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占便宜
離開雪山,寒冷終于遠去了。秦箏和顧尚文卻是都風寒了,三十多人的隊伍里,只有他們倆鼻涕橫流,狀況較慘。
他們倆這情形繼續(xù)趕路可能會更嚴重,于驛站停下休息,驛站中的大夫趕緊熬藥。
浴室,秦箏泡在熱水里不住的吸鼻子。鼻涕很多,而且鼻塞,她隱隱的覺得自己還有點發(fā)熱。身上因為過敏起的紅疙瘩還沒有完全消退,做俘虜那些日子所受的傷也都還在,她現(xiàn)在是滿身傷痛。
沉進水里,秦箏感受這許久沒見到的熱水。真是想不到在驛站里她還有這個待遇,在天陽關,她都是用冷水的,沒人給她準備熱水。
“呼!”鉆出來,秦箏長舒一口氣,感覺舒坦很多了。
泡的差不多,秦箏從水里鉆出來,換上干凈的衣服,盡管這衣服還是驛站的小兵從附近的牧民家里買來的。
尋常的布料,做工也很簡單,像是個花樣年華姑娘的衣服,因為色彩很鮮艷。
盡管她不是很喜歡紅色,但與別的顏色摻雜在一起,還是很不錯的。
系上腰帶,她甩甩頭發(fā)走出浴室,長發(fā)飄飄,格外美艷。
回到房間,早已準備好的飯菜香味飄入鼻端,秦箏簡直顧不得別的,一個箭步?jīng)_到飯桌前,連那坐在床邊矮榻上的人都沒多看一眼。
放下手中的信紙,云戰(zhàn)抬眼看向秦箏,眸子一掃,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
“這顏色很適合你。”鮮艷的顏色襯托的她臉色更好,活力盎然。
一屁股坐下,秦箏看了他一眼,隨后搖頭,“我討厭紅色。在陵墓里四年,我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連內褲都是紅色的。我討厭紅色,若是再讓我穿的滿身紅彤彤,我會吐。”
“從里到外的意思我明白,不用告訴我你內褲的顏色。”云戰(zhàn)唇角幾不可微的抽搐,她那白嫩嫩的身體配上鮮艷的紅色,那效果他想得到。
秦箏哽了哽,“你當沒聽到不就得了,重復一遍干嘛?”
“以為你在著重說這個。”起身走過來,他那高大挺拔的身體恍若天邊翻騰的云,眨眼間蓋住眼前的一切。
“誰跟你討論我內褲的顏色?你又不是女人。”將濕發(fā)攏到背后去,秦箏拿起筷子直奔牛肉。
云戰(zhàn)手更快的用筷子夾住她的筷子,“辣,你不能吃。”臉上的紅疙瘩還沒褪去,再吃辣的,她那張臉可不能看了。
聞言,秦箏撅嘴睜大眼睛瞅著他,可憐兮兮,“你明知道我過敏了,干嘛還讓他們做菜的時候放辣椒?”
“便是不放辣你也不能吃,這兩盤青菜是你的。”桌上六個菜,只有兩個屬于秦箏。
一看,秦箏嘴撅的更高,“我又不是兔子。”
“吃吧,兔子。”將屬于她的菜推到她面前,云戰(zhàn)眸中帶笑。她確實不能吃,因為一會兒要吃藥,吃湯藥是有禁忌的。她和顧尚文的菜單是一樣的,倆人近來只能吃素。
就算不遵云戰(zhàn)的囑咐,醫(yī)囑還是要遵守的,填了一肚子的青菜,秦箏在走出房間與顧尚文碰見時,倆人都滿臉菜色。
“王妃,藥已經(jīng)煎好了,咱們去吃吧。”裹著稍顯厚重的大氅,顧尚文是發(fā)冷。
秦箏點點頭,她也是準備下樓喝藥的。
“你晚餐也是青菜清粥?”一前一后的走,秦箏瞧他那臉色估摸著是。
“沒錯,要喝藥不能吃葷腥。”搖搖頭,他不吃也就算了,偏偏別人還在他面前吃,真是氣人。
“同病相憐,我決定下回說你痔痛的時候小點聲。”秦箏自詡很厚道。
顧尚文早已無言,反正他知道秦箏是肯定會壞他的。
下樓,煮好的藥早已放在了大廳的桌子上。一共兩碗湯藥,卻還有四顆大藥丸子。
一看那大藥丸子,秦箏暗暗搖頭,這東西看著真惡心。
顧尚文拿起那碗湯藥喝了一口,臉立即擰巴起來,“苦。”說著,拿起一顆大藥丸子放嘴里咬一口。
秦箏更惡心了,“顧尚文,那真像馬糞蛋兒。要不問問那大夫,這是不就是他從馬棚里揀出來的?”
