的峽谷出神的時候,手里的骨灰盒突然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楊云輝一驚,愣愣地盯著手中突然活了的骨灰盒,不料,骨灰盒里突然伸出一只灰白色的手,嚇得楊云輝尖叫一聲,直接把它丟出了窗外,看著它隨著碎玻璃一起落入萬丈深淵,他的心臟依舊在狂跳,蒼白的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絲紅暈。
但當他回頭的時候,卻突然間和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白卓凡來了個四目相對,幸虧剛剛受過一次驚嚇,他還沒有放棄對周圍的警覺,這才沒有尖叫出來。
“小白……怎么了?”白卓凡的手緊緊地抓著楊云輝的手腕,一股冰冰涼的感覺瞬間沿著神經傳遍了楊云輝的全身。
“小……小白?白卓凡?”楊云輝試探性地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回答。
楊云輝揉了揉眼睛,他這才發現白卓凡的嘴巴被什么東西給縫了起來,兩只手被手銬緊緊鎖在一起,而他剛才感受到的冰冰涼的感覺,正是那副手銬傳來的,腳上也被釘了厚重的腳鐐,腰間還纏著粗重的鎖鏈,為什么……小白這是怎么回事……
“誰干的!”楊云輝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騰地站起來,但他好像一瞬間忘記了白卓凡不能說話這個事實,白卓凡見他生氣,急忙像撥浪鼓一樣搖頭,大滴大滴的淚珠混著嘴唇縫上的地方流出來的血滴落在楊云輝手上,這下他更加憤怒了,緊緊握著白卓凡的手,說:“小白……誰干的……我殺了他,哪個該死的畜生干的……這樣……”楊云輝握著小白的手,用他的手指沾了沾他嘴唇上的鮮血,“你給我寫,寫我手上……只要我楊云輝活著,誰都別想欺負你和銘遠,你寫,別擔心我,我……我就是死我也要讓他付出代價!”
白卓凡猶豫著,但看到楊云輝激動的表情,只能硬著頭皮,但就在他剛剛在楊云輝手上寫下一個“文”字的時候,他腰間纏繞的鎖鏈突然一緊,把他連人帶鎖一起撞破車廂,被不知道什么東西拉出了窗外。
“不!”楊云輝瘋了一般想要抓住白卓凡,但是根本無濟于事,他沖到車廂邊那個大洞前面,還沒等他抬頭看是什么抓走了白卓凡,腳下的地板突然開裂,橫橋就在那一瞬間斷成了兩截,機車像是被什么東西撕開了一樣,霎時間土崩瓦解,伴隨著一陣煙塵,楊云輝和斷裂的車廂一起落入了萬丈深淵。
在下落的時候,楊云輝隱隱約約看見一個黑影拖著一條長長的鎖鏈,鎖鏈另一端掛著痛哭流涕的白卓凡,他們正飛快地向著一個方向飛去……一想到自己馬上就會摔得粉身碎骨,楊云輝就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兩手抱在胸前,長嘆了一聲。
“對不起,小白……我不能給你報仇了……”
他冥冥之中感覺到自己摔在了峽谷的石頭上,但是奇怪的是,雖然疼痛很強烈,但是他感覺不到那種骨頭碎裂的感覺,過了好久他才敢睜開眼睛,可是峽谷什么的……都已經消失不見了,他正身處于一個虛無的空間,四周……似乎什么都沒有,但是遠處……好像有一個人,在注視著某個方向……
楊云輝只能干干地躺著,因為他發現自己不能動了,或者說動一下就會疼的要死,過了半晌,那個遠處的人才慢慢地轉過身來,慢慢地朝著他走……哦不,是飄過來……
楊云輝暗叫不好,因為那個人的眼里暴露出一股子兇光。
等到那人走近,楊云輝才看清他那副慘白的面孔,眼睛混混沌沌,甚至看不見瞳孔,嘴里有著尖利的獠牙,指甲也頗為尖銳,他抓著楊云輝的雙臂,用舌頭舔著楊云輝的臉,一陣寒意瞬間四散開來,弄得楊云輝渾身起雞皮疙瘩。
半晌,他看楊云輝沒什么反應,索性趴在他身上,冰涼的皮膚貼在楊云輝的皮膚上,拉開校服的拉鏈,然后把楊云輝的一條胳膊拉出來,緊接著,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啊!!!”
