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咽之風(fēng)屋外吹過。


　　風(fēng)來自海面，裹挾怪異之霧穿涌過隘口，彌漫整座晦暗的尼斯小鎮(zhèn)


　　“我們該去哪里找流淌之貓？”


　　火堆前的卡特琳娜偏頭問。


　　臨近海岸，尼斯小鎮(zhèn)登陸的怪異之霧更早，沒剩下太多時(shí)間的他們只來得及搜索主要建筑。


　　結(jié)果一無所獲。


　　遷徙的人們帶走了能帶走的一切。


　　留給他們的只剩下碰運(yùn)氣：期待碰見流淌之貓，或是祂主動現(xiàn)身。


　　嗚——


　　海風(fēng)更劇烈地吹過廢棄小鎮(zhèn)，嗚咽中夾雜著拍打房門的脆響。


　　“徽章你掛好了嗎？”卡特琳娜看向瞇眼注視跳動火焰的普修斯。


　　“呃……我記得我掛好了……”普修斯語氣透著底氣不足。


　　爬起來的卡特琳娜發(fā)出無奈嘆氣，腳邊跟著普修斯來到門口，回頭望向惡墮。


　　“外面什么也沒有。”惡墮裂開深淵，惡意地笑。


　　卡特琳娜無疑討厭這家伙，但不會懷疑。拿下充當(dāng)門閂的椅腿，木門被狂風(fēng)吹開，明亮篝火晦暗搖晃，駁雜怪影晃動。


　　瞇著眼觀察掛在墻壁木茬上的古老徽章，想了想，卡特琳娜將它取下。


　　一道黑影突然從腳旁掠過，竄進(jìn)木屋。普修斯嚇得慘叫著夾起尾巴躲回火堆邊。


　　陸離抬頭，那道黑影落在邊緣，顯露一只黑貓的輪廓。


　　只是只進(jìn)來躲避海風(fēng)的野貓。


　　“是黑色的……”


　　普修斯怯怯注視，想過去打招呼又怕被貓爪撓臉。


　　躲進(jìn)屋子的黑貓沒有太多神性，毛發(fā)枯萎身形瘦弱，和其他野貓沒有不同。


　　砰——


　　卡特琳娜推上門，掛上門閂。


　　低矮火苗恢復(fù)原狀，穩(wěn)定的明亮又?jǐn)D滿小屋。


　　卡特琳娜攥著古老印記走到窗邊，將它印在窗上，用罐子抵住背面。


　　“進(jìn)來一只黑貓，是巧合嗎？”卡特琳娜埋過倒塌的貨架，坐回火堆旁。


　　那只黑貓旁若無人地低頭舔舐爪子。


　　比起野貓，他們才是外來者。


　　“應(yīng)該。”


　　黑貓并不罕見，不管在維格鎮(zhèn)還是野外還是尼斯鎮(zhèn)，他們都看到過很多只。


　　而且這只黑貓并非純色，腹部還有一簇白毛。


　　卡特琳娜什么也沒說，啟開火堆邊烘烤得溫?zé)岬墓揞^，默默進(jìn)食。


　　普修斯自告奮勇跑去干活，實(shí)際在悄悄靠近黑貓。爪子肉墊雖然不像貓一樣悄無聲息但也難以聽見移動聲。


　　感知敏銳的黑貓?jiān)谄招匏惯�有五六米距離時(shí)就停下舔毛，抬頭盯向普修斯。


　　普修斯動作僵住，裝作東張西望，從毀壞的貨架堆里拖過幾塊木條回來。


　　這棟雜貨店是他們搜查的最后一間房屋，不會缺柴火。


　　“就差一點(diǎn)……”普修斯失落地說。


　　“就差一點(diǎn)被它撓破臉？”卡特琳娜帶著笑容諷刺。


　　“我沒惡意！”普修斯大聲辯解說。


　　“但貓可不喜歡狗。”


　　普修斯傷心失落時(shí)，一道影子忽然撒在它身上。


　　角落黑貓不知何時(shí)跟了過來，但沒理會眼睛明亮的普修斯，圍繞陸離轉(zhuǎn)了一圈，輕輕用臉蹭褲子，蹲坐下來。


　　忽視普修斯的羨慕，陸離挑出罐頭里的肉塊分給野貓。


　　“我們還有多少食物？”看著陸離舉動的卡特琳娜說。


　　“夠明天一天。”