本就滿嘴苦味兒,秦箏那么一說他差點吐出來。
“王妃,你可以等我吃完了之后再說么?”馬糞蛋兒?嘔!
秦箏依舊接受無能,搖搖頭,她拿起那馬糞蛋兒一樣的藥丸子,一塊一塊揪下來,分成小一點的,看起來還舒服點。
顧尚文瞧她那動作,心有不甘,“王妃,你那更像羊屎球。”
秦箏掃了他一眼,“這是巧克力豆。”
“巧什么?那是什么東西?”顧尚文不懂。
“糖,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吃的是馬糞蛋兒,我吃的是巧克力豆!哎呀,心里舒服多了。”自己騙自己也挺有意思,起碼心里沒那么膈應了。
顧尚文惡心的難以下咽,之后就眼瞧著秦箏痛快的幾顆幾顆的將藥丸扔進嘴里,之后幾口喝光碗里的湯藥,她速度十分快。
“慢慢吃吧,明天我就代大家問問你馬糞蛋兒是什么味兒。”搖搖頭甩掉嘴里的苦味兒,秦箏沖著顧尚文豎起大拇指,要他再接再厲,明日有重任。
看她瀟灑離去,顧尚文無語凝噎,她是真的很會嗆人。
瞧瞧自己手里吃了一半的大藥丸子,他也動手給捏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糖?嗯,糖!”
回房間,發(fā)現(xiàn)云戰(zhàn)還在。走到桌邊喝了一口水,秦箏轉了轉眼睛,“大元帥,我要睡覺了。”所以,你該走了。
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云戰(zhàn)眉目無波,“睡吧。”床在那兒,沒人搶。
“那你是不是該出去了?”非得要她說明白么?
“前些天下雨許多房間漏水不能住,其余的房間已住滿。”頭也沒抬,他說的清楚,沒房間了,只能湊合一晚了。
“那你和你的下屬一起住不成么?你們不都是好兄弟么?”干嘛非得和她住一間?她和他沒好到那份上的吧。
很忙的人終于抬起頭看向她,面無表情,那給人的壓迫感就極重。
“要我與下屬同住一床說出去好聽,還是和我的王妃分床而睡好聽?”這是個問題。
“雖然哪個都不好聽,但是咱倆沒一起睡覺又不是秘密。”身子一轉,她走到床邊坐下,反正今晚她勢必得獨占這床了。
“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你睡吧,那床是你的了。”看出她意圖,云戰(zhàn)成全她。
“真的?那半夜你可不許上來。”鼻子悶悶的,秦箏扯著床幔放下來,她脫掉靴子轉身滾進床。
真是舒服啊,她可有日子沒見著床了。而且她現(xiàn)在生病不舒服,躺在這柔軟的床里就更覺得這是世上最好的地方了。
外面的云戰(zhàn)未語,看來他真的很忙。
秦箏也無力再去與他計較同一屋檐下的事情,這么多日子,翻山越嶺的從東齊逃命回來,再也沒那么多的計較了。更況且,有云戰(zhàn)在這房間里,她覺得很安全。
藥效似乎上來了,秦箏漸漸覺得頭暈,之后迷糊起來,眼睛也睜不開。
身上因為過敏的那些紅疙瘩還在癢,可她沒什么力氣去抓了,這個時候,睡覺最大。
深度的睡眠,對秦箏來說不是難事兒。但深度睡眠不代表對外界的一切都不敏感,起碼對自己的身體是有感覺的。
