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解脫的釋然
“夠了堀媛，撤。”
柳斷戰(zhàn)死，放眼城主府再無能夠阻攔之人，寧越自然不會再逗留繼續(xù)戀戰(zhàn)，急忙招呼撤退。遠(yuǎn)處圍墻之上，已經(jīng)可以看到越過而至的馳援人影。
“哼，算你們命好！”
冷冷一斥，堀媛抽身從圍攻中撤出，追擊而來的兩支長鞭被支援的蘇芊一劍截斷，兩女身形并排后躍，踏上殘缺屋檐。在那里，寧越已經(jīng)收劍等候。
三人互望一眼，彼此點頭，轉(zhuǎn)身騰起，御風(fēng)而去。脫離城主府的路上，還遇上了幾名趕回的武者，奈何實力不夠，被蘇芊一手快劍隨意擊潰。三人的身影在數(shù)十道目光遙遙瞭望下，消失于夜色下。
城主府群龍無首，烈濤門又損失慘重，這等局面下，臨時掌權(quán)的護(hù)法也知曉輕重緩急，喚回了打算追擊的眾人，開始收拾殘局。最強(qiáng)的兩人都先后身亡，剩下的再去，不過送死。真到了那個地步，邊遷城也將易主，這會是烈濤門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連續(xù)拐過幾條胡同后，堀媛帶路躍入了一個籠罩在昏暗中的小院里，唯一的木屋房門上貼著封條，她也不去揭開，而是打開窗戶側(cè)身一竄，進(jìn)入屋中。
見狀，寧越與蘇芊也是照做。當(dāng)他們進(jìn)入屋中后，堀媛也點亮了一盞油燈，隨手翻起一只茶杯，從壺中倒了點水，仰首一口飲盡，這才開口招呼道：“隨便坐吧，這是我找的暫時落腳點，還算安全。若想喝點熱水，自己去燒。”
“剛才我瞥了一眼，門上封條的落款正是烈濤門吧？”
身形一顫，寧越勉強(qiáng)坐下，小口喘息中，臉色一片煞白。
堀媛冷哼道：“當(dāng)然。在邊遷城中，除了他們還有誰敢這樣無法無天？一言不合就抄家，對付仇家經(jīng)常也不要他們的命，全家上下廢去修為，男為奴，女為娼。我就不明白了，這樣的人類有何資格貶低魔族？”
“想不到占據(jù)軒武州邊境的烈濤門竟然有著這樣一副猙獰面目，我曾經(jīng)追捕過不少窮兇極惡之徒，但是至少，他們還有底線，知道禍不及妻兒。”
一拳捶在桌上，蘇芊咬牙一哼，頓時想起了白天所見的那一幕。
突然間，寧越意識到一件事，問道：“對了堀媛，該不會你拿的那支契約卷宗是為了幫哪一家烈濤門迫害之人，重獲自由吧？在我對你的認(rèn)識里，你可沒這樣的善良。”
狠狠瞪了他一眼，堀媛回道：“別說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樣。對，這次我就是發(fā)善心了，想幫一家可憐人，不行嗎？好了，你們就在這里歇息吧，我?guī)е碜谌フ胰私獬跫s。烈濤門的這種契約不是不能遠(yuǎn)距離解除，只是那樣會給對應(yīng)之人巨大的痛楚。”
話音落時，她身形一竄，再從窗戶口躍出。
“蘇芊，你跟著她。”寧越使了個眼色。
“嗯。只是，你沒事吧？”
臨走前，蘇芊猶豫一下，寧越?jīng)]有親自跟上而是叫她去，這可不正常。以她的了解，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
現(xiàn)在的寧越，差不多到極限了。從剛才他坐下開始，身軀就一直喂微微顫抖。
“放心，死不了。多少大風(fēng)大浪都闖過來了，何況這點傷。快去，不然就追不上了。小心點。”
“嗯，你也小心點。”
