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新年
隨著賭坊打手上門要債的消息一起來的是斷了右手三根手指頭的宋珍。
“你怎么來了?”江亭嫣瞥了一眼宋珍似是簡單包扎過的右手,這是沒能湊夠三百兩,代薛石受過了?
宋珍觸及江亭嫣落在自己右手上的目光,不自覺就將右手往身后藏了藏,目光閃爍,“我來看看大虎。”
不是她想來,而是她不得不來。
誰能料到,她不過是覺得兒子開口的話過于涼薄,心寒之下拒絕來找阿允出銀子治手,兒子就能趁她不注意,轉身就走了呢?
對,沒錯,她為了這一個兒子,搭上了自己半輩子的積蓄,搭上了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結果兒子一句話都沒留下就走了。
整個大河村她都找遍了,沒人見到她兒子往哪兒去。
這大概就是她的報應吧。
她放在心尖上疼的親兒子毫不猶豫地棄她而去,而薛允這個不受寵的養子,卻是能在大虎摔斷腿時伸出援手。
要說后悔,那肯定是有的,但現在貿然認錯說什么都不好。
“我能進去看看大虎嗎?”宋珍斂了思緒,轉眸期冀地看著薛允。
如果讓大虎出面,說不定她不用做太多,只需道個歉,就能將阿允這個兒子再爭取回來。
薛允沒理由攔著不讓養母進去看養父,他將人帶到養父所住的房間,“爹就在里頭,你去看看吧,我還有事兒要忙,先走了。”
話罷不等宋珍反應,薛允非常干脆地就轉身走了。
宋珍本想說的話只能咽了回去,先進去看薛大虎。
這兩日,薛大虎被薛允照顧得很好,臉色肉眼可見地比當初好了許多。
“阿石呢?”薛大虎見著宋珍,目光就忍不住往她身后看去,目之所及沒看到想見的人,眉頭登時一皺。
宋珍那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你可別提了,我該做的都替他做了,就連砍手都代他受過,結果呢,他什么話都沒留下便走了個毫無蹤跡啊!”
……
半個時辰,除了薛大虎和宋珍自己,沒人知道他們都在這半個時辰里說了什么。
江亭嫣不在意,自是不會去關注,而薛允覺得他在意無用,索性就不管,一心在廚房中忙活。
大雪昨兒個就停了,今日嫣云樓開門后,就來了不少的客人。
宋珍好說歹說,都沒能讓薛大虎松口,替她在阿允面前美言幾句,兩人不歡而散。
一出來,瞧見嫣云樓里頭的火熱,宋珍心頭頓時一陣激蕩,不自覺便想上前幫忙。
萬一阿允見她這么積極,心里會對她有所改觀呢?
“停!你別動!”江亭嫣眼尖地發現宋珍的舉動,毫不遲疑地就沖上去將宋珍攔了下來,目露懷疑地看著她。
宋珍頭皮一麻,訕訕地收回手,“我就是見你們忙不過來,想幫一幫。”
“不必,你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我可不想讓人戳著脊梁骨罵,說我喪盡天良地讓一個手受傷的人來干活。”江亭嫣冷著臉,沒把話說得更難聽。
宋珍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最終只能在江亭嫣的注視下,灰溜溜地離開。
往后的幾日,宋珍每日都有來嫣云樓,只是每回都沒找到能幫忙的機會,她的斷指因為沒有及時的醫治,隱隱有些潰爛。
宋珍也不開口說什么,只在薛允每回目光落到她身上來時,故意將斷指的那只手放在薛允視線下。
無聲勝有聲,盡管宋珍前頭辦的事兒不厚道,但看著她那只情況越來越不好的手,薛允心中到底還是有些不落忍。
“這是十兩銀子,你拿著去找個大夫處理一下你的手,之后就不要再來了,等爹的雙腿好了之后,我會把他送回去的。”
宋珍看了看薛允手上的銀子,沒有伸手去接,她覺得自己要是能再多待幾天,薛允肯拿出來的銀子一定會比現在的多。
反正大虎不肯替她說好話,那她靠自己本事來,估計大虎也不能說什么。
見她不接,薛允頓時就明白她不接的背后意義,臉色變了變,果然他就不該對養母會改變有任何的期望。
“不收也罷,當我剛才什么都沒說。”薛允將銀子收回,轉身就走。
宋珍不以為然,現在薛允說走就走了也沒關系,以后他還是會再做同樣的事情。
有些人一旦心軟,以后的心腸就很難再硬起來。
薛允若還是以前的薛允,那的確是被宋珍給料定了,可他現在不是以前的他。
看了會覺得不忍,他索性就避開不看,任由宋珍隨便在什么地方出現,只要她不做不該做的事情,便不用管。
幾次之后,宋珍終于發現了薛允地躲避,但后悔也晚了。
她右手的斷指潰爛變得更嚴重了,再繼續拖下去,這只右手說不得真會直接廢掉,還危及到自己的小命。
可,宋珍跟薛允再說不上話,就別說什么問薛允要銀子去給大夫醫治自己的斷指了。