楊云輝疼得大呼小叫,但是定睛一看,那個家伙卻滾到了一邊,還在不停地干嘔著,就像是有什么東西蟄了他一樣,但看著自己胳膊上清晰可見的帶血的牙印,楊云輝確實沒法心疼他。
或許是看楊云輝無從下手,他拽起楊云輝的兩條胳膊,似乎想把他拖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他要拖到什么地方去呢,這四周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
還是他僅僅只是想把自己拖走呢……
就在楊云輝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來著胳膊的拉力突然消失了,也就在那時,他突然發現自己能動了,立馬站起來,只見一個陌生的男孩正在和那個咬自己的人……那應該是個怪物吧,在和他戰斗,他手上的武器……好像是兩把九節鋼鞭,打得那個怪物只能揮著爪子,毫無反手之力,不過幾回合,鋼鞭就敲在了他的頭上,他瞬間化作一堆碎片,碎片又變成了一團煙霧,煙霧慢慢聚攏在那個男孩的周圍,似乎緩緩滲進了他的身體,一點點消失了。
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楊云輝也不敢輕易上前。
“呵……這家伙也不怎么樣,不是嗎?”那個個子不高,頭發烏黑的男孩把鋼鞭收回腰間,見楊云輝不說話,居然主動搭起了話,“你也不表示什么嗎?”
“呃……謝謝。”楊云輝也想不出什么話了。
“挺奇怪的,這么弱的東西居然能把這里破壞成這個樣子,還真是奇怪,不過無所謂了,你好好的就行。”對方饒有興味地看著楊云輝,“叫楊云輝對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這種事情再明確不過了吧,袖標不是有眼睛就能看到的嗎,”對方似乎帶了點嘲笑的意味,“我看你最近,麻煩的事情不少吧。”
“何止是不少……”
“呵,算了,你還是趕快醒過來吧,”他抽出左手的鋼鞭,輕輕晃了幾下,“順便一提,我想你的朋友就快回來了。”
“什么?你說清——”楊云輝話還沒出口,腦袋上就挨了一鞭,周圍的世界瞬間扭曲了,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漆黑,他又一次昏了過去。
等到楊云輝驚醒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在床上,旁邊的鬧鐘正不斷地嘯叫,原來……都是一場夢,不過為什么感覺……這夢清晰得不對勁呢……
不過比較不好的是,他今天早上再一次睡過了頭——因為他發現這已經是他的備用鬧鐘在響了,現在肯定是趕不上食堂了——這個時候里面肯定已經塞滿了人,不過自己還預備了一點面包和牛奶,至少今天不需要冒著遲到的風險往食堂奔了。
吃過早飯,楊云輝剛出宿舍門,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扭頭看了一眼隔壁宿舍——那是白卓凡的宿舍,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門,可是半晌都無人回應,看來小白今天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離開了。
楊云輝嘆了口氣,今天又得自己一個人去班里了。
要說平常可不是這樣的……可小白這段時間……一直都怪怪的,怪的幾乎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失戀了,再加上今天做的這個奇怪的夢……楊云輝很難不讓自己想些什么。
就這么一邊喝著牛奶一邊胡思亂想著,楊云輝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班門口,和平常一樣,在隔壁遠志二班和遠志四班課代表聲嘶力竭的催作業聲音中,遠志三班顯得尤為安靜——并不是因為遠志三班的作業很容易就能收齊,而是因為遠志三班的課代表根本就沒想過能把作業收齊這回事。
不過要說遠志三班真是一個奇怪的班級,看上去就是那種“干啥啥不行,干飯第一名”的班級,論搶飯,雖然遠志三班遠在四樓,但幾乎每次都能沖個食堂第一名,楊云輝有一次親耳聽見一個遠辰部的同學抱怨,說每次他沖進食堂的時候,最靠食堂打飯點的地方總是坐滿了遠志三班的人。
但是遠志三班也不是什么飯桶班級,不像隔壁的遠志二或者一樓的遠德八,遠志三班在年級里極不出名,因為他們根本沒有什么像程凱歌、劉厲豪之類的法則級人物,但是遠志三班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尖子生不尖,但尖子生很多。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自從黎銘遠失蹤以后,遠志三班所有人情緒一直很低落,說實在的,倒不是因為黎銘遠是什么開心果一般的人物,而是遠志三班人實在是太擔心黎銘遠的生死存亡,每天都要向警衛隊詢問搜索的情況。但最近警衛隊每況愈下,剛開始還能找到一點或許有用的線索,這段時間幾乎沒有任何有用的發現了,似乎他們自己都放棄了黎銘遠最后一絲生還的可能。
再過兩天警衛隊就得宣布黎銘遠徹底失蹤了,再沒有新的線索之前所有搜索行動都得被叫停,也難怪遠志三班人的情緒如此低落了。
但是……目前為止有一個人似乎完全不為所動,準確來說……他本來應該是那個最難受的人……
“小白,早……早上好啊。”楊云輝一進教室就給白卓凡打招呼。
但是白卓凡甚至沒有抬頭看他一眼,而是自顧自地在練習冊上寫寫畫畫。
這樣尷尬的場面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星期了,楊云輝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白卓凡莫名其妙就變成這樣子了,他明明就是個傻白甜,怎么現在突然變得跟那個雷湍澤一樣了?
