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北聞捷報卻難歡喜
在蕭淆的惶恐不安驚疑不定之中,新年到了?諝庵袕浡鴿庥舻谋駳庀,大人孩子的臉上都洋溢著歡快富足的笑容。
就在除夕之前,一個錦上添花的好消息從北疆傳回。原來是建威將軍杜大海在被圍困整整半年之后,與前去救援的軍隊里外夾攻,大敗北蠻軍于野狐谷,杜大海還生擒了北蠻的乃達汗王。捷報以八百里加急的明報方式一路傳入京城,報喜驛卒所過之處,大梁百姓無不歡呼雀躍,越發(fā)有了好好過個豐盛新年的意愿。
寧親王府之中,程氏與孫氏聽蕭淆說了這個消息,兩人俱是不喜反憂。她們沒想別的,只想著杜衡娘家的勢力必定會大大增長,那么她在寧親王府之中的地位就會變的更加尊貴,那杜衡越發(fā)不會將她們看在眼中了。
蕭淆與蕭淅想的與他們的妻子差不多,只不過著眼點從杜衡轉(zhuǎn)到了蕭澤的身上。那杜大海雖然前番中計被圍觸怒了皇上,可是如今他打了個極漂亮的翻身仗,特別是還生擒了北蠻的乃達汗王,此番回京,杜大海絕對不會受罰,一定會受到嘉獎,說不定還會因軍功封爵。如此一來,蕭澤的岳家就比蕭淆的岳家更有勢力了。畢竟程老將軍退役多年,在軍中雖有余威,卻不如現(xiàn)任將軍更有影響力。
野狐谷一戰(zhàn),杜大海反敗為勝,可以說創(chuàng)造了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神話,蕭淆可以斷言,在今年的二三十年中,軍中無人能超過杜大海的威望。
“大哥,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老三的風(fēng)頭太強了!”蕭淅憂心忡忡的問道。
蕭淆皺眉道:“我現(xiàn)在腦子亂的很,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橫豎有祖宗禮法擺著,他們一時也不能怎么樣!
蕭淆沉默不語,他也知道在目前的形勢之下,想要扳倒蕭澤絕非易事,只能慢慢尋找徹底鏟除蕭澤的機會了。
二十八這日,彩裳坊的內(nèi)掌柜進府給杜衡送半個月之前定制的一批新衣裳,楊梅紅菱服侍著杜衡一一試過了,都很合身并不用改動什么,杜衡滿意的點了點頭,命楊梅付銀子。就在等楊梅拿銀子的空檔兒,彩裳坊的內(nèi)掌柜對杜衡巴結(jié)的笑道:“小婦人還不曾向三少夫人道喜呢,恭喜三少夫人,賀喜三少夫人!”
杜衡莫名其妙的被恭喜了,不免蹙眉問道:“胡掌柜,本夫人有何喜可恭?”
胡掌柜忙笑著說道:“三少夫人深居簡出許還沒有聽說,今兒北疆的捷報已經(jīng)傳入京城了,您的父親杜將軍打了個天大的勝仗呢,大敗北蠻軍不說,還生擒了北蠻的什么王呢,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杜衡面色微滯,片刻之后方才說道:“果然是好事,胡掌柜有心了,看賞!
楊梅從里間出來,手中拿著一張銀票并一只鼓鼓的荷包,銀票是付衣裳錢的,共六百兩銀子,荷包便是打賞了,裝了四枚玉堂富貴足銀錁子。夠胡掌柜給家人一人添一套新衣裳了。
胡掌柜見蕭三少夫人并沒有特別高興,便也不敢再說下去,接了賞銀趕緊告退。杜衡也沒有心思與她多說什么,只命丫鬟將胡掌柜送了出去。
“紅菱,你去打聽……算了,這是外頭的事情,你也打聽不著的,打發(fā)人去看看三爺回來沒有,他一回來立刻請到這里,我有事問他!
紅菱應(yīng)了一聲,趕緊走了出去。紅菱剛出去不過一柱香的時間,蕭澤便從外頭走了進來,他一進門便搓著手跺著腳說道:“好冷好冷,阿衡,今兒這天真是冷透了,活活能透掉耳朵呢。對了,我剛才遇到紅菱,她說你有事兒找我,什么事啊?”
杜衡見蕭澤直奔薰籠而去,忙叫道:“你先別去烤火,楊梅,去端一盆雪進來,讓三爺細(xì)細(xì)搓透了手!
蕭澤急急叫道:“阿衡,我已經(jīng)很冷了,剛才吹了好大一陣北風(fēng),直吹的我透心涼,我這手腳都要凍僵了,快讓我暖和暖和吧!
楊梅很快端了一盆冰冷的白雪進來,杜衡走上前抓住蕭澤凍的青紫的雙手插往雪盆之中,急急說道:“快用力搓,搓熱了才能烘手的,要不你的手會被凍壞的!
蕭澤哦了一聲,乖乖的用雪使勁兒搓手,搓了好一陣子手中的麻木之感才消失了許多,好象也沒有剛才那么冰冷了。而盆中的白雪也化成了雪水。杜衡這才將帕子遞給蕭澤說道:“擦干手就能烘了,別離的太近!