隨著蘇芊離去，寧越臉色大變，咧嘴一倒伏在了桌上，五指幾乎要將木質(zhì)桌面抓穿。幾次被柳斷帶著霸道雷霆力量的長鞭直擊，外傷本來就不輕，況且還有透入他體內(nèi)在肆虐的狂暴玄力。之前仗著魔族血脈覺醒，痛覺減弱了倒是沒什么，現(xiàn)在一切劇痛都開始涌上反噬，他一路過來都是在強(qiáng)行忍耐。
“劍靈，還有血靈丹嗎？”
……
夜風(fēng)在輕嘯，在前方躍動的堀媛突然停下回首一望，瞪著跟上來的蘇芊冷冷一哼：“你來做什么，我一個人就行了。”
蘇芊回道：“你和他一樣，都在強(qiáng)撐著。那樣連續(xù)的激戰(zhàn)，消耗肯定很大吧？而且我看得出來，在今晚之前你就已經(jīng)受了傷。這些，瞞不了我。邊遷城依舊不平靜，我跟著你好一些。”
“不就是想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嗎？別說得好像是為了我著想一樣，那就跟來吧。正好，解除契約時需要人幫忙暫時護(hù)法一下。”
轉(zhuǎn)身再次躍出，堀媛速度加快了。
對方并沒有拒絕自己，蘇芊淡淡一笑，緊隨其后跟上。兩道身影借助著陰影遮掩在夜色下迅疾穿行著，聆聽著從雙側(cè)掠過的呼嘯風(fēng)聲，眼前的視線也逐漸開始敞亮起來。昏暗一掃而空時，呈現(xiàn)眼前的是一片燈火通明。
確切說，應(yīng)該是一片燈紅酒綠。
“嗯？不是應(yīng)該宵禁嗎？”
望著眼前的一幕，蘇芊有些詫異，這里熱鬧非凡，完全沒有別處受到管制的冰冷。
“這里可是邊遷城的銷金窟，烈濤門在此地最大的收入來源，怎么可能被宵禁？而且，能在這里揮霍的都是些有點能耐的武者，烈濤門不敢掃他們的興致。”
一邊解釋著，堀媛沿著外圍的街道快步穿行著，目光一直盯著遠(yuǎn)處最為顯眼的一座紅妝艷裹的閣樓。在那里，隔著簾幕也能夠望見一列列起舞身姿，婉轉(zhuǎn)樂曲隨著夜風(fēng)緩緩傳來，夾雜其中的還有一絲醉人的芬芳。
很快，蘇芊就明白了這里是什么地方，頓時雙頰一紅。曾經(jīng)擔(dān)任疾狩的時候，她并非沒有進(jìn)入過青樓，只是那種情況都是大隊人馬跟隨一同進(jìn)入，而非現(xiàn)在區(qū)區(qū)兩人。
騰躍在屋檐上依次攀上更高層，堀媛最后停在了第八層，再繞出幾步后湊到了窗前，手指挑起一鉤，悄悄觀察著里面的情況。很快，她露出了一臉的疑惑。
悄無聲息來到她身側(cè)，蘇芊輕輕一碰，問道：“怎么了？”
堀媛?lián)u了搖頭，壓低聲音回道：“不對，怎么不是她？”
聞言，蘇芊瞥了眼屋內(nèi)，剎那間雙眼一瞪，滿臉通紅。
屋中最為顯眼的大床之上，兩具肉色軀體糾纏在一起，奢靡的氣息與春色不斷彌漫。不過，從此處窗縫位置，卻是看不清任何一人的臉龐。
“你怎么判斷不是的？”
撇過臉，蘇芊不敢再看，只是男女的喘息聲不斷傳入耳中。
堀媛咬牙回道：“她絕對不會這樣迎合！”
說罷，她竟然翻身一躍，竄入屋中，落地時腳步悄無聲息，唯一驚起的也只有吹入溫暖屋中的一抹寒風(fēng)。
也正在此刻，糾纏中的男女同時高叫著身軀一陣抽搐，在男人得到滿足抬頭之刻，眼中赫然閃過一絲冰冷劍光。
嗤。
一線血痕裂開在咽喉中，根本來不及發(fā)出半點聲響，略顯臃腫的身軀重新倒下趴在下方女子身上。霎時間，堀媛伸手一按狠狠捂住了女子的小嘴，不容她發(fā)出任何叫喊聲。同時，腕部劍刃橫起比劃一下，目露兇光。
很快，女子冷靜下來，點了點頭。
“告訴我，雪蕓去哪了？這里應(yīng)該是她的房間才對。”
堀媛松開了小手，不過凝光劍依舊橫在女子面前。
