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地窖就是冬暖夏涼。

　　周瑞朗看著劉玲掀開紅布，露出畫好的幾個瓷器，眼中便亮了亮：“這畫的是煙霞山下的風景？”

　　“是，今天順道把這幾個帶給常六，明天我再交給常六一些，估計應該夠第一層擺設，你幫我告訴常六，《致遠齋》開張后，讓他幾個小徒弟，帶上自己畫的瓷畫，下午過來，我先看看他們的畫風和基本功。”

　　周瑞朗點了點頭，視線從驚艷的瓷器上移開，眉頭微擰的又道：“東家小姐，你剛才的意思是，讓肖荷自己去告官，那你是打算暗中接濟肖荷，還是？”

　　“暗中，到時我會跟葉霄說一下，讓他找個生面孔來安排此事，你先想辦法查找一下證據。”劉玲直覺，這種事情，還是要跟葉霄商量一下，一來，他的人手多，二來，他做了三年的巡查府主事，情報消息他是最靈通的。

　　還有天韻說，葉霄昨晚凌晨才回來，基本上一晚沒睡，他究竟去哪了？

　　“好吧，常叔很驚艷你的瓷畫，基本上沒等聚齊，就在燒窯了，這幾個回去，可能他也會單獨燒窯，到時我回一趟小塘村，之前那幾個黑陶，今晚就能出窯，晾好后，明天就能送來。”

　　周瑞朗在說時，不經意的看到，角落里丟棄了一本書，然后走了過去，將其揀了起來，正想放回到書桌上，就看到上面寫著……

　　而劉玲小心翼翼的將泥胚放入木盒中，一轉眼就看到周瑞朗，全身筆直，站在角落宛如木樁，便愣了愣，正欲低頭去揀蓋子將木盒封好時，就如平地驚雷的扭過頭。

　　“呃！周二叔，那個……那個……”

　　《奴夫十水術》！

　　我滴那個神啊！

　　她想挖個地洞，然后把自己埋起來，等到秋天，說不定，這里能結出很多個劉玲！

　　怔忡了幾秒的周瑞朗，在聽到她驚蟄的聲音后，意識拉了回來，眼簾下快速的劃過一抹憂傷，然后笑了笑，表情十分自然，又帶著一點好奇的將書拿了過來：“東家小姐，這是什么書，我只看懂一個十字，一個水字。”

　　僵硬的劉玲，怔忡了下，窘迫的掃了眼封面。

　　這才注意到，這書封面上的字體，用的是繁體小篆，當時她從吳道生手里接過來，并沒有注意字體。

　　劉玲尷尬的趕緊接了過來，然后喃喃道：“嗯，這是一本食譜，記載了十種湯水的做法……秘方很難得，很難得。”

　　說完，她趕緊將書收進了抽屜，然后淡定的笑了幾聲，便讓周瑞朗將泥胚帶出了地窖。

　　等人一走，劉玲就長吁了口氣，那種奴夫術，都是高門貴婦，依附男人為天的教材，當然，也是青~樓名伶們，籠絡回頭客的秘籍，在常人眼中，本就如房中閨術的特色教材，被周二叔看見，她實在是無地自容死了。

　　妙涵和天韻去了花市找紫色碗蓮，劉玲便讓下人將白瓷荷缸注滿清水，然后自己一頭鉆進了廚房。

　　她打算，今天中午親自去送飯。

　　剛做了一道娃娃菜鮮貝豆腐湯，一盤珍珠釀魚丸，糖醋魚排，再加小炒什錦丁，張嚴就回來了。

　　“夫人，人伢子都覺得肖荷年紀太小，出不起價，肖鑫連就把人帶去了青樓，以十兩銀子賣給了西邊的那家攬月樓。”

　　“攬月樓？青~樓？”劉玲正在把菜裝進食盒。

　　“是，那家攬月樓喜歡接收幼女。”說到這張嚴眉頭緊皺，遲疑了兩秒，篤定的道：“夫人，這攬月樓有個總號，新城縣這邊的，只是一個分號，他們在全國各地買賣幼女幼童，長的好的，就訓練三個月，到時送往北都的醉月樓，這醉月樓……”

　　劉玲聽到醉月樓時，眼中就冷了下來，她怎么可能沒聽說過醉月樓，那可是三皇子最愛去的地方。

　　張嚴并不知道劉玲知道這些，因此，頓了一下，又接道：“北都的醉月樓，也是青~樓，但是常有幼童幼女掛牌，夫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劉玲沒有抬頭，利落的將飯菜都裝好，然后蓋上蓋子，從容的道：“隨我去城衛所吧。”

　　“是。”

　　這一路，劉玲心事重重，一直在想，李冬香這砣臭狗~屎，必需要漂白，也必須要由肖荷去，但又有些余心不忍，按趙氏王朝的律法，不管年紀大小，但凡擊鼓鳴冤者，都要先打十下殺威板，就算胡小飛的衙役，手下留情，肖荷這罪還是要受的。

　　有她在暗中幫忙，李冬香定然能洗白，她和阿寶的聲譽也能維持之前的樣子，但肖荷呢？她又要如何暗中安排肖荷的去處？

　　到了城衛所，袁海寧一看到她，那表情就像綻放了一朵菊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接住她手里的食盒，然后替葉霄叫苦道：“夫人，昨晚你不在小閣樓睡，公子又是一晚無眠，你就可憐可憐公子吧，回小閣樓來，好不好？”

　　劉玲瞄了眼身后的張嚴，就只見張嚴立馬收起眼中的驚訝，在對上她的目光時，趕緊抬頭望天。

　　她已無力呻~吟的撫額，這是要把沒成親，就同床共枕的事，公布大眾么？

　　劉玲狠狠的瞪了眼袁海寧：“掌嘴！”

　　袁海寧一愣，知道自己說漏嘴了，諂媚的笑臉，轉眼成苦瓜，一邊走，一邊用力的掌嘴。

　　聽到一聲接一聲的“啪啪”劉玲嘴角抽了抽。

　　“沒叫你往重里打。”

　　“噯！謝謝夫人小懲，可是，可是，就算再掌嘴一百下，我也想說，夫……人……啊……”

　　拉長的腔調才起，劉玲便打斷道：“別嚎了，葉霄昨晚去哪了？”

　　“啊！”袁海寧眼中快速的劃過一絲驚愕，心想，夫人怎么知道公子昨晚凌晨才回來的？

　　難道，那件事，也知道了？

　　“啊什么啊，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劉玲全然不知，此時她的語氣頗像查房，打探夫君的行蹤。

　　“這個！這個！您自己問公子吧。”

　　劉玲又瞪了他一眼，踩著淡定從容的步伐進了葉霄的公事房。

　　早聽到動靜的葉霄，此時擱下手里的筆，合上冊子，嘴邊噙了絲笑意的抬起頭，看著她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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