蕭澤應(yīng)了一聲,擦干手去薰籠前站著,邊烘手邊問杜衡道:“阿衡,你找我什么事?”
杜衡這才想起問父親杜大海之事,剛才她見蕭澤雙手青紫腫漲,情急之下竟然連父親之事給忘記了,只想著不能讓蕭澤傷了手。
“剛才彩裳坊的胡掌柜來送衣裳,說起……說起杜將軍得勝之事,這事你知道么?”杜衡遲疑片刻,還是沒有以父親稱呼杜大海,而是用了極疏遠(yuǎn)的杜將軍這個稱呼。
蕭澤先是一怔,繼而輕輕嘆息一聲,對杜衡說道:“大梁歷十一月二十是北蠻人的若惹,也就是我們說的除夕,這一日北蠻人必會闔族大宴,北蠻人極為好酒,逢喝必大醉,岳父便趁此時機突圍出谷,與前去救援的寧不疑將軍里外夾擊重創(chuàng)北蠻人,生擒乃達汗王,立下不世之功!
“就是這樣?”杜衡淡淡問了一句,從她的聲音中聽不出喜怒。
蕭澤忙說道:“這事我們說起來只是一句話的事,可是在北疆卻是生與死血與火,絕非簡單之事。阿衡,岳父此番立下大功,必會受到封賞。當(dāng)然,我知道你從來都不看重這些,不過……”
“杜將軍如何風(fēng)光與我無關(guān),當(dāng)日離開建威將軍府,我便再不是那府中之人。”杜衡淡淡說了一句便轉(zhuǎn)身走入內(nèi)室,留下蕭澤一個人烤火取暖。
手是暖和了,可是蕭澤覺得心里卻涼的很,他仿佛感覺到自己努力了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拉近了與杜衡的距離,卻因為杜大海奏凱之事又回到了原點。
“阿衡……阿衡……”蕭澤著急的沖著內(nèi)室高聲喊叫起來,他與杜衡有約定,內(nèi)室是他不可踏足一步的禁區(qū),所以蕭澤盡管心中極為著急,卻沒有越雷池半步,這是他的承諾,也是他對杜衡的尊重。
少頃,杜衡走了出來,皺眉沉聲問道:“三爺有什么事?”
蕭澤用夸張的表情委屈的說道:“阿衡,我手沒事了,可腳好癢好難受,你有什么好辦法么?”
杜衡沒想到蕭澤突然轉(zhuǎn)了話題,倒也不也再繃著臉了,只皺眉問道:“你這是去了哪里,怎么凍成這樣?還不快坐下把靴子脫了,叫扣子進來給你用雪搓腳!
與蕭澤的關(guān)系還沒有親近到那一份上,所以杜衡是不會親自做這種事情的,就連楊梅與紅菱,杜衡也不會讓她們近身服侍,還是由扣子總攬一切服侍蕭澤的各項事情。
蕭澤向外喊了一聲,很快扣子便端了一大盆雪塊兒走了進來,杜衡原本想回避的,不想蕭澤卻拽住她的手,可憐巴巴的說道:“阿衡,你若是心中不高興,罵我?guī)拙浯蛭規(guī)紫露际沟,只千萬別獨個兒憋著,情志不舒會傷身...
子的。”
杜衡微微挑眉道:“哦,三爺也知道情志不舒?”
蕭澤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我媳婦兒是位方家,我這個做人丈夫的多少也得讀上幾本醫(yī)書才能配上我媳婦不是?”
杜衡白了蕭澤一眼,決定不理這個說瘋話的人?墒挐墒菍倥Fぬ堑,但凡被他沾上就很難甩開,果然杜衡到底還是被蕭澤拽到身邊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些有聊無聊的閑話,獨獨不再提杜大海得勝之事,小夫妻二人似是有志一同的選擇性遺忘了。
扣子撅著嘴搓了好一陣子,蕭澤覺得腳上慢慢有了熱乎之感,便說道:“行了,退下吧!
扣子悶悶的應(yīng)了一聲,端著雪水盆退下了。杜衡好奇的問道:“扣子怎么了?他平時總樂呵呵的不這樣。
蕭澤嘿嘿笑道:“沒事兒,不過是生我氣了,不用擔(dān)心,扣子生氣從來不超過兩個時辰,一會就好了!甭犑挐傻目跉,倒象是他經(jīng)常惹扣子生氣一般。這便讓杜衡更加好奇了。
只不過好奇歸好好,杜衡是不會繼續(xù)往下問的,她將剛才放在薰籠上烘著的鞋子取來遞于蕭澤,蕭澤接過穿好。方才對杜衡說道:“阿衡,我早上出城了,剛剛趕回來。來回都是騎馬的,這才凍的手腳冰涼!
杜衡皺了皺眉頭,低聲道:“天這么冷,怎么也該做車子的!
蕭澤搖搖頭說道:“不行,今日我出城之事再沒有外人知道,所以不能乘車,那樣目標(biāo)太大了!