女子一怔之后，回道：“你說的雪蕓應(yīng)該是蝶煙吧？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是從昨天晚上開始，這個房間歸我用了。別殺我，我什么都沒看見，也什么都不會說出去的。”
“看來，你不打算說實話了。”
單手掐住女子頸脖將她拽起，堀媛在對方臉龐側(cè)面比劃著劍刃。
“你說，如果我把你的臉劃花了，你對于烈濤門而言還有價值嗎？到了那一步，你會是什么下場，應(yīng)該心里清楚吧？”
“不——不要，我都告訴你……”
滿臉脹紅的女子拼命地?fù)u頭，被堀媛松開后，她摔回到創(chuàng)傷，捂住脖子大口喘息幾下后，膽怯著再次開口，道：“我只是聽說，前天夜里蝶煙惹得客人不高興，被抓到地下的牢房去教訓(xùn)了。通常，我們誰犯了錯也只是下去被罰半天，從來沒有超過一天的。而她卻已經(jīng)兩天了，而且房間都被剝奪了，應(yīng)該是……”
“地牢怎么去？”
堀媛的聲音中，殺意盎然。
嗤！嗤！嗤！
劍光舞動，冰冷的鋒利無情收割著生命，憤怒的深寒瑩綠在咆哮，明明一劍就足以斬殺對手。但是，堀媛對每一位敵人都至少斬出了三劍。
隨著她走到地牢最深處，一路上橫七豎八倒下的尸體沒有一具完整。
叮！
沒有耐心去尋找鑰匙，一劍直接劈砍門鎖，當(dāng)堀媛踏入最深處的牢房中時，身軀劇烈顫抖著，沾染鮮血的雙手甚至下意識抬起，想要遮住自己的雙眼。
淚水，竟然從這個從來視生命為草芥的屠戮者眼中滴落。
冰冷的角落里，兩條帶刺的鎖鏈將一名不著絲縷的女子吊起，遍體鱗傷。在她雙腿肌膚表面一直蔓延向下方地板，大片腥臭的粘稠白色凝固著。
“是你嗎？”
這時，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響起，被吊著的女子很是吃力地抬頭，凌亂的長發(fā)下，露出的臉龐無比雪白。更恐怖的是，她的雙眼只剩下兩個干涸的血窟窿。
“他們，不可能為我哭泣的……”
“對不起，雪蕓，我來晚了。”
嘶吼一聲，堀媛?lián)渖先ケё×伺樱|手之處，累累傷痕的軀體一片冰冷。
“你來了……就是說，到手了對嗎？謝謝你，謝謝你……我還以為，你只是隨口一提而已……”
女子在笑，有一股解脫的釋然。
“堀媛，再幫我一個忙好嗎？毀了契約，然后，送我上路……”
“不，我?guī)闳フ易詈玫尼t(yī)師與煉藥師，一定可以治好的，相信我。你自由了，怎么可以在這里放棄？”
連連搖頭，堀媛腕部凝光劍刃一揮，兩道鎖鏈應(yīng)聲斷裂，女子無力倒下的身軀被她抱住。只是，她也雙腿一軟，一起倒下坐在地上。
“若不是因為還相信著你真的會來，我撐不到這個時候的……謝謝你，堀媛……別再為了我白費精力了，你也應(yīng)該去尋找你的那份自由……祝愿你，能夠忘卻過去的一切，開開心心去度過未來的自由時光……”
嘴角凝固著微笑，女子吃力抬起的手臂一癱落下。軀體，徹底冰冷。
“不！”
仰首一聲嘶吼，堀媛撕心裂肺地哀嚎著，淚水瘋狂涌出。
“堀媛，必須走了，我們被發(fā)現(xiàn)了！”
蘇芊持劍趕至，劍鋒上已然沾染了血漬。
點了點頭，堀媛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女子身上，搖晃著將她抱起。
“嗯，走吧。”。
“喂，你要帶她一起離開？”蘇芊一驚，僅憑她們兩人想要突圍都有些困難。何況，再多一個累贅。
仰首一瞪蘇芊，堀媛咬牙哼道：“怕了你就自己走，別管我。反正，我一定要帶她一起離開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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