過敏,她身上很癢。便是睡著了,她也在翻滾,自己抬手抓。抓的用力,臉蛋脖子手臂到處都是紅痕。
半夜,西南各地送來的通報云戰(zhàn)還沒看完。這西南兩個字說起來小,但仔細劃分起來,地域可是廣闊的很。
床帳里的人一直在折騰他是聽到了的,但他一直也沒理會。這女人生怕他會趁她睡覺對她做什么,所以他還是不要管的好。
然而,她卻是翻騰起來沒完沒了,云戰(zhàn)估計她是身上發(fā)癢,否則也不會生蛆了似的翻來覆去的沒完沒了。
看自己的通報,最后,他深吸口氣,還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走至床邊,他那挺拔的身體顯得那床都小了很多。
掀開一側床帳,看到的就是在床上騎著被子正抓自己大腿的人兒。
她絕對是睡著的,只是太癢了。
看她那模樣,云戰(zhàn)剛硬的臉龐幾不可微的柔和,就知道她睡相不好,沒想到還這么不好。
旋身坐下,云戰(zhàn)暫時是沒打算幫忙,他在觀賞。
翻身,蓋在臉頰脖子上的頭發(fā)散開,她自己抓的那些紅痕出現(xiàn)在視線當中,云戰(zhàn)才算有所反應。
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抓自己,但癢的人卻不樂意,掙脫不了雙手,就開始蹭來蹭去。
看她那么難過,云戰(zhàn)終于出手相助。他的手很粗糙,順著她的臉頰以及脖子處劃過,發(fā)癢的人兒立即露出舒坦的表情。他的手,可比自己的指甲要好用的多。
似乎也沒想到自己的手有這種療效,云戰(zhàn)幾不可微的搖頭。繼而手繼續(xù)游動,給這個受盡了折磨的人兒解癢。
秦箏雖是不知道,但迷迷糊糊間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在被撫摸著。可是,這撫摸舒服極了,她也就不計較了。
迷迷糊糊間,她不止沒阻攔,反而想讓他繼續(xù)。
若是沒有吃那些藥,或許秦箏還能警醒著點。但這一夜,她因著那藥效睡得昏天黑地,并且一覺到天亮,整夜無夢。
夜里能不做夢這是很神奇的,最起碼秦箏鮮少有不做夢的時候。
眼睛還沒睜開,她心里就哈哈大笑了,這一覺,睡得太爽了!
翻身,身邊空空,這偌大的床看來一晚都是自己的,對云戰(zhàn)能守信,她還是很滿意的。
鼻子也通了,心情更好了,睜開眼,看著床頂都覺得好看。
坐起身,秦箏打算下床。
低頭,看見的卻是自己半敞開的中衣。里面的肚兜繩子也被解開了,此時算是掛在她身上。
擰眉,她第一懷疑的就是她睡著的時候遭受到了什么。但看看自己身上那處于要消褪狀態(tài)的紅疙瘩,她釋然,這應該是她自己抓的。
便是睡得再深,身上這些疙瘩也肯定癢的很,所以,這一夜她也沒消停嘛,就和這些疙瘩做斗爭了。
撩開床帳,下床,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云戰(zhàn)也不知去哪兒了。
沒準兒這廝半夜實在太困就去他下屬的房間睡覺了也說不定,反正他是老大,他若去了,那他的下屬肯定會將床讓出來。
所以嘛,有這么簡單的方法,干嘛非得和她一個房間?
