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形神俱滅
古老的暗青色雕像靜靜在地宮的盡頭處,周身累累裂痕近乎要將整體身軀撕裂支離破碎,若不是事先舒括有所說過,寧越會真以為這完全是歲月流逝所刻下的斑駁痕跡。僅僅這樣隔遠一望,除去古樸之外,倒也感覺不出什么特別之處。
“接下來的路,只能你自己一人去了。若想在這座地宮嘗試去習得翼狩訣,必須獨自一人前往,將手按在雕像上,細細去感悟。”
抬手一指,帶路的舒括已然止步。
“那好,勞煩各位等待于此了。”
寧越點了點頭,縱身一躍從高臺上跳下,快步穿過這座空曠的地宮。寒意更盛不提,明明是位處山腹之中的盡頭,卻依舊迎面?zhèn)鱽砜|縷微風。最初進入之刻并沒有,直到他獨自一人邁入這深處起,怪風堪起。
果然,此地有古怪。
心中暗暗一凜,從昨日聞得翼狩宗的傳說開始,他就清楚今天的嘗試接觸必然不會是一件易事。一直以來的罕有傳承,地宮的古怪,還有身后舒括幾人踏入此地之后的臉色低沉,都能隱隱察覺到這里的不太對勁。
格調過于壓抑與昏暗了,前方的雕像明明是振翅雄鷹之狀,卻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山腹深處。這里,斷然不會僅僅只是一處武學傳承之地,必然還有其他含義。
對于那些隱情,寧越猜到舒括很可能了解一些,但對自己選擇了隱瞞。大概,這也是交換的代價之一。
鎮(zhèn)宗秘傳武學,就算因為無人可以延續(xù),就轉交外人換取眼下的利益。怎么看,都過于草率了。
“舒宗主,你到底算計了我什么?又或者說,你到底在我身上……察覺到了什么?”
風更冽,寒意森然仿置冰窟之中。然而,寧越邁出的步伐依舊堅定,最后十米距離,身形微微搖晃,亦是來到了地宮的最末端,雕像下方底座石臺的正前方。
回首一望,他望見了舒括在頷首,還有舒全幾人臉上的淡淡驚詫。
沒有言語的交流,不知是呼嘯過于凜冽的風將傳來的話語遮掩,還是舒括并沒有提醒的打算。重新轉身之刻,寧越合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踏上底座石臺,右手探出一抓,五指攤開抵于裂痕累累的雕像之上。
觸感很冰冷,在裂痕之下,傳來了絲絲氣流與寒意……以及,一絲令寧越心中莫名一顫的殺氣。
剎那間,他身形微微一顫,轉瞬之后,再次凝固,整個人仿若老僧入定一般,停滯在原處,靜靜處于雕像之前。
這一刻,風停了。
原處,舒全的嘴緩緩張開,眼中震驚之色更盛。
“寧越他竟然……這么輕松就停住了?”
翼狩宗的弟子,能夠達到雕像所在石臺的只有八成,能夠穩(wěn)住于石臺上的,僅有六成。就算是那六成,基本人人都是一番劇烈掙扎之后,喘息著堪堪抱住雕像一角,勉強停下。
一旁,舒緹輕聲嘀咕道:“他給我們的震驚,什么時候少過?靜靜看到最后再說吧,我很好奇,他在感悟中所看到的,到底會是什么?”
舒括點了點頭:“嗯,我也好奇。當初我所看到的,所接受的傳承,絕對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今日,也許是最后一次機會,但愿我沒有看錯人。”
……
風冽如刀,劃動在臉上除去寒意,還有絲絲刺痛。呼嘯旋動之聲縈繞周身,除此之外,再也聽不清其余聲響。
疾風迎面席卷,寧越很是勉強才睜開了雙眼,赫然發(fā)現眼前所見已不再是先前的山腹地宮,而是一處萬丈懸崖。更加震撼的是,自己并非立于峭壁之上,而是懸浮于虛空中。
身側不遠處,一棵古松扎根峭壁之上,橫出于半空,姿態(tài)蒼勁有力。而在那樹枝之上,竟然還有一道人影!
一襲襤褸長衫于風中顫動,身形半伏,左掌按在樹枝之上,右手倒持長劍擋在身前。在他臉頰以及后背左側,幾道血痕觸目驚心。
“這是?”
心中駭然,寧越急忙環(huán)顧四周,所見皆是云霧繚繞,此地能望見的生靈,只剩自己與那道人影。
“幻象?”
他很清楚,自己斷然不可能懸浮于虛空,而且以現在的角度,那道人影也不可能看不見自己,之所以無動于衷,那是因為,他們根本不在同一時空。現在眼前所見,極有可能是記載于雕像之中的往日發(fā)生之事,寄宿在特殊載體之中,恰好被他所觸發(fā)。
只是,若說是幻象,這風,這寒意,太過真實。
不再去多想,寧越已然明白,自己想破腦袋也不會有結果的,真想知道一切緣起緣滅,唯有一個途徑。既然往昔之事重現于眼前,又被刻意記載,那么答案自然就在其中。
“讓我來看看吧,與翼狩訣一同沉睡在這里的,究竟還有什么……”
忽然間,冽風呼嘯更疾,一股洶涌俯沖氣流凌空落下,層層云霧在嘯動聲中瞬間破裂。瞬時間,一道黑影貫穿云層而落,凜冽殺意席卷于狂風中。
同一刻,伏在古松上的人影動了,蹬起躍入半空,揮劍出手的瞬間,一陣氣流從他身后噴涌騰起,隱約中,竟有一對幻化羽翼浮現。然而,伴隨著幻化羽翼一顫,輪廓破碎消散,但躍出人影借助沖擊余勢,在空中舞動。
劍鋒所向之處,赫然是凌空落下的巨大黑影。
那是一只鷹型魔獸,深棕色的羽翼末端還帶著一絲暗金紋路,彎喙利爪皆帶血色。御風凌空而落,氣息中霸道與兇狠瘋狂降臨。
風為刃,利爪撕裂虛空,凌厲攻勢驟然而成。僅僅只是一抹震擊于虛空中的余波,寧越便潰退數十米,強烈的氣流讓他本能閉眼。
心中更為駭然,那樣的一擊之下,他毫不質疑,前方的懸崖峭壁都能被截去大半。
乒!乒!乒!