　　普修斯張望一眼手提箱，罐頭都在里面。


　　“可除非我們明早就離開，起碼得到后天才能回去。”


　　趕路要花費(fèi)一整天，哪怕中午再走也來不及在天黑前回到維格鎮(zhèn)。


　　“嗯……商人先生可以帶來食物！”


　　沉吟好久的普修斯終于想起商人。不知緣由，它總會被不經(jīng)意忽視。


　　“它不能離開。”


　　卡特琳娜提醒普修斯。


　　商人取商品會回里世界一段時(shí)間，而巴瑞隨時(shí)會出現(xiàn)。


　　盡管它可能沒再跟著他們。


　　沒有想到解決方案，小屋重歸寂靜。


　　嗚咽風(fēng)聲吹過夜幕籠罩的小鎮(zhèn)，隱約帶來異樣的響聲。


　　最先聽見若隱若現(xiàn)詭異響動的是趴在陸離身邊的黑貓，然后是一直觀察它的普修斯豎起耳朵。


　　隱藏在風(fēng)聲下的聲音逐漸清晰，那像是上百只野貓發(fā)出的沸騰叫聲，又像是趕路羊群的窸窣聲。


　　喵——


　　趴在身旁的黑貓爬起，走到木門前雙爪撓著木門，想要離開。


　　火堆前的幾人相互對視，陸離站起為它打開門。


　　風(fēng)涌進(jìn)房屋，帶來更清晰的貓叫與近似腳步的雜亂窸窣，還有比海灘更腥臭的爛魚味。


　　黑貓從門縫鉆出，轉(zhuǎn)眼消失在霧靄里。


　　“我去看看。”


　　陸離沒關(guān)上房門，返回拿起油燈，又從火堆里抽出一支火把。


　　“我跟你去。”


　　“還有我。”


　　普修斯附和卡特琳娜。


　　惡墮沒發(fā)表意見，只是從火堆抽出第二支火把。


　　他們走出木屋，向帶來聲音的上風(fēng)口接近。


　　不時(shí)有奔跑的野貓趕來，經(jīng)過他們，沖入黑暗。


　　離嘈雜響聲足夠近時(shí)，惡墮低語：“前面，怪異。”


　　走在前面的陸離此刻駐足，抬眸落向不遠(yuǎn)處的側(cè)面。


　　一只剪影般漆黑的黑貓蹲坐在那，祂比黑暗更漆黑，比霧靄更真實(shí)，透著優(yōu)雅與神秘端坐，猶如淑女，宛如精靈。


　　野貓們信徒般簇?fù)肀Ｗo(hù)在祂身旁。


　　陸離忽然將火把丟進(jìn)前方涌動的黑暗。


　　一小片幽暗被驅(qū)散，顯露霧靄里發(fā)生的一切。


　　似蛙似魚似人的佝僂輪廓與野貓們廝殺，它們擁有銳爪，生長利齒，爪握骨刃。


　　四周趕來的野貓前赴后繼撲向蛙魚人，這些可愛敏捷的生靈無比脆弱，被利齒咬碎，被銳爪分割，被骨刃切斷，但它們遭受厄難時(shí)，施加攻擊的蛙魚人也會遭到同樣傷害。


　　死傷慘重的野貓群用同樣的代價(jià)殺死入侵的上百只蛙魚人，一切恢復(fù)寂靜。


　　而在這時(shí)，被簇?fù)淼牧魈手�貓輕盈邁入戰(zhàn)場，比貓身還長的纖細(xì)尾巴在同類尸體上撫過。


　　變形的胸腔鼓起，四散的肢體粘連，破碎的血肉重組，死去的貓復(fù)活，與幸存的貓圍聚在怪異尸體旁，低頭撕咬進(jìn)食。


　　高貴優(yōu)雅的黑貓走回光芒里，接近陸離，好似普通的貓親昵蹭過陸離褲腿，纖細(xì)尾巴輕輕纏繞小腿，發(fā)出慵懶愜意的叫聲。


　　卡特琳娜等人屏住呼吸，注視奇妙一幕。


　　“帶我去安娜那里。”垂眸的陸離說道。


　　流淌之貓離開陸離，優(yōu)雅邁動四肢向外走去。站在光與暗的邊界，祂停下回頭注視陸離。


　　等待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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