昨天的湯藥確實很有效,不止秦箏覺得好了很多,顧尚文也是如此。發(fā)燒的癥狀沒有了,他那風流書生的模樣又出現(xiàn)了。
兩個病號貌似起的最晚,顧尚文走到樓梯時,看到剛走出房間的秦箏,他停下等候。
“王妃,早啊。”一身白衫,他干凈的很。
“早。”走過來,上下看了一通顧尚文,秦箏眉眼彎彎笑起來,“看來,你昨兒吃的馬糞蛋兒很有效嘛。”
“這湯藥確實很有效,雖然我這一晚如同昏迷了一樣。”忽略秦箏的調侃,他心里暗暗重復,他吃的是糖。
“彼此彼此,我一夜無夢。”往樓下走,樓下的桌子上已擺好了早餐,當然的,還有湯藥。
其他人貌似都用完了早飯,僅剩他們二人。
走下來,各自落座,在這里,身份什么的好像沒人會在乎。行軍在外,一切從簡。
倆人是病號,吃的也是一樣的,清粥青菜,倆人都是滿臉菜色。
用過早飯,照舊吃藥,這次顧尚文也學著秦箏將大藥丸子先全部弄成小塊,然后再吃。
秦箏本是想借機再惡心惡心他,結果他開始學她,也讓她沒了機會。
速戰(zhàn)速決的快速吃光藥,秦箏以眼神兒鼓勵顧尚文再接再厲,她先走了出去。
今兒天氣不錯,太陽掛在東方,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天空湛藍,幾塊白云飄在其上,好像很近很近,只需一伸手就能碰得到。
這是來到西南之后第一次以這么輕松的心情來看天空,而且真的美極了。
馬匹已在驛站外準備好,從敞開的大門就看得到。
秦箏快步走出去,門外,三十多匹馬隊列,個個矯健。
云戰(zhàn)的護衛(wèi)都已經(jīng)到齊了,而云戰(zhàn),也在。
他在最前,一匹黑的發(fā)亮的馬,人帥,馬也帥。
走過去,秦箏一路笑瞇瞇,心情極其好。
“咱們可以走了?”想必就是在等她和顧尚文,倆病號,他們倒是真的很遷就。
身姿挺拔,云戰(zhàn)轉過身,恍若兀自移動的石墻。
垂眸,面前的人兒正仰臉看著自己,白嫩的臉上還有些顏色淺淡的疙瘩,但看起來已經(jīng)好了很多了。
“吃過藥了?”面色無波,配上他低沉的聲音,極具男人味兒。
點點頭,秦箏抬手摸了摸脖子,“那藥很有效,看我的紅疙瘩都消的差不多了。”
視線于她白皙的脖頸間滑過,云戰(zhàn)點點頭,“好了很多。”后半夜的時候她身上的那些紅疙瘩就開始消退了,他親眼所見。
但秦箏并不知,而且,在云戰(zhàn)無波的臉上也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出來。
“咱們回去騎馬?可是我不會。”抬手摸了摸馬兒的毛,真的很順很滑,這馬兒被伺候的真好。
“你我共乘一騎。”云戰(zhàn)淡然告知,其實就算她會騎馬,也是不會讓她騎的,因為她肯定會落后。
“也成,有勞大元帥了。”點點頭,秦箏倒是也樂得。盡管心里明白,坐他駕馭的馬,肯定不會很舒服。
顧尚文很快出來,隊伍啟程。
秦箏被云戰(zhàn)單手攔腰扔到馬背上,她一把抓住馬鬃毛,縱觀整個隊伍,她的樣子最狼狽。
顧尚文這不會武功的都能很好的騎馬,一瞧見秦箏那慌亂的樣子,他不禁笑,總算有他擅長而秦箏不擅長的了。
策馬狂奔,迎面的風就像被扇巴掌似的,一掌接著一掌,秦箏都沒法呼吸了。
扭頭,將臉埋進云戰(zhàn)的懷里,這是個絕佳的方法。
迎著風,云戰(zhàn)的五官看起來更為剛硬,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懷里的人兒,他臉龐的線條柔和了些。
抬起一只手臂,摟住了懷里的人兒,秦箏也反手抱住他的腰,馬兒顛簸,此時卻是極穩(wěn)。
“云戰(zhàn),你真結實。”環(huán)在他腰后的手不老實,試圖捏他的肉,但根本捏不起來,緊繃繃的。
她聲音不大,但云戰(zhàn)也聽得清楚。
“不許亂摸。”她的捏掐,在他看來那就是摸。
“切,誰摸你了,我就試試你的肉有多硬。”翻白眼兒的喊,她的聲音隨風向后飄。
“有多硬?”駕馬狂奔,云戰(zhàn)的視線一直在前方,搭她的話茬兒,似乎也只是在敷衍。
“像石頭一樣。”仰臉大喊,她幾乎破音了的喊叫惹得云戰(zhàn)微微蹙眉。
“小聲說話我也聽得到。”垂眸看她一眼,這人兒趴在他懷里仰臉看著自己,可愛又可憐兮兮。
笑瞇瞇,秦箏又小聲道:“真的么?”這聲音,和蚊子無異。
云戰(zhàn)無可奈何,這女人太調皮!