楊云輝剛坐到座位上,欣慰就從后面湊過來,偷偷問他:“怎么,今天還不理你?”
“顯而易見。”楊云輝哼著說道。
“都這么久了,不像是失戀吧。”欣慰悄悄地說,同時警惕地看向白卓凡的方向,但是他心里也明白,現在的白卓凡根本不會理他,“我看小白雖然平常和女生關系很好,但……他不像是那種會被情所困的人。”
“我看著也不像,你想想現在才開學多長時間,就考了一次試,這么說現在能談起戀愛的人那得是有多一見傾心啊,真的是,而且小白這家伙,他的性子咱們也不是不了解,他要真談戀愛了咱們能看不出來嗎真的是。”
“話是這么說啊,可這都多少天了,我都想帶他去看心理醫生了。”
“省省吧你,小白那么愛笑的人還能得抑郁癥不成?再說了,哪有一夜之間得抑郁癥的。”
“那他這也不像是因為銘遠吧,他看上去可一點都不難受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是!你是不知道,上次我問他,他直接回我‘他是死是活關我什么事。’把我都嚇到了,他不可能對銘遠那么狠的,尤其是他還失蹤了的情況下,我甚至懷疑……”
“懷疑銘遠的失蹤和小白有關?”欣慰疑惑地問了一句,“你不像是那種會懷疑小白的人啊。”
“咳咳……你猜中了……但是我也不確定,因為小白這情況出現距離銘遠失蹤間隔不到兩天,還是很可疑的,就算和小白本人沒關系,也可能和小白變成這樣有什么聯系。”
“這就說不準了,而且你注意到么,小白這兩天沒事就在刷題,這可不像他的風格,你見誰失戀靠刷題消愁的,想想都不對勁吧。”
“你要說g9那說不定還真有那種瘋子,但小白……我寧信其無也不信其有,說實在的,咱最近也別去問他什么了,萬一真是有啥事,刺激到他就不好了。”
“說的也是,到了,順便把你的論文交了。”欣慰說著伸出了一只手。
“我艸!合著你繞了這么大一圈就是想來催我的論文嗎!”楊云輝一聽就不由地渾身一顫。
“你已經拖了多長時間了你還好意思說!你是真要當鴿子嗎!”欣慰一看他又想鴿論文,氣就不打一處來,“明天早上之前給我交了,別讓別人說我因為你和我一個班我就包庇你!”
“切……”楊云輝嘴上十分不屑,但心里還是十分害怕的,祝凌天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揪著他那外翻的耳朵,然后用各種“齷齪的臟話”對著他狂轟濫炸,然后他哥祝凌峰就會看著自己齜牙咧嘴的樣子一頓輸出,事實證明這樣是很有效的,楊云輝的每篇論文基本都得走這么一個流程才能交上來。
欣慰話里面這個“別人”,自然指的是祝凌峰。
而且,誰讓自己偏偏長了個蝙蝠一般的耳朵……老有人以為他是有什么吸血鬼血統。
就在這時,楊云輝突然看見門外有個人在沖他招手,仔細一看居然是董熾塬,而且似乎特別焦急的樣子,難道銘遠有線索了?可是……難道這種大事不應該給班長先說嗎?
楊云輝三步并做兩步跑了出去,邵華澤一把拉住他,一直把他拖到水房才停了下來。
“咋的了?”楊云輝疑惑地看著他。
“你先有個心理準備,別到時候我說出來你太激動把其他人都引過來了。”董熾塬警惕地看了看門外,確定沒有人往水房走過來,才從懷里取出一個平板,遞給楊云輝。
“這是干什么?”