杜衡點點頭道:“既是這樣我便不問了,正好廚下煨著歸姜羊煲,回頭你多吃些祛祛寒氣!比攵,杜衡發(fā)現(xiàn)蕭澤常常在回府之時渾身都是涼氣,所以她常常命廚下為蕭澤準(zhǔn)備些散寒回暖的藥膳,免得蕭澤真的受了風(fēng)寒。
蕭澤笑著說道:“阿衡你真體貼,我能得你為妻,必是上輩子做了一世的善事,才修得你這么好的媳婦兒。”
杜衡的臉上微微泛紅,嗔怒啐道:“呸,你又混說,我不理你了!倍藕鉀]有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與蕭澤說話之時偶爾會有些嬌嗔之語,可是時刻關(guān)注杜衡的蕭澤卻留意到了,他知道自己正在一點一點努力的擠進杜衡的心房,相信總有一日,他會徹底占據(jù)杜衡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阿衡,不論你想做什么,我都必與你同共進退的,如今杜將軍就要回來了,你總要給我個準(zhǔn)話,我也好知道該如何對他吧?”蕭澤小心翼翼的問了起來。
杜衡沒直接回答蕭澤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阿澤,你需要建威將軍府的勢力么?”
蕭澤立刻搖頭道:“不需要,阿衡,你相信我,我只憑自己便能創(chuàng)下一片屬于我們的天地,不需要靠任何人!
杜衡點了點頭,輕聲道:“當(dāng)日他求我嫁給你沖喜以保全他的身家性命,我按他說的做了,但是從那時起,在我心中便已經(jīng)徹底割斷了這份父女之情,從此我只當(dāng)自己是飄零人世的孤女。我的想法從來沒有改變過,那怕今日他回朝之后封侯拜相,我也不會改變決定,建威將軍府的任何人與任何事從此與我再沒有任何關(guān)系!
蕭澤點了點頭,心中很有些內(nèi)疚,當(dāng)初逼迫杜衡沖喜,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zhǔn)祝舴撬扇藳_入野狐谷中取得杜大海的手書,又何至于讓杜衡決絕至此。
“阿衡,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蕭澤一改素日的嬉笑神情,面色沉郁的說道。
杜衡看著蕭澤的雙眼,輕聲說道:“你是不是要告訴我那封書信是父王與你派人沖入野狐谷逼迫他寫下的?”
蕭澤心中一緊,忙說道:“是也不是,阿衡你先別生氣,聽我慢慢說好么?”
杜衡很平靜的淡淡說道:“我沒有生氣,這事早在娘親將信送到建威將軍府之時我已經(jīng)猜到了。”
“不不,阿衡,你相信我絕對不會騙你,的確,父王與我都派人前往野狐谷,也確實對杜將軍提出要你沖喜之事,但是我們的人絕對沒有逼迫于他。當(dāng)時他若是不肯寫信,我們也不會為難于他的,事實上我反而會因此敬重于他。只是沒有想到他一聽說能與王府結(jié)親,二話不說便答應(yīng)下來,這才有了那封信!
杜衡淡淡道:“這個我能想到!
“阿衡,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以世俗的眼光看來,你嫁給我,并不會辱沒了你,那怕我是個病秧子,我想,杜將軍也是這樣想的。對了,我派去的人還將他離京之后蘇氏對你的種種行為都告訴他了,或許他想著你嫁進王府,就能不再受蘇氏的欺凌了吧!笔挐傻偷驼f道。
蕭澤雖然不在乎杜大海的感受,可是他在乎杜衡的感受。雖然杜衡一直在掩飾,可是蕭澤看的出來,杜衡因為當(dāng)日親生父親逼嫁之事一直郁結(jié)難解。這個疙瘩一天不解開,杜衡就一天不能得到真正的舒心快樂。只要能解開杜衡心中的結(jié),讓蕭澤做什么他都愿意。
杜衡看著蕭澤,眼神中的情緒極為復(fù)雜,半晌,她才澀聲說道:“你與我說這些做什么?”
蕭澤輕聲說道:“阿衡,你心中有恨,便不能快樂,我不想你不快樂!
“是么?我已經(jīng)恨習(xí)慣了,這恨已經(jīng)融入我的血肉之中,難道你要我放血剔肉么?”杜衡用極淡的語氣說出冷冽的話,讓蕭澤心中突的一沉。
“不不,阿衡,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蕭澤急的滿頭是汗,素來能說會道的他此時連句囫圇話兒都說不全了。
杜衡輕輕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說道:“你一定要與我說這件事情么,原本不提起他,我也不會覺得怎么樣的!
蕭澤忙點頭道:“好好,我不提了,再也不提了!阿衡,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只要你高興就行。其實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兒,畢竟他回京在即,回來之后總是要見上一面的。”
杜衡輕聲說道:“是啊,總是要見上一面的,我知道……”
蕭澤聽出杜衡語氣中的低沉與無奈,他只能握緊杜衡的手,輕聲道:“阿衡,我總是和你站在一起的!
杜衡什么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將手抽出來,只是與蕭澤肩并肩靜靜的坐了許久,直到楊梅進來回事兒,蕭澤才戀戀不舍的放開了杜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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