回天陽關,抄近路還是很快的,只是這路不太好,數(shù)次都是從僅僅一米多寬的山道上穿過,一側是光禿禿的石壁,一側是很深的深淵。
秦箏抱著云戰(zhàn)的腰埋在他懷里不敢看,尤其她此時還側身坐著,只要稍稍向前挪一下,她就會從馬背上滑下去掉進深淵里。
但其他人皆面不改色,包括沒有武功的顧尚文,這條路,他們經(jīng)常走。
默念著阿彌陀佛,秦箏不敢睜眼。嗅著云戰(zhàn)身上的味道,好聞的很。
似乎發(fā)覺懷里的人在嘟囔著什么,云戰(zhàn)幾不可微的彎了彎唇角。摟著她的手臂微動,懷里的人晃了晃。
秦箏更加死死的摟住他,并在他懷中加以警告,“我要掉下去,也肯定拉著你墊背。”
“你確定能把我也拉下馬?”他穩(wěn)若磐石,以秦箏的力氣,怕是不成。
“拖不下去你也得把你大腿拖下去。”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拉他下水。
“看來,你對我的大腿還真是情有獨鐘。”他可沒忘了她那時說恨不得把他的大腿供起來一天三炷香。
輕叱,秦箏也伸了伸自己的腿兒,不用看,她這腿兒趕不上人家的長。
“就因為沒長出你那么長的腿,所以我嫉妒啊!”大長腿啊,嘖嘖,她沒有!
“我的身高,若是長了你那么長的腿,成什么樣子了?”云戰(zhàn)不敢想象,恐怕跑都跑不起來。
秦箏忍不住咯咯笑,“大元帥,你真幽默。”而且他就是說搞笑的話也很正經(jīng)的樣子,就更搞笑了。
山道狹窄而且很長,馬的速度還是很快的,所以沒用上兩刻鐘,這讓人心驚的道路終于被甩到了后面。
屬于天陽關的地勢出現(xiàn)在視野當中,道路蜿蜒向上,溫度也熱了起來。
終于從云戰(zhàn)的懷里掙出來,秦箏遙看遠方,連綿山勢一望無際,而且明顯能感覺到,空氣中的氧氣也稀少了些。
馬的速度加快,秦箏抓著云戰(zhàn)的衣服看著遠方,驀地,眼前的景物微微搖晃,隨后她陷入虛幻當中。
栗色的眸子變得空洞,身體也不動。
云戰(zhàn)垂眸看了她一眼,立即了然她怕是又看到什么了。
可她所看的是無邊的遠方,不知出現(xiàn)在她的眼里的到底是什么。
這一次,秦箏陷入虛幻當中的時間比較長,大約差不多三分鐘,她才回神。
身子一晃,她立即重新抱住云戰(zhàn),剛從虛幻中出來,她腦子有點空。
“又看到什么了?”低聲問她,他放在她后背的手輕拍了兩下。
深吸口氣,秦箏也鮮少的面無表情,“我覺得,我們可能在天陽關也住不了多久了。”
“為什么?”眉峰微蹙,他微冷的模樣很懾人。
“皇城有人要來,咱們,會回皇城去。”西南還很暖,這個時候皇城可能已經(jīng)邁入深秋了。
“云贏天的旨意。”盡管他聲線無波,但那旨意二字聽起來諸多諷意。
秦箏點點頭,“應該是。你要帶著我,怕是許多人都想見見大元帥你娶到的這個神經(jīng)病加殘疾的王妃。哼,成全他們,嚇不死他們。”瞇起眼睛,思及此她就惡意滿滿。
“云贏天的皇后可能生產(chǎn)了,若是連你我都一同回去,應該是生了個皇子。而云贏天要舉行封太子大典,這是件比較重大的事兒。”云戰(zhàn)猜測,但已*不離十。