“你點開看看就知道了,記得別叫出來。”
楊云輝半信半疑地點了一下,平板表面波動了一下,突然顯現出黎銘遠的照片,楊云輝嚇了一跳,幸虧董熾塬捂住了他的嘴,他那句“臥槽”才沒蹦出來。
“我不是都說了別喊叫嗎!”董熾塬氣惱地說。
但楊云輝此時聽不進去,他仔細看著那張照片,那是黎銘遠吃飯的照片,看樣子是在宿舍里面,但是……仔細看右下角的拍攝日期,居然是在昨天!
“這怎么回事?”楊云輝急不可耐地問,“銘遠回來了?那你們為什么……”
“你先別急!聽我說完!”董熾塬看楊云輝急了,自己也不由得急了,“其實銘遠前天就回來了……但……但情況太復雜了,我甚至不敢和你們說,總之,銘遠現在不能暴露,否則學生會很可能會找他的麻煩的,到時候他們會怎么解決就說不好了,邵華澤現在堅持要上報學生會——這小子變臉比翻書還快,總之,我的意見是銘遠現在完全不適合回班,除非……我有一個計劃,或許可行,但要先說服邵華澤那個傻子。這樣吧,今天中午你到警衛隊辦事處來,咱們把事情詳細梳理一遍,要不然這下真的要出亂子了,就這么說定了,快早讀了我得趕回去了,中午再見。”董熾塬說完就一把奪過平板,火急火燎地沖出了水房。
楊云輝還愣在原地,思念擔憂了一個多星期的黎銘遠,居然就在黎光中學里面,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實,尤其是董熾塬的話,到底是怎么樣的事情,才讓他不敢告訴自己,甚至于不敢讓銘遠回來上課?楊云輝猜不透,但是他冥冥之中感覺到,事情可能比他能想象到的還要復雜。
就在他走出水房的時候,腦海里突然泛出了一句話,他一愣,一種奇怪的感覺頓時涌上心頭,讓他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順便一提,我想你的朋友就快回來了。”
……
“大家,都到齊了吧……還有誰沒來?”靜謐的會議室里,楊烈麟坐在會議桌的一頭,翻看著一份文件,桌子的兩側做著一些神情嚴肅的同學,楊烈麟扭過頭去問離他最近的一個男孩。
“我看……二班和七班的代表還沒到。”
“七班代表就是我。”楊烈麟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哦,抱歉,楊會長,那就是二班代表還沒到了。”
“嗯,我了解,不過程凱歌一向守時,應該是什么事情耽擱了,那我先點下名吧,點到舉手就好了——遠志一班秦業、遠志三班李鈺閣、遠志四班芮天陽……好,看起來都到了,等程凱歌一來,咱們就開會吧。”
“那個……楊會長,冒昧問一下,咱們今天為什么突然開會,原定開會日期不是明天嗎?”芮天陽舉手問道。
“這個,主要是因為今天早上也是臨時開了級部長會議,有些問題變得太快,我怕拖到明天會有新變故,所以今天臨時開會,抱歉占用大家一節課,不過我看課表除了我們班是英語以外,你們都是些什么歷史地理什么的,應該影響不大,所以就定在這時候了……呦,看來咱們的貴賓來了。”
程凱歌踩著楊烈麟的話走進了會議室,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然后一聲不吭地坐了下去,掃視了一眼整個會議室,緊接著說道:“楊會長,應該可以開始了吧。”
“嗯,那我們就開始吧,首先,我跟大家說一下早上的級部長會議都說了些什么。”楊烈麟手一揮,一塊塊全息屏就飛到了每個人面前,“早上,我們重點討論了各部目前的教學進度,而且我注意到了遠航部的教學進度明顯偏快,所以我提出各部應該統一教學進度,最后的投票是通過了,但是,遠航部級部長洪光煦選擇了棄權,最終我們一票之差輸了。我懷疑遠航部在私自加課,但我手里沒有證據,不過這也說明各部之間現在已經開始明顯競爭了,今天叫大家來的目的很明顯了,遠志部何去何從的問題,我們也該討論一下了。”
“首先,我們考慮一個問題,雖然遠志部名義上要和全校統一教學進度,但是,現在問題很明顯,五六七八班的教學進度是跟不上的,這點大家也都知道,每個部總有幾個班會弱一點,但是現在問題就在這里,各位都是班里代表,你們說說吧,怎么樣保證教學速度的情況下同時保證質量?”
