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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雪夜,漁人與魚肉


  當百里云鷲的馬車剛到王城城門時,暗沉沉的蒼穹忽然飄起了綿綿白雪,王城城門前,兩溜兒共約二十名太監(jiān)宮女正恭恭敬敬地迎候著,見著百里云鷲的車架在城門前停下,領頭的約三十五歲年紀的太監(jiān)立刻領著頭大聲恭敬道:“恭迎云王爺回城!”

  領頭太監(jiān)的話音剛落,余下二十人緊隨著異口同聲喊著同樣的,二十人的聲音在入夜的寒冬中顯得異常震耳。

  只聽馬車里的百里云鷲淡淡笑道:“原來曹公公不在宮中還會有人認得出本王的車架,可真是難為公公了。”

  百里云鷲的話一出,只見為首的太監(jiān)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卻又很快消失,立刻躬身垂首一派謙卑道:“云王爺身份尊貴,奴才不敢不識。”

  “是嗎?”馬車里的百里云鷲聲音冷淡得如同蒼穹飄下的白雪,“那辛勞公公領著這么些人大寒冬的在此迎候本王了。”

  “能迎候王爺是奴才們的榮幸,萬萬擔不起辛勞二字。”為首的太監(jiān)又是將身子深深一躬,有些誠惶誠恐道,“奴才奉王上之命已備好軟轎在此等候王爺,還請王爺下馬車乘轎前往養(yǎng)心殿。”

  “哦?換了規(guī)矩嗎?”百里云鷲的聲音稍稍揚了揚,只見厚厚的棉車簾從馬車里輕輕掀開了一條縫兒,外邊的人瞧不見車廂里絲毫情況,卻已足夠車廂里的人觀察到外邊的情況,只見車簾放下時百里云鷲的聲音依舊冷淡,“公公只備了一頂軟轎,可本王馬車里卻是還坐著本王的妻子,只怕公公是要白跑這一趟了。”

  “云王爺,這…”為首的公公眉心一皺,這為難抬頭時,只聽百里云鷲一聲“走”,載著他的馬車已往王城里滾轍而去,讓守在城門的一干人等盡愣住,便是連守城的侍衛(wèi)都不知自己該不該沖上去攔。

  為首的太監(jiān)卻是很快反應過來,只見他眼神一凜,眸光陰冷,哪里還有方才謙卑的模樣,冷冷地沖二十名太監(jiān)宮女道:“還不快去隨侍!?”

  為首的太監(jiān)話音剛落,那本是恭敬低頭站在城門兩側的太監(jiān)宮女瞬間轉身往百里云鷲的馬車跑去,然與其說是跑,不如說是飛掠,速度之快令守衛(wèi)城門的侍衛(wèi)皆瞠目結舌,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飄著雪的夜色中哪里還見一絲人影,然城門兩側的兩溜兒腳印卻明明白白地顯示著這兒方才的確有人站立過。

  而當他們回過神來時,只有那為首的太監(jiān)對他們友好卻謙遜地微微一笑,繼而也轉身消失在王城的夜色中。

  王城外,有兩道黑色人影正往蕭府飛身而去,速度快如夜間暗鴉。

  與此同時,一輛黑篷馬車繼百里云鷲的馬車之后來到了王城門前,不出意料地被城衛(wèi)攔住,然在馬車中人亮出一塊鑲金白玉牌時,城衛(wèi)均是明顯一怔,而后齊刷刷跪下,便是連馬車駛進了王城里都久久回不過神來。

  直至馬車遠遠地消失在視線里,守衛(wèi)們才緊皺眉心面面相覷,心里均有種不祥的預感,“今夜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

  “那可是入王城無需盤查的金玉令牌,曾經(jīng)只有云老王爺才擁有的令牌啊…”

  “可傳聞這個令牌不是在十年前就被王上給收回了嗎?”

  “不知道…”

  “而且,就算金玉令牌沒被王上收回,云王爺方才不是已經(jīng)進了王城了嗎?”

  “行了,我們只是城衛(wèi),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不該問的事情不要問。”

  帝王家的事情,從來都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快站好,似乎又有馬車來了。”

  雪夜中的王城里,車轍滾動而發(fā)出的聲音異常清晰。

  百里云鷲看了自己依然緊緊纏繞著白布條的心口一眼,攬好衣衫,系好腰帶,動動手腕后拿過放在一旁的弦冰劍,拔劍出鞘,用酒慢慢擦拭著劍身。

  白琉璃眼神沉沉地看著他似乎不管何時何地都能從容不迫的一舉一動,輕撩開窗簾看了一眼不斷在視線中后退的風燈,放下窗簾后聲音有些冷冷道:“這不像計劃失敗后的情況。”

  “的確,從來我入王城都沒有像今夜這般隆重的待遇,真是受寵若驚。”百里云鷲將手中的白帕子在盛酒的寬口瓷碗中蘸了蘸,繼續(xù)擦拭他手中的劍,動作緩慢輕柔得就像在對待他的愛人而不是一把冷冰冰的兵器,“因為計劃有變。”

  白琉璃微蹙眉心看著安靜拭劍的百里云鷲,似有不解。

  “計劃中落入漁網(wǎng)并被扔上砧板的或許只有我、琉璃以及穆家而已,蕭安心雖然也在網(wǎng)上,可殺魚之人卻沒有打算把他也扔到砧板上。”百里云鷲說得冷靜平緩,就像他不是網(wǎng)中之物砧上魚肉,而是那捕魚殺魚之人一般,至始至終都對捕魚殺魚之人的想法了如指掌,“只是誰知漁夫的漁網(wǎng)沒有編好,該到砧板上的魚兒跑了,不該到砧板上的魚兒卻到了別人的砧板上,還不巧地斷了氣沒了命,琉璃你說,這樣的計劃如何能不亂不變?”

