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孟齊第一次被留在小世界里。

　　顧景琛，齊鈞，霍然，明軒——

　　每一個都是他。

　　她是光明正大做任務，而他，卻是利用職權的偷渡。

　　小世界會把他認定成原著人，所以，每次秦薇做完任務離開，孟齊都得在小世界里活著，直到這身體死去。

　　自殺的不算。

　　*

　　滄溟界自從明翰和明薇飛升之后，修士們修仙的心思越發強烈。

　　整整百年，六大宗門里數得上名號的都在閉關，魔界被秦薇封印得死死的，一點妖都作不了。

　　孟齊從落月宗里出來，幻化了另外一張臉，取了一小截靈木，變成了秦薇的模樣。

　　靈木只有簡單的神智，變成了秦薇的臉，那皎如明月卻冷艷無比的臉，看上去就是呆呆的。

　　睫毛很長，一雙毛茸茸的眼睛注視著孟齊，眼睛里黑白分明，只會點頭搖頭，微笑。

　　“薇薇，其實你第一次見我，就認出我了對不對？”

　　木偶人微笑。

　　“你認出我，卻不戳破我，是因為還喜歡我對不對？”

　　木偶人微笑。

　　“你喜歡我……對不對？”

　　木偶人微笑。

　　臉龐上笑容淡淡的，透著股傻氣。

　　孟齊就搖搖頭，把木偶人收進乾坤袋里。

　　“走吧，去薇薇沒見過的地方看看。”

　　*

　　白虎是上古異獸之一。

　　早先上古異獸有四個，青龍、玄武、朱雀都認了主，跟著飛升到上界。

　　只有白虎，數千年前被留下來，數千年后，他拒絕了明薇，自愿在滄溟界留下來。

　　哪怕秦薇離開了，她守護過的地方，仍然是孟齊愿意守護的。

　　如果連活著都沒什么意義，那么，守護她守護過的，至少讓孟齊覺得，他是在延續著秦薇的意志。

　　做任務的時候，秦薇是從心里尊敬明翰，把自己代入明薇，守護落月宗、守護滄溟界。

　　那么，他也可以繼續守護下去。

　　*

　　孟齊睡了一覺。

　　等他醒來，滄溟界已經又過了數千年。

　　落月宗很安穩，他的本命玉牌始終沒被觸動過。

　　只是，千年里靈脈變更，當初靈氣最充沛的云峰和丹峰，如今已經沒落成了不入流的兩座山峰，住著外門弟子。

　　孟齊去明翰曾經種植靈草的丹峰查看，原本明翰親自種植靈草的地方，如今被人種了菜。

　　一個戴著粗布包頭的外門弟子，抬眸看他。

　　“仙長從何而來，是不是走錯了？這里是外門弟子居住的地方。”

　　孟齊看著她出了神。

　　這人有一雙很像秦薇的眼睛，甚至比孟齊幻化出的木偶人還像幾分。

　　“你的眼睛很美。”

　　孟齊留下一句話，然后離開。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把滄溟界里所有和秦薇相像的女子都集在一起，甚至集郵似的，分門別類，這個眼睛像，那個神態像……

　　甚至，他可以把木偶人點靈，這樣這世上就會有一個和秦薇完全相像的人，陪伴他。

　　千萬年的生命，活在一個完全沒有意義的世界，孤獨和寂寞都能成為最致命的心魔。

　　孟齊回到了洞府，看到了安靜的“秦薇”，就對她說道。

　　“薇薇，我今天見到一個人，眼睛跟你很像，身上背負了深重的罪孽，將來必定顛覆落月宗。因為她的眼睛，我沒殺她，你說我做的對嗎？”

　　“秦薇”微笑，點點頭。

　　孟齊怔了怔，沒想到她會給他回應。

　　仔細打量著靈木刻成的木偶人，黑白分明又毛茸茸的眼睛，被他打量，有些心虛的低頭。

　　就像是木頭人突然有了靈氣——

　　一掌擊碎了靈木，孟齊面無表情的從碎渣上走過去。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了。

　　薇薇，只有一個，她是最重要的。

　　為了她，他寧愿守著孤獨，忍著這山河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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