秦箏略顯夸張的唏噓,“他還能生兒子哦?我以為他生不出孩子呢。”
云戰(zhàn)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也可以去看看,那兒子是不是他親生的。”
秦箏大笑,仰臉看著他還是很一本正經(jīng)的臉,“大元帥,你要不要這么毒。”
云戰(zhàn)不語,放松的下頜卻是能看得出,他心情很不錯。
“不過回皇城啊,我還真不想回去。那個地方我不熟,但是很討厭。”提起皇城,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身體曾經(jīng)所遭受過的一切。那些惡毒的人,那些殘忍的事。
“不止你一個。”云戰(zhàn)亦然,那個地方,擁有他這輩子最厭惡的回憶。
“沒關系,這回咱們倆一起。兩個人一同討厭,咱們做伴兒。”豎起兩根手指,白白嫩嫩,卻是很有力量。
云戰(zhàn)注視著前方,幽深的眼眸深不見底,恍若深潭,讓人看不透。剛硬的棱角諸多冷漠,卻隱隱透著幾分柔軟。
當時是怎樣離開天陽關的秦箏不知道,但如今回來了,卻因著地上那些痕跡而猜測到許多。
偌大的校場,那堅硬的石頭地面上,許多暗色的痕跡蜿蜒在其上。那是血干涸的痕跡,盡管過了這么久,但它們還在。
一看到這些,就能想象的到當時的戰(zhàn)爭是多麼的激烈。
血流滿地,死傷無數(shù),當時確實是這般情形。
東齊有接近四百多高手死在這里,而鐵甲軍,也死傷很多。
閉上眼睛,秦箏深深吸口氣,不想猜測當時的場面。
“小姐。”剛走到一道石環(huán)樓的大廳,小桂的聲音就沖了過來。
秦箏眉眼彎彎一笑,“我回來了。”
“小姐,你把我支走就是因為你知道要被人抓走是不是?以后你可不能這樣了,奴婢雖然不會武功,但我嗓門高啊。我一喊,整個天陽關都能聽到。”過來抓著秦箏的手,小桂雖是有些夸張,但那淚眼汪汪的樣子卻表明她是真心的。
“成成成,再有下次,我就指著你救我了。”拍拍她的肩膀,秦箏扭頭看了一眼正在聽幾個將軍向他稟報事情的云戰(zhàn),然后與小桂離開。
許久不見的曹綱看到秦箏完好無損的回來,也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小姐,下次不要這樣了。屬下雖算不得高手,但拼命也會護你周全。”他說的很認真。
“不需要你拼命,他們比你更拼命。行了,我沒事,你回去吧。給我研究研究一個小型的武器,我能隨身攜帶的。”她有一把從陵墓里拿出來的劍,但太大。
“好。”有事情交給他,曹綱痛快的點頭離去。
“你呢,去司徒先生那里討些藥膏來,我手上腳上有瘀傷。”再給正眼巴巴瞅著她的小桂安排任務,小桂也趕緊去辦。
回到房間,這房間她可是許久沒住了。自從感覺到自己的災難要來了,她就住在云戰(zhàn)房間的帳篷里。現(xiàn)今回來了,嘖嘖,還真有親切的感覺。
小桂取回藥膏,秦箏也將自己的身體差不多的擦了一遍,手腕腳踝,后背肋間,或多或少都有傷痕。
“小姐,他們真虐待你了?”東齊怎么對待俘虜,小桂聽到過一些,不禁覺得心驚膽戰(zhàn)。也不知秦箏這一路是怎么挺過來的?