宋珍沒辦法,只能自己掏錢去看大夫。
當然,那也不是她自己的錢,而是前頭去找各家借銀子時,她偷偷私藏下來的十兩銀子。
那時候湊到的銀子離三百兩還差了那么多,她就是私藏下來十兩,最后的結果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看了大夫拿了藥,宋珍就沒再回去嫣云樓。
既然不管她做什么都是無用之功,那她就不再到嫣云樓里去礙眼了。
沒有宋珍在嫣云樓,江亭嫣不由得松了口氣,幸虧人自己有自知之明不來了,要不然再過個一兩日的,她可就要忍不住做那個惡人,將宋珍給趕走了。
轉眼過三個月,臨近年關時,薛大虎摔斷的雙腿總算是養好了,可以下床稍微走動一段時間。
薛大虎心中高興地同時也在盤算著,自己要怎么開口,才能說服阿允帶著媳婦兒回薛家過年。
他連著想了好幾個說法,但最后卻又讓他一一否了。
思來想去,似乎所有的說法都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阿允,這個年你跟爹回去過吧?”薛大虎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怕薛允會誤會什么,忙不迭又添了句解釋。
“你別誤會,我就是不想你一個人過年孤零零的。”
江亭嫣沒忍住彎唇笑出了聲,“抱歉,容我提醒一下,阿允成親了,過年并不會一個人孤零零。”
“我倒是覺得你應該擔心的是你那失去蹤跡三個月有余的親兒子,過年時是不是一個人孤零零。”
薛大虎噎住,老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
阿允媳婦兒這些話說的,就像是在明晃晃地質疑他開口叫阿允回薛家過年,是因為他親兒子跑了,不知去向似的。
“爹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不用了,我既已從薛家分出來,那便沒有過年再回去的道理。”薛允猶豫了一瞬,最后到底還是把自己的懷疑說出。
“阿石從未出過大遠門,所以他就是走,估計也走不了多遠,您和娘可去二妹那里瞧瞧。”
江亭嫣驚訝地挑眉,如果薛允猜對了,那這個薛石可真是不懂事兒。
出嫁了的姑娘,雖不至于一點兒都不能管娘家這邊,但天天管,甚至是要管一輩子,那不是要攪和了人一家子的生活?
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白養個人不是?
薛大虎臉色一青,點頭悶聲答:“我回去后就跟你娘去看看。”
之后竟就是再也不提讓薛允跟他一道兒回薛家過年了,果然提及讓薛允回家過年,就只是因為親兒子不在。
薛允深呼吸,對此結果倒是沒有多意外,只轉頭去安排車送他爹回大河村。
至于他跟亭嫣,兩個人的根都不在大河村,過年回不回去都一樣。
又兩日過后,薛允將他爹送走,再沒關注過他們的后續。
江亭嫣怕這薛家人還會再卷土重來,便悄悄花了些銀子給大河村的幾個村民,讓他們幫忙盯著薛家一家人。
一旦他們有再想來找薛允的意思,就想法子給他們找點事兒做,讓他們無暇分身前來,有什么消息是有用的都可以往嫣云樓送。
直到新年這一天,江亭嫣才收到了來自大河村的消息。
原來薛石真的躲到了薛梅的婆家那里。
整整三個月,薛梅的婆家就差要逼薛梅做出要自家還是她弟弟的選擇來了,幸虧薛大虎和宋珍去的及時。
不過經此一遭,薛石到底是被自己姐夫家列為拒絕來往之人。
“活該!”
江亭嫣給了人承諾的銀子,就回嫣云樓了,后來也沒跟薛允提及這個事兒。
只要人不再找來,那就當這個事兒過去了。
這是江亭嫣不在江家過的第一個年,心底多少生出了幾分感慨,“一晃我已經離家這么久了,也不知道我爹娘他們現在怎么樣了。”
“他們那么厲害,想來現在應該是沒事兒的。”薛允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合適,便也就只能干巴巴地往好了說。
江亭嫣失笑,拿起面前的酒杯要跟薛允碰杯,薛允反應過來趕忙拿酒杯迎了上去。
酒杯之間相觸發出輕響,江亭嫣還笑著,但眼里卻滿是認真,“借你吉言。”
新一年的第一個希望,總該是有那么幾分是可實現的可能吧?
年夜飯吃到最后,江亭嫣有些微醺,卻突然想看看外頭,便起身走去開門。
下一刻,有什么東西順著她打開的門,倒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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