“依我看……”遠志六班代表舉手說話,“我覺得我們需要稍微慢一些,如果只是為了趕進度,我們必定會少許多習題課,這樣的話只可能邊學邊忘,最后惡性循環,所以堅決不能加快速度,要不然的話這幾個班都該廢掉了。”
“我也有點想法。”遠志八班的代表也坐不住了,“我覺得大家都慢一點比較好,咱們遠志部本身就不是很強勢的部,如果為了趕進度去和遠航那種東西統一的話,難免會被對方拽著鼻子跑,倒不如我們秉持精耕細作的思想,把每個單元徹底搞透,這樣說不定我們還能再質量上勝一籌呢。”
“那可不行!”秦業一聽就急了,“你們慢了沒事,那我們呢?我們還想多往前學一點呢!都跟著你們慢了,怎么不叫拖一二三四的后腿?”
“那個……楊會長,我問一下,他們為什么要趕課呢,只是為了期末復習嗎?未免不太劃算啊,遠航部應該不會干那種蠢事吧。”芮天陽突然問道。
“有,他們當然有理由。”楊烈麟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們可能不太知道,要是哪個部完成了考試的既定內容,就可以申請進入復習,就可以得到題庫權限,題庫里面有海量的題目,都是當次考試范圍內的習題,然后就可以開始各種刷題了,所以我讓你們想想,怎么協調部內速度,多快,多慢,我們都要嚴謹考慮。”
“那我有個想法你們看行不行。”一直沉默不語的程凱歌突然發話了,“我們割裂兩邊進度,一邊快,一邊慢。”
“啥?這能行嗎?”秦業差點沒被驚掉下巴,“咱們開著會不就是為了統一速度嗎……你這怎么……”
“我覺得這樣可行,我們也確實可以取一個平衡點,但是這樣的話,我們不免會完全落后于遠航部,他們的整體水平非常相當,可以開高速,但咱們不行。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在部內自定兩個進度,一二三四用快進度,對于他們來說也很合適,可以接受消化,這樣盡可能早拿到題庫權限,五六七八用慢進度,這樣可以讓他們過得扎實,一旦得到題庫權限,也就可以進行刷題訓練,這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和遠航部在差不多一個時間段拿到題庫,然后整理出分別適合兩邊的題組,就可以在最大程度上縮小和他們的差距。如果都按照快進度,五六七八難以消受;都按慢進度,就很難拿題庫,也很難滿足一二三四的需求。”
“那可是……一二三四里面較差的同學,和五六七八里面較強的同學不就被損害了嗎?”李鈺閣有些擔心地問道。
“這正是我要說的,我之前看書的時候看到了這么一個教育方案,說不定可以試一試:我們進行一場測試,然后,在星期三和星期六下午的自習課上,我們加課,然后把水平相當的人集中在一起,也就是把一二三四里面較差的同學,和五六七八里面較強的同學調換位置,重新排布上課,這樣也便于安排難度,這樣就可以達到兩邊各不耽誤。之前在書上看過這種走班教學,雖然說貌似不一定效果都很好,但我覺得對于咱們這種兩極分化嚴重的部而已,可以一試。”
“妙啊!我怎么沒想到呢!”秦業喜出望外地叫道。
“嗯,不錯,這個方案可以,大家表決一下吧。”楊烈麟話音剛落,面前的七盞綠燈就已經亮了起來,他從容一笑,也按下了自己的綠燈。
“全票通過,不錯的開始,不過這個方案還需要投到各班進行民主決策,不過我覺得大家應該會通過的。早上主要就討論了這一個問題,不過,還有一些東西,我覺得有必要跟大家說一下。我注意到投票的時候幾個級部長在眼神暗示,我有一種懷疑,”楊烈麟把筆摔在桌子上,抿了抿嘴唇,“他們結盟了。”
一時間滿座沉默,直到程凱歌突然說:“不用懷疑,他們就是結盟了,而且,情況可能更加復雜。”