  “那你如何確定你這本該到砧板上的魚兒跑了之后又自己回到砧板上回沒有危險?”白琉璃有些不能理解百里云鷲的做法,“與羊入虎口有何區(qū)別?”

  “琉璃這是不相信我嗎?”百里云鷲將手中的弦冰劍擦拭得錚亮,那映著他臉上面具的劍身似乎在散發(fā)著一股幽幽藍藍的寒氣,使得他本就一身沉黑的裝扮看起來更冷,“我就算不把我自己的命當命,可我卻對琉璃的命寶貝得很,斷不會讓琉璃有絲毫危險。”

  百里云鷲在白琉璃肅沉的目光中用指尖慢慢撫了一道劍身,劍身上的冰冷藍芒似乎就是他的眸光,“至于我為何還要回來,是因為還沒有到我該離開的時候。”

  馬車在此時停了下來,百里云鷲將弦冰劍收回劍鞘,涼淡的語氣這才似乎含了淡淡笑意,“車馬場似乎到了,我們該下車了。”

  白琉璃盯著百里云鷲手中未放下的劍,“我還從未聽說過除了御前侍衛(wèi)外還有誰可以帶兵器面圣。”

  “那琉璃這一次或許可以瞧瞧。”厚厚的車簾在此時被車夫從外掀開,百里云鷲率先跳下馬車,而后轉身向白琉璃伸出手,“來吧琉璃,我們該去見你的皇舅舅了。”

  白琉璃攬了攬身上的大氅,將手交到了百里云鷲手中,他的掌心很冰涼,卻莫名地給她一種心安的溫暖。

  馬車外,本是該被馬車遠遠甩開的一干太監(jiān)宮女此刻也正好停在馬車兩側,像下人卻又像監(jiān)視之人圍著馬車,卻不見他們的氣息有絲毫急促,平平正常如在城門處一般全然看不出他們方才已是一路疾馳,見著百里云鷲下馬車,立刻又異口同聲道:“請云王爺上轎!”

  “看來本王是不想乘轎都不行了。”百里云鷲似乎瞧都沒瞧他們一眼,只握著白琉璃的手往軟轎走,“既然如此,那只能委屈琉璃和本王擠擠了。”

  白琉璃只淡淡掃了兩側的太監(jiān)宮女一眼,與百里云鷲一道坐進了軟轎,好在軟轎不窄,足夠兩人并排坐下,待轎簾垂下后,白琉璃才壓低聲音諷刺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跑起步來不喘氣的太監(jiān)宮女。”

  “澤國開國帝王曾有命,代代帝王不可蓄士,不可豢養(yǎng)暗衛(wèi),卻從未說過不可以養(yǎng)太監(jiān)宮女。”百里云鷲亦是諷刺地淡淡一笑,“曹公公不正是一個跑起來不喘氣的太監(jiān)?不過我與琉璃一樣,也未在宮中見過有超五個這樣的太監(jiān)宮女,看來一場比試下來,王上似乎要對我刮目相看了。”

  “從車馬場去到養(yǎng)心殿還有一段距離,琉璃若是乏了可靠在我肩上小憩片刻。”從百里云鷲的語氣絲毫聽不出他們正置身于危險之中。

  “我還沒有隨遇而安到這等程度。”白琉璃微微垂眸,只見百里云鷲正輕輕摩挲轉動著他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音量依舊壓低,“網(wǎng)里的魚兒,穆家如今如何?”

  穆沼做為蕭安心的隨行審度官,蕭安心若死,穆家又當如何自處?

  “這一路上的變化,捕魚人收獲最好的想來只有這個了。”百里云鷲摩挲著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蕭家的勢力與穆家的勢力比較,琉璃認為如何?”

  “不可同日而語。”完全沒有可比性。

  “其實,捕魚人最最想要捕的,豈止是我這條外來之魚。”百里云鷲似乎在淺笑,淺淺的冷笑,“不知琉璃有沒有聽說過貍貓換太子的故事?”

  白琉璃心下一怔,將眉心擰的緊緊的,百里云鷲的話聽著似乎上句不接下句,既無頭又無尾,然這無頭無尾又銜接不上的話卻讓白琉璃嗅到了盤根錯節(jié)的陰謀味道。

  “阿沼啊…只怕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到我府里來蹭吃蹭喝了。”百里云鷲的冷笑慢慢淡了下來,“待到再見時,不知會如何。”

  “他是想要取了你性命的人。”白琉璃聲音有些冷。

  “他也是最懂我的人。”百里云鷲又低低笑了,“如今阿沼成了殺害蕭少公子的兇手,琉璃覺得三大世族的穆家,還有嗎?”

  白琉璃眉梢輕輕一抖,是穆沼殺了蕭安心?看來他們不在溯城的短短時日內,溯城可謂是暗流涌動不斷。

  與此同時,雪夜之中,一輛包裹得嚴實的馬車正由澤國往烈國的方向而去。

  ------題外話------

  大叔在火車上碼字不方便,所以更新晚了,他深感抱歉。代發(fā)文的連小二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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