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水力織布
崇禎的目光明滅不定,盯著史可法,時而兇光閃爍,又時而現(xiàn)出惋惜之色。
按他的本意,是把史可法碎尸萬段,但是接連處置了張?zhí)O(jiān)與李仙風,怒火發(fā)泄了些,再從折子來看,他確信史可法沒有任何欺瞞,這樣的忠臣,已經(jīng)不多了,哪怕他痛恨史可法接連兵敗,以及欺瞞漕糧被劫一事,實則內(nèi)心是明白的,這事不能完全怪史可法。
因著國勢每況愈下,崇禎不再信任朝中大臣,可這并不代表他不想有忠臣為自己效命,顯而易見,史可法是個忠臣,因為史可法對他說了實話,崇禎的下限很低,凡是說實話者,就是忠臣。
但是讓他赦了史可法的罪,面子上又過不去,他是個極好面子的人,吃了那么大的敗仗,還蒙騙過他,就這樣放過了史可法,情何以堪?
要不要撤職再起用?
或者把屁股打開花?
崇禎的眉心擰了起來。
“皇爺,廬州塘報!”
這時,太監(jiān)王德化在外喚道。
“哦?呈上來!”
崇禎心里猛一個格登,本能的,他感覺不是好消息。
王德化捧著塘報,放在了崇禎案頭。
崇禎打開一看,頓時誒的驚叫一聲,猛捶了幾下龍案,大罵道:“該死,該死!”
“皇上……”
史可法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頭。
“給他看!”
崇禎滿面怒容,向王德化示意。
王德化把塘報擺在了史可法面前。
史可法看去,也是面色大變,塘報是黃得功呈來,他與朱大典領(lǐng)軍去救廬州,可惜遲了一步,廬州被破,革左五營洗劫全城,近十萬婦女丁壯被擄,老弱悉數(shù)被殺,當黃得功趕到時,廬州已成了空城,尸體達數(shù)萬具之多。
“史可法,你可有話說?”
崇禎面色陰鷲,冷聲問道。
史可法恨聲道:“革左五賊喪盡天良,必不得好死,但如今國勢頹微,陜西河南流賊處處,江淮也漸漸不保,故微臣懇請皇上破格提撥李信,為皇上剿賊。”
“李信自甘墮落,甘為賊寇,朕豈能用他!”
崇禎哼道。
史可法繼續(xù)道:“微臣在君父之前,不敢強辯,但據(jù)微臣了解,李信在造反之前,古道熱腸,心系天下,只因杞縣縣令將他構(gòu)陷入獄,才一怒起兵。
微臣觀此人,尚有仁義之心,亦明辨是非,并非那種頑固不冥之賊寇,若加以勸說,尚可浪子回頭,其自愿為朝庭剿滅張獻忠、李自成諸賊,微臣以為,皇上可暫時用之,聽其言,察其行,至不濟亦可如招安宋江般,使之與賊寇兩敗俱傷。”
崇禎當了十幾年的皇帝,這十來年中,無數(shù)的挫折給了他相當多的痛苦經(jīng)驗,使他對任何事不敢抱十分希望,對于招安李信同樣如此,心里不免疑慮擔憂,可是江淮已經(jīng)靡爛,朝庭又分派不出更多的兵力,不起用李信還能起用誰?
其實崇禎并不愿起用李信,這讓他有一種被挾制的屈辱感,但廬州被破使他意識到了局勢的嚴重,于是點頭道:“既有你一力保舉,朕就破格起用他一回,傳旨,任李信為高郵總兵,著即刻剿滅革左五賊,倘若立功,朕另有封賞!”
史可法嘴唇動了動,李信要求的是主政一方,而不僅僅是總兵,他很想提醒崇禎,但同時他也清楚,任李信為總兵,是崇禎所能做的最大讓步。
況且任用文官比任用武官復雜,吏部不可能任用李信為高郵知州,如崇禎一意孤行的話,必會惹來滿朝圍攻。
‘哎,但愿那小子能體諒皇上苦衷!’
史可法暗暗嘆了口氣,施禮道:“李信理當明了皇上心意,必感激泣零,俯首效命。”
“下去罷,明日你回淮安,把朕的旨意帶走,勿要聲張!”
崇禎仿佛倦了,無力的揮了揮手,面色更顯得臘黃。
史可法本還想為李仙風求情,但看崇禎這樣子,究竟沒敢開口,施禮告退。
……
在黃得功圍攻高郵的時候,李信有兵九千,后戰(zhàn)死了數(shù)百,因此他除了把強征的地痞流氓正式編入軍隊之外,還向高郵青年及河南流民征兵,花了兩天時間,總兵力達到了一萬三千,在初步完成整編之后,有了四個火槍團,兩個火炮團,弓箭團也達到了兩個,騎兵營擴充為騎兵團,由高桂英任團長,前鋒營與親衛(wèi)連不變,但人數(shù)編滿了。
這日,李信帶人來到了距離城池不遠的澄潼河畔。
河面寬二十來丈,水流不急不緩,清澈的河水幾可見底,野鴨子和水鳥成群結(jié)隊的游蕩,岸邊那枯黃的蘆葦叢中,隱隱煥發(fā)著碧綠的生機。
“啊!”
孫荻深吸一口氣,張開懷抱,一臉的迷醉之色。
周菡慈愛的摟住了孫獲。
孫獲扯著周菡問道:““江南比北京好多了,沒有風沙,也不象北京那寒冷,不對,這還不是江南,娘,嘉定一定比高郵更好吧?”
周菡現(xiàn)出了緬懷之色,嘆了口氣,隨即轉(zhuǎn)頭問道:“李公子,你把我們帶到河邊做什么?”
李信淡淡一笑:“我打算把河岸清理出來,圍堰裝上水車,建水力織布廠。”
“哦?”
周圍人都不解的看了過來。
李信解釋道:“人力織布的效率很低,而水力織布可以把效率提高四十倍,也就是說,別人一天織兩匹布,我們的工廠可織八十匹布,況且除了水力織布,紡紗專用的飛梭與效率提高近十倍的新型紡紗機正由工匠打造,將來工廠建成,綜合效率差不多能比人力提高百倍左右。”
“這么厲害?”
孫荻夸張的張大了嘴:“李公子,根據(jù)你在書上寫的,規(guī)模越大,成本就越低,你的布比別人便宜,那如果市面上都是你的布,別人的布怎么賣?不得關(guān)門倒閉啊?”
李信微微一笑,他就是這個意思,用武力剝奪別人的財產(chǎn)是下下之策,因此不是被逼上絕路,他輕易不會吃大戶,但是以經(jīng)濟手段把別人打垮,再低價收購產(chǎn)業(yè),是非常光明正大的行為,他打算以資本主義工業(yè)化生產(chǎn),打垮江南的地主經(jīng)濟,使之破產(chǎn),賤賣田地產(chǎn)業(yè),收歸國有。
周荻咬了咬牙,也問道:“李公子,看你年齡不大,卻每有真知灼見,妾奇怪的很,你是從哪兒學來的?不知可否告賜?”
頓時,孫獲瞪大眼睛,直直望向李信。
周獲也有些小緊張,她不僅是幫紅娘子問,她自己也想弄清楚,其他人則表現(xiàn)的非常搞笑,有的轉(zhuǎn)過頭去做事,有的蹲下去撥弄水草,還有人踢著河邊的石子,都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可那耳朵,都高高豎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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