“身體虐待倒是沒有,精神虐待有很多,所幸我心理強大。”手腕腳踝青青紫紫,后背那些傷痕是和云戰(zhàn)逃命時被林中的樹枝抽打的。
“從小姐你被抓走那天,奴婢就一直做惡夢。夢里都是你被虐待的場面,嚇得奴婢都不敢睡覺了。”給秦箏涂藥,她背上的傷顏色淺淡,看起來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那些未消褪的紅疙瘩還在,心知她是又吃了什么東西過敏了。
“我也做惡夢啊,就害怕他們覺得我作用不大了再把我宰了。他們最喜歡給俘虜剝皮,那剝下來的人皮掛了滿樹。你知道么,我逃出來后就在那掛滿人皮的樹上藏了一天,現(xiàn)在想想,我后背都發(fā)涼。”而且那味道,回憶起來她就想嘔吐。
小桂著實被嚇著了,“剝皮?不愧叫他們東狼,真不是人。虧得那時奴婢還說咱們對待俘虜有些殘忍呢,和他們比起來,咱們真是太仁慈了。”太狠了。
“是啊,咱們還是很人道的。這輩子啊,無論怎么死都別落在他們手里,對大燕人,他們恨之入骨。”這一遭,秦箏得出這個結論來。
“小姐您說的對,奴婢情愿咬舌自盡。”連連搖頭,她這輩子也不要見識東齊人的殘忍。
“咬舌自盡?那是不可能的。疼痛會讓人沒辦法用力,最好用的是毒藥。當時我就有毒藥在身上,不過呢,我最后把它送進了別人的嘴里,并把她推進了茅坑里。”想起云戰(zhàn)那時所說的話,她改編成自己的講給小桂聽。
“真的么?民間唱戲的都是那么演的。”用力一咬,血流不止,就死了。
“所以那是演給人看的呀。”搖搖頭,秦箏十分資深的模樣。
“還是小姐你知道的多,到時您也給奴婢準備一顆毒藥,以防萬一。”小桂說的鏗鏘,大有應用赴死之意。
“成,咱們和曹綱三個人到時人手一顆。自己用不著,沒準兒還可以對付別人。”舉起手腕讓小桂涂藥,秦箏一邊狠狠道。
回到天陽關,心里徹底放松,秦箏一頭栽倒在床上,不過一會兒就開始犯迷糊。
迷迷糊糊間,忽然好像從窗外傳來一聲鳥啼,很清楚的,好似就在窗邊。
秦箏立即驚醒,忽的坐起身看向窗口,窗戶是關上的。
眸子睜大,秦箏定住幾秒,隨后從床上跳下來奔到窗邊。
將窗戶推開一條縫,看向外面。
黑夜降臨,城嶺上星星點點的火光進入視線,黑夜遼闊,涼風習習,很靜。
順著窗縫靜靜的看了一會兒,什么都沒有,秦箏的心才稍稍放下些。
關上窗子,轉身,入眼的就是她這空蕩的僅有她一個人的房間。
一時間,她覺得有點發(fā)慌,那是一種由心底里發(fā)出來的慌張,她便是想壓制也壓制不得。
光著腳,秦箏幾步竄到門口,拉開門跳出房間。貓著腰,溜到云戰(zhàn)臥室門口,小偷一樣的偷聽里面的動靜。
偷聽半晌,她也沒聽到什么動靜,這房門關的太嚴了。
撇嘴,云戰(zhàn)這廝難不成是怕有人會半夜溜進去?切,誰會往他房間里鉆!
她如此想,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正在干這事兒。
聽不到動靜,秦箏就伸手去推門,門雖然很沉重,可她還是能推動。而且,只是稍稍用了些力氣,門就開了些。
燈火的光亮順著門縫傾瀉出來,秦箏微微瞇眼,然后歪頭往里看。
瞇起左眼用右眼看,看不太清楚,就瞇起右眼用左眼看。結果右眼剛瞇起,順著縫隙傾瀉出來的光就沒有了。
“誒?”不禁疑惑,這廝睡覺了?