“就我現在知道的,二號教學樓四個部已經全部和遠航部結盟,這很危險,遠航部三個g9,而且都是大人物,他們的影響力非同小可,遠圖很可能也已經和他們結盟,而這個聯盟的核心,很明顯就是伍慶恒這個人,但是他并沒有出任遠航部級部長,據我調查洪光煦和他也沒什么關系,但他很有可能是在幕后操縱這一切,這個人異常危險,已經籠絡了黎光中學大部分人物,他身邊現在有一股極強的勢力。而現在年級里的情況大家也知曉的,我想未來如果黃榜穩定,黎光中學一定會分裂成劉厲豪和伍慶恒的兩個陣營,伍慶恒所做的也都是為了壓制劉厲豪,遠志部完全無法和其中任何一個硬碰硬,所以我意見是,咱們也要結盟,但是千萬不能圈進他們對抗的漩渦里面,否則以遠志部的實力,很可能會功虧一簣。”
“嗯,結盟我也考慮過,但,現在有一件事情亟待解決——今天早上,遠德部級部長黎云天多次暗示我和遠航部結盟,看來伍慶恒的算盤,已經打到咱們身上了。”
“黎云天是伍慶恒的心腹,他這么弄意圖太明顯了,而且咱們如果不做出任何回應的話,我看還是很有可能被他們敵對的,到時候就問題大了。”
“所以現在的問題就在于,咱們要不要結盟,或者和誰結盟,現在還是個問題,大家討論一下吧,我自己做這個決定不好。”
“那……咱們不如就結了吧,程凱歌也說了,現在跟伍慶恒硬碰硬沒啥好處……咱還是選穩妥一點的方式吧,遠志部現在經不起折騰。”芮天陽搖搖頭說道。
“不妥,要是真跟他們結盟了,就得處處受制于人,對遠志部發展更不利,再加上咱們和伍慶恒也沒什么交情,到時候他會怎么對待遠志部還是個問題,說不定就拿咱們當一枚棋子了,那咱們這一步就直接走死胡同里面了。”秦業一聽就不免有些生氣,“真是挖了個大坑讓咱們跳呢。”
“關鍵在于……這坑跳了怎么樣,不跳又怎么樣呢。”遠志八班代表抿了抿嘴唇,說道,“現在伍慶恒勢力幾乎席卷半個黎光中學,但是……如果劉厲豪又興起了呢,到時候兩大陣營互相卷,第一個被卷死的肯定就是咱們啊,我倒覺得咱們偷偷和劉厲豪結盟,我覺得他的實力能在伍慶恒之上,更多的人應該是信服他的。”
“不,現在還不能這樣,”程凱歌攢起眉頭說道,“劉厲豪到現在沒有任何反擊的跡象,現在還猜不到他是怎么想的,咱們不能冒險,而且看起來你們根本不知道年級里這些東西,我有個方案,說不定可行。”
程凱歌清了清嗓子,把一張圖推上大屏幕,上面是各部的強勢人物名單,“首先,我們不能跟遠航部結盟,秦業已經說過了,受牽制太強,咱們冒不起這個險,而且這樣也就大張旗鼓和伍慶恒站隊,這樣一來劉厲豪那邊就不好解決了。二號教學樓遠征、遠拓、遠程、遠達四個部已經不用考慮了,他們的級部長都是伍慶恒手下的人,包括遠圖部的齊軒昂,跟這些人結盟,和與伍慶恒直接結盟無異,唯有遠征部級部長、數學競賽隊隊長董志昌和伍慶恒略有不合,但和他結盟必定引來伍慶恒的猜疑,而且征部確實沒什么人才,至于遠圖,王天赦和齊軒昂不好打交道,而且遠圖同樣缺少人才。至于遠見,我估計已經被伍慶恒打通了,至少我是這么聽說的,這就危險了,畢竟就在咱們樓下,但說實話他們也沒什么人物。那我想問各位,我們現在到底怎么樣合適呢。”
“那個,我順便說一下,今天早上我問過遠揚部級部長蕭清楓和遠博部級部長肖乾豪,他們沒有結盟的意思,打算站中立,我不知道這樣是否明智,但是至少和他們結盟是不可能了。”楊烈麟趕緊補充道。
“那……遠辰部是否可以?我聽說他們那邊向來和遠航部不和。”遠志六班的代表思考了一會兒說道。
“我覺得可以,你看,遠辰部有呂嘉豪,還有物理競賽隊隊長孫邂元和生物競賽隊長劉鍾驊,我覺得可以,這個部非常有價值。”芮天陽非常自信地說。
“恐怕,這才是最壞的決定,”程凱歌面無表情地說道,“是人都知道劉厲豪和呂嘉豪關系很好,這樣做,幾乎是在和伍慶恒直接宣戰。”
“那……那難道咱們還有別的選擇嗎?”芮天陽嚇得冒了幾滴冷汗。
沒想到,程凱歌下一句話直接震驚四座:“咱們和遠德結盟。”
“你瘋了吧!那是劉厲豪的部啊!”秦業一聽,大驚失色,目不轉睛地盯著程凱歌,就好像他臉上有什么臟東西似的。
