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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殃及池魚


  想到魏王的秉性,圣人又有些猶豫。

  他不喜魏王,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歸功于鐘婕妤品行不堪,最重要的一點卻在魏王本身——圣人嫌魏王面冷心硬,刻薄寡恩。

  圣人本就是堂皇大氣的性子,他從不玩什么帝王心術,更不會刻意尋求臣子間勢力的平衡,卻得到無數(shù)賢臣良將的效忠,穩(wěn)定了父祖打下的基業(yè),開創(chuàng)了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正因為圣人奉行得是皇者正道,對那些不大氣的人就有些看不上眼,刻薄寡恩,說白了就是自卑的一種。倘若不自卑,又是皇子王孫的身份,手中漏一點就夠別人活命,為什么要趕盡殺絕呢?

  錦繡江山的擁有者,若是不大氣,專攻那些陰柔詭道,江山雖不至于搖搖欲墜,卻會寒了人心。人心一寒,忠心也就淡了,辦事自不會盡職到哪里去。滴水穿石,王朝的壽數(shù)一點點耗盡,擎天巨木倒塌,也不過一瞬的功夫。

  圣人冷眼看了魏王這么多年,只見魏王手段越發(fā)高明,并未見其心性寬和多少,才遲遲沒把魏王從容易得罪人的刑部調(diào)到更肥的吏部、戶部等地方去,又竭力栽培魯王。如今見魯王手段狠辣,看上去對人寬容體恤,實則狠辣不留情,心寒的同時,對魏王也有了幾分倚重之心。

  刻薄寡恩再怎么后患無窮,到底是身后事,魏王頗有手段,不至于將大夏江山給敗光。魯王雖也不至于如此,但他上位的話,圣人實在不能保證自己其余幾個兒子的性命。

  一個是“可能”,一個是“必定”,作為一個父親,會選哪個還用想么?

  再說了,魏王身邊還站著一個蘇銳,若魏王繼承這萬里河山,西域的安寧也算保住了。突厥的老一輩一旦死得七七八八,年輕一代與柔然沒那么深的仇恨,指不定就停止內(nèi)斗,統(tǒng)一戰(zhàn)線,一道入侵中原了。若換做魯王即位,西域難安,長安也得出亂子,但……不立鐘婕妤為后,魏王終究名不正言不順,可立這個女人為后,或者將魏王記在悅娘名下?只怕悅娘和祚兒在九泉之下會氣得轉身就走,再也不等他吧?

  想到嬌妻愛子,圣人的神色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周身透著的傷感和寥落卻是怎么都掩不住的,匡敏低著頭,小心翼翼地跟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

  也不知過了多久,圣人忽然問:“沈伯清呢?又去代王府了?”

  匡敏服侍了圣人這么多年,對圣人還算了解幾分,自然明白,圣人挺喜歡沈淮,覺得這小子聰明,懂分寸,識進退,又很會來事。當然了,最重要得當屬沈淮與代王府走得很近,為代王鞍前馬后的關系。如今問上一句,不像是要追究責任的樣子,故匡敏乍著膽子,直說道:“沈將軍與同僚換了休沐,今日不當值。”

  果然,圣人沒半點惱怒的意思,淡淡道:“一定是去了恪兒府上,這小子,也夠可憐的。”

  得您一句“可憐”,他就是再可憐,也不會可憐了啊!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沈淮歪打正著,堪堪號準了圣人的脈——圣人對長子愧疚得很,巴不得長子一掃憂愁,變得開朗,哪怕紈绔霸道也無所謂。偏偏代王被十年的流放嚇破了膽,成天縮在府里看書下棋,除了上朝和去宗正寺,還有少的可憐,沒辦法推脫的宴會外,當真做到了哪都不去,謹慎得不像話,圣人看了,更加心酸。

  他當然明白代王為什么不出門,也知道代王就算出門也找不了誰交流——十年前與代王交好的人,要么卷入梁王謀逆案中,要么受了代王的誅連,要么閉門自守,佯作不認識代王。前兩類未必還活在世上,后一種代王也不想沾。至于十年后還留在長安的這些勛貴,又是這等風口浪尖的時候,代王更不會去招惹。

  圣人一向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與臣子走得太近,唯獨代王例外,他越見代王孤單,心中就越是酸楚,對沈淮通風報信,一心顧著代王的舉動非但不以為忤,還覺得沈淮很上道,不像那等白眼狼,得了富貴就翻臉不認人。

  匡敏揣摩著圣人的心意,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代王殿下視沈將軍若子侄,沈將軍得了閑暇,十有八九是往王府走的。”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圣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長子前不久呈上來,稟告其第五子夭折的折子,又想到秦恪的嫡長子死得不明不白,嫡幼子生下來沒兩個時辰就死了。這樣的孩子是沒福的象征,連序齒也不能夠,巴巴被庶子占去“第五子”名分的事情,情緒又低落起來。

  他有心庇護長子,但他……還能活多久呢?