“看什么呢?”下一刻,房門忽的大開,挺拔的云戰(zhàn)站在她面前,垂眸盯著她貓腰賊兮兮的造型,面色無波。
秦箏愣了愣,隨后直起身子,“我剛剛聽到我窗子外有鳥叫,害怕。”
“你可以直接敲門。”不敲門反而站在這里像個小偷,明顯目的不純。
嘿嘿一笑,秦箏那小臉蛋兒可愛的很,“以為你睡覺了,怕打擾你嘛。”
“我沒睡。然后呢?”她還想干什么?他很有興趣知道。
“然后、、、”眸子嘰里咕嚕轉了一圈,“進去成么?”伸出指頭指著他房間,看來她就是想進去。
幽深的眸子劃過一絲笑,云戰(zhàn)微微側開身。秦箏立即蹦進去,好似生怕云戰(zhàn)反悔把她趕出來。
關上門,秦箏成功的進入云戰(zhàn)的房間。
心里毛毛的感覺立即沒了,秦箏長長嘆口氣,“大元帥陽氣盛,和你同處一屋檐下,我就不用擔心有妖魔鬼怪來找我了。”
“現(xiàn)在有專門射殺鳥類的兵在執(zhí)勤,你無需害怕。”看得出,她被段冉那隨時能出現(xiàn)的本事嚇著了。
“我盡量不怕。”單單是只鳥她不會害怕,她就擔心那鳥忽閃一下翅膀再給她來一陣迷煙。
云戰(zhàn)幾步走至書案后坐下,書案前地毯上的那帳篷已經(jīng)被撤走了。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地毯,秦箏略顯可惜,要是還在,她今晚就在這里湊合湊合了。
云戰(zhàn)不再理她,秦箏就在房間里轉悠,回自己房間吧,她有點心慌。但自己主動說留在這兒吧,好像有點那個。
嘖嘖,該怎么辦是個問題。
云戰(zhàn)雖是沒理會她,但她那個抓心撓肝似的模樣他也猜出幾分。纖薄的唇角幾不可微的上揚,他倒是想看看她最后會以什么理由要求留在他的房間里。
轉了好幾圈,秦箏輕咳了咳,“大元帥,我看看你睡覺的地方成么?”
“可以。”淡淡的抬頭看她一眼,云戰(zhàn)很大方。
秦箏眨眨眼,隨后轉身繞過屏風,云戰(zhàn)睡覺的地方映入眼中。
床很大,被子床單都是白色的,伸手戳了戳,料子相當好,滑溜溜的,貼在身上應該很舒服。
對著床尾的是柜子,與房頂齊平,和墻壁一個顏色,不進來看,還真不容易發(fā)現(xiàn)這是個柜子。
這里也有窗子,而且此時窗子是打開的,能清楚的看到城嶺之上。
轉了一圈,秦箏溜到屏風邊往外看了看,云戰(zhàn)還在埋首做事。她悄悄的挪回去,然后一屁股坐到床上。
這床這么大,讓給她一點也是可以的。她就今兒心慌,所以,暫借他的床一用。因為他這個掃把星她受了那么多罪,這都是他應該奉獻的。
自己說服了自己,秦箏兀自躺下,這床有點硬,不過,比她那讓她心慌的房間要好得多。
那人兒在繞過屏風之后就沒了動靜,云戰(zhàn)就猜她是自當主人的占了他的床。
她會覺得難安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么多天來她一直很樂觀,倒是讓他刮目相看。終于展現(xiàn)了一回柔弱,他覺得她這才正常。
十歲時,他第一次經(jīng)歷生死邊緣,之后他幾天都沒睡覺。只要閉上眼睛,就會重回當時,那種感覺,他現(xiàn)在都記得。
時至半夜,云戰(zhàn)放下手里的東西,若是繼續(xù)看下去,這一夜他都甭想休息了。
腳下無聲,云戰(zhàn)一步步走回屏風后,他的床上,秦箏挨著床邊睡得深沉。
看她那樣子,云戰(zhàn)的臉龐自動柔和,她那模樣,就像個小貓。
繞到一邊,脫下外袍長靴,云戰(zhàn)也躺下。偌大的床,倆人各占一邊。
閉上眼睛,這次他重回的卻是那晚的驛站。她全身發(fā)癢,他用自己的手幫她解癢,她雪白的皮膚,柔軟的身體,恍似就在眼前。
刷的睜開眼,云戰(zhàn)側頸看向窩在床那邊的人兒,伸手,將她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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