“遠德部的級部長是黎云天,這是伍慶恒安插在劉厲豪身邊的一顆釘子,就是為了最大程度上制約劉厲豪的資源。而如果我們和遠德結盟,本質上是和黎云天結盟,也就是和伍慶恒結盟,但遠德畢竟是劉厲豪的根據地,這樣一來,伍慶恒就不能判斷我們到底是跟誰結盟了,再加上結盟是和黎云天說,只要我們放一點積極信號,伍慶恒就會覺得我們是跟他們結盟了,而如果后期局勢有變動,我們可以借著和遠德結盟的跳板和劉厲豪搭上關系,而且我還可以跟伍慶恒談談,讓我們加入他們抑制劉厲豪的計劃,就算劉厲豪不反擊,我們也可以用這個借口,和遠德八建立一點聯系。在這兩個陣營對陣的最前線,我們可以靈活一些,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者,遠德部人才頗多,可以彌補遠志部在文科方面的劣勢。如此,我們就能既少受到伍慶恒的約束,又能獲得更多的戰略優勢,還有了劉厲豪這個后路,這已經是最優解了。”
“妙啊妙啊,果然是程凱歌大人,在下佩服佩服。”秦業心服口服地點了點頭,對著程凱歌抱拳致意。
“嗯,我也覺得,可行,大家來表決一下吧。”楊烈麟其實知道,自己不用說這句話,八盞綠燈已經無可置疑的說明了結果。
“希望大家回去以后告訴自己班里的同學,這些事情都是遠志部的機密,不可外泄,尤其不能讓遠航部知道,今天會議就是這樣,之后我們詳細決定每一步的具體打算后就開始實施。散會吧,各位辛苦了。”
“李鈺閣,你留一下。”散會以后,楊烈麟專門把李鈺閣留了下來。
“楊會長,我希望你清楚,”在出門之前,程凱歌轉過身來,對楊烈麟說,“遠志部不能沒有我,但我可以沒有你們,我現在只不過是因為伍慶恒這個瘋子的存在,我需要遠志部給我庇護所,別以為我這么愿意待在這么弱的地方。你們對這些東西了解太少了,伍慶恒這個瘋子,只有從瘋子的角度才能理解。牢記,你們不能沒有我。”
“我當然知道,遠志部一定盡可能不拖你后腿,我不管你初心如何,只要你為遠志部盡力工作就是。”對著程凱歌的背影,楊烈麟慢慢說道。
“我看你一直不說話,怎么了?”楊烈麟扭過頭對李鈺閣說。
“我……我也不了解,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啊。”李鈺閣一臉委屈地說。
“沒事,這種勾心斗角的事情,對于女生來說,還是有點勉強,讓你出謀劃策也確實不合適,但既然是代表,我也希望你說出自己的觀點,好吧。”
“嗯……我盡量。”
“說實話,黎光中學里面這種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了,別說伍慶恒,你看看程凱歌就知道了,我甚至感覺我不是來上學的,我是來搞諜戰的,你看看,這現在都開始一個個算計自己的同學了,拉幫結派,真亂。我真不明白這種地方為什么能培養出那么多人才。”
“可能……真的有什么我們還理解不了的東西吧……”
“對了,你們班黎銘遠……還沒找到嗎?”
“還沒有……大家都很擔心。”
“唉,黎光中學這地方,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什么事,什么人都有,真是什么都說不準……算了,你回去吧,這會兒應該已經下課了,我也該回去了。”
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們離開會議室以后,不多時,一個黑影溜進了會議室,在桌子底下摸來摸去,最后摸出了一個紐扣大小的小金屬盒,嘴角不由地上揚,把那東西塞在口袋里,又悄悄溜出了會議室。
一切又恢復了沉寂,就仿佛沒有任何事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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