  圣人做了這么多年的皇帝,自然明白,只要他坐在這張椅子上,就有無數(shù)人削尖了腦袋想得他歡心,求得榮華富貴。易牙烹子遺臭萬年,歸根究底,還是他諂媚太過。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為了討好皇帝,殺死親爹娘,犧牲親兒女,出賣姻親,背叛朋友……在絕對的皇權面前,禮義仁智信都站不住腳,只要是“皇帝”,無論做多么不合理法規(guī)矩的事情,都會有人絞盡腦汁幫他找理由。

  太祖痛恨生父,不立先祖七廟,不認祖歸宗,那又如何?多得是人為太祖找理由,對太祖報復陳家的行為,大家全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沒看見。這等人倫大事都可以被罔顧,友悌又算得了什么?圣人還沒天真到依靠“繼承者的良心”上去,思來想去,只有將他想保護的人和他選定的人用利益牢牢綁在一起,他才能夠安心。

  自己的兒子,圣人明白得很,魯王在軍中無甚勢力,卻很得宗親勛貴和讀書人的心,這一方面簡直甩了魏王十萬八千里,誰讓魯王見誰都面帶微笑,態(tài)度和煦,魏王卻一板一眼,不茍言笑呢?

  沒有誰天生下賤,不喜歡和顏悅色對自己的人,偏要熱臉貼冷屁股,但現(xiàn)在……圣人長嘆一聲,眉宇間郁色難消。

  這一次,又得委屈恪兒了。

  戴密一案沸沸揚揚,魏王跪在圣人面前,伏地謝罪。圣人命魏王回府反省三月,順便提醒一句,你的嫡長子年紀不小了,也該娶親了。

  此言一出,從諸王到宗親,從勛貴到世家,從文臣到武將,全都琢磨開了。

  圣人這是什么意思?認為魏王不慈?暗示魏王聯(lián)姻?還是警告魏王不要拿嫡長子的婚事當籌碼,老老實實娶個稱心合意的兒媳婦就好?還是別的什么?

  魏王千提防,萬小心,還是栽了這么大一個跟頭,簡直將魯王恨到了骨子里,卻只能隱忍蟄伏,琢磨著圣人的心思,品味著圣人的用意,順帶眼睜睜地魯王春風得意,排斥異己。

  魯王的勢力再怎么強橫,終究比不過當年的懷獻太子,魏王能在懷獻太子的敵意中活下來,自然不會被魯王給打倒。他重重申斥了教女無方的安國侯,卻沒有與之撇清關系,雖說也沒幫助的意思,卻已讓安國侯感激涕零。

  兩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廝殺得如此激烈,幾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代王縱是再怎么不關心政事,對此也有所耳聞。他自覺不是這些人的對手,退讓之心越盛,幾乎到了想稱病不去早朝的程度,礙于圣人對他十分關切,若聽聞他病了定會派太醫(yī)令來看方作罷。誰料兩月之后,驟然一道驚雷劈下。

  “我和蘇彧?”秦琬以手扶額,嘆道,“我就知道……”

  魯王手段狠戾,過猶不及,自以為得計,卻不知讓搖擺不定的圣人下了決心。

  圣人不想立鐘婕妤為后,便沒辦法立魏王為太子,如此一來,少不得在別的方面彌補,比如,幫魏王找一個宗親權貴靠攏過來的契機。

  代王身為宗正寺卿,又是皇長子,如今雖算不得宗室成員,卻已被滿長安的人看成了宗室中頭一份,偏偏他又只有一個視若珍寶的嫡女。在這等情景下,有什么招數(shù)會比聯(lián)姻更好用呢?

  裴熙神色郁郁,很不高興地說:“蘇彧那等貨色,給你提鞋都不配,若是換做蘇銳,勉強還能入眼。”

  “你呀,說什么話呢!”秦琬嘆了一聲,倒不是為自己,“阿耶怕是會很難過吧?”明明求了圣人兩次,讓她婚事自主,千萬不能嫁給蘇彧,圣人還是下了這么一道旨意,御筆朱批地賜婚,想反悔也不能夠。哪怕代王習慣了自個兒在圣人心中的份量不夠重,遇上這等事,到底意難平。

  “代王殿下……”裴熙搖了搖頭,無奈道,“圣旨剛下,他就進宮了。”

  此時的甘露殿內(nèi),秦恪雙手緊緊握拳,眼睛通紅,不顧什么禮儀,聲嘶力竭地喊道:“父親,您答應過我的,您答應過我的——”

  圣人見長子傷心至此,一顆心也抽痛起來,卻強作冷淡地說:“朕未曾答應過你什么,也不明白你厭惡蘇彧哪點。安西大都護的嫡長子,曲成郡公的繼承人,文才武功均無可挑剔,容貌氣度亦是上上之選,這樣的人,配公主都使得,也算不辱沒了海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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