三聲激撞鳴響,氣流破碎卷動,再睜開雙眼之刻,人影與巨鷹交錯穿梭而過。一線劍光凋零下,幾片破碎羽毛飄飛。
迅疾轉身,出手之人動作在空中更勝巨鷹,俯沖而下追擊,雖無羽翼,卻好似顫動無形之翼馭風舞動,揮動的劍意縱橫數十道銀虹,穿插虛空,一抹抹殘影緊隨其后。
明明是半空,飛禽的主場,但是眼前之人竟然瞬時間扭轉局勢,在空中布下圍殺之勢。狩獵的絕殺,就此展開。
“這是——翼狩訣!”
寧越再是一驚,心中在顫栗,腦海里的記憶與眼前所見迅速重疊。當初舒括所展現的,僅僅只是眼前虛影幻象舞動的一小部分而已,論威勢,簡直天壤之別。
殺場布局長空,劍氣依仗馭風之翼列隊獵殺大陣。寒光在交錯,虛影在穿梭,晃動的人影肆意斬擊在巨鷹身上數處。劍光下,猩紅紛飛,巨獸在嘶吼,卻無能為力。
隕落,破空而墜,巨鷹再無最初的兇悍模樣。但是,舞動之劍亦是停下,那道人影俯瞰著下方依舊不曾斃命的兇獸,仰首一嘆。
下一刻,劍落,勢如流星。劍在呼嘯,人影在燃燒。
轟隆隆!
大地顫栗,山峰崩塌,俯沖之劍正中墜落巨鷹,一同撞入山峰之中。
塊塊巨巖崩裂,雄偉高峰中心塌陷,天井浮現。顫栗結束之刻,新現的天井之中,兩道身影重疊,一人一劍,巨鷹倒地,皆一動不動。
然而,巨鷹的雙眼不曾合上。人,亦是如此。
日落月升,晝夜交替,歲月時光在流逝。人影川流不息,高峰崩塌為天井之處,新綠噴吐,卻也被修葺為駐地。,曾經激戰(zhàn)的殘骸,埋葬其下。
“原來,這就是一切的源頭。犧牲自我鎮(zhèn)壓兇獸,連同自己當年的意志一同塵封于此,靜待有緣人發(fā)現嗎?”
寧越一嘆,俯首行禮,心中一片敬佩。
但也就在這時,一聲怪嘯驚起,竟然是從地下透出,那一剎那,天井中房屋顫動,一道道人影躍出,卻在一道憑空而現的巨影振翅之下,化為碎屑。
死去的巨鷹,重現了,僅僅只是模糊的半透明狀,但是兇意盎然不亞于生前。
不過,也僅僅只是一剎之后,縱橫劍影亦是重現,顫動的幻化羽翼,舞動空中的自由之影,轉眼間再布獵殺陣勢。
猶如昔日重現,巨鷹再被滅殺,然而,撕裂的靈魂碎片重新融入大地。空中,倒持長劍的人影在潰散,隨風逝去。
最后一刻,他回首一望,寧越看不清對方的容顏,但是能看清他的雙眼。而且能夠肯定,對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這個時候,終于才來了嗎?”
聲音浮現,古樸而虛弱,寧越驚詫中,后續(xù)言語又起。
“幽皇魅雕,繼承著上古紀元魔獸血脈,靈魂力量強大。吾竭盡全力僅滅其肉身,創(chuàng)其部分靈魂,難以根除。席筍日月精華,有朝一日,幽皇魅雕必將重現。此地鎮(zhèn)壓封印,以我最后燃燒靈魂之力鑄成,卻不能永世存在。只望,兇獸復蘇之日,我之傳承,得以延續(xù)……”
話音落,虛影徹底消散,在迎面撫來的風中,寧越感覺到一絲無奈與悲傷。但是一同而來的,還有在他腦海中多出的變幻畫面,以及一段段敘述。
“翼狩訣,我收下了。使命,我接下了!”
……
兩天一夜,留下地宮中等待的只剩舒括一人,臉色越加凝重。
“這么久了,還沒動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寧越依舊一動不動,然而,地宮中的疾風卻在加劇,除去寒意之外,一股暴虐氣息在彌漫。
吱吱——
崩裂聲四起,地宮搖搖欲塌。終于,舒括一嘆放棄,轉身離去。
突然間,他步伐又止,猛然轉身一望,傳至耳中的崩裂聲更加清脆。前方遠處,古老雕像,寸寸崩裂,一抹模糊虛影從中竄出,振翅仰首一嘯。
殺意,凜冽。
“可惡,還是出來了嗎?這一次,我賭錯了。”
哀聲一嘆,舒括咬緊牙關再邁出一步。但也在這一剎那,他雙瞳再是一陣收縮。
伴隨著雕像崩塌,立于底座石臺上的人影也動了,后掠一落,仰首望著重現的巨鷹虛影。下一刻,腰間利劍出鞘橫起。
“幽皇魅雕,這一次,由我將你——形神俱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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