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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十一


  風(fēng)月無情人暗換

  待得我感覺雙腳重踏地面之時,我睜開雙眼,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身在大營之中!

  我欣喜萬分,四下環(huán)視了一周,卻沒有看到袁昂的蹤影。我吃了一驚,大聲叫道:“袁昂!袁昂!你在哪里?!”

  “升蓮!你終于回來了!”裳露飛奔而來,一把拉著我的衣袖,急切問道:“袁大哥呢?袁大哥在哪里?他也平安無事嗎?”

  裳露的聲音倏然消失,她張口結(jié)舌半晌,直指著我的右手叫道:“‘九霄龍吟’劍?!升蓮,為什么此劍會在你手里?那么,袁大哥呢?袁大哥又在什么地方?!”

  我詫然,一低頭,果然看見那柄九霄龍吟劍還被自己緊緊握在手中。那柄劍此刻卻沒了先前那種紅光綻放的銳氣,只是靜靜地躺于鞘里。

  我大驚失色,再度環(huán)顧四周,卻沒有袁昂的影蹤。

  袁昂,袁昂!原來,你終于使出了自己一直不肯使用的先祖秘傳之技,卻是為了送我離開陣中?那袁天罡、李淳風(fēng),不是很厲害嗎?為何他們所創(chuàng)的遁術(shù),也不能解救縛仙索之下的你?你獨(dú)自留在了那陣中,你究竟會受多少苦?你的傷如何能好?你的肩頭和手臂還痛么?……

  我再也想不下去,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九霄龍吟劍落于我腳邊。我雙手掩面,哭道:“都是我不好!我太輕率魯莽,中了應(yīng)天非那狗賊的計(jì),致使袁昂被陷于陣中無法脫身!他為縛仙索所困,卻以先祖秘傳的遁術(shù)將我平安送回大營……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你走開!不要碰我!

  ——我不入陣來,怎會知道當(dāng)自己在陣外苦苦等待之時,你卻在這里風(fēng)流快活哩!

  ——你什么也不必說了,也不必過來!快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決不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升蓮,省省罷!我可不想聽你這句話。撿起劍就快離開,我不想在這里看到你!

  ——不行!升蓮,你快走!不要再和他們纏斗下去!走啊!

  ——六壬未發(fā),推背將出;九霄龍吟,云住何住?遁!

  我和袁昂在陣中的對話仿佛又響在我耳畔,我的腦中轟轟作響,無法思考。

  老天,我都說了什么?!袁昂為了我而受了那么重的傷,猶自強(qiáng)撐著入陣,我卻使小性子,吃這種莫名其妙的醋,還譏諷他為美色所迷?所以他惱了我,他生氣了,他不想讓我碰到他,也不想再看到我?可是呵,即使他這么生氣,千鈞一發(fā)之際,他卻仍是將我救了出來!

  冰冷的淚水劃過我的臉頰,我呆呆地站立在那里,注視著自己腳邊那柄“九霄龍吟”劍。雖然袁昂曾經(jīng)言道,此劍陽剛之氣于我頗有害處,但這已是如今他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的雙膝忽然酸軟得沒有一絲力量,難以支撐自己的身軀;我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將九霄龍吟劍拾了起來,緊緊抱在懷里,把自己的臉頰慢慢貼在那精細(xì)雕刻著“龍吟九天”圖案的劍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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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段時日,仙界討逆之師連折了許多大將,各人都是士氣頗為低落。又有年輕氣盛、亟欲揚(yáng)名立萬或證明自己能力的仙人們出去攻過幾次“美人陣”,但皆是有去無回。

  眼見手下可用兵將日益減少,此次討逆的正印元帥——南極仙翁,終于也焦急起來。為了摸清那陣中虛實(shí),他決定親自率人入陣一觀,好找出破綻,伺機(jī)破陣。

  我們在大營苦苦等候。夜幕降臨時分,終于看見南極仙翁只身歸來。只是南極老仙翁這一次可算是墮了多年威名,須得使出土遁之術(shù)才走脫。但他這一次畢竟沒有白白以身犯險;我們聚集在他的帥帳之中,聽他細(xì)細(xì)分析陣中情形。

  聽說那陣法甚是奇特,若入陣之人是男,則看到的皆是滿眼紅綃帳暖、鶯鶯嚦嚦的溫柔鄉(xiāng);若入陣之人是女,則看到的就是黑霧凄風(fēng),陰陰慘慘。這卻正好也印證了我當(dāng)日在陣中所見。

  南極仙翁畢竟老邁,閱歷也多,臉皮沒有那些年輕男仙們那樣薄,兼且他原本入陣時就是殿后,入陣不深;最后狠下心厚著老臉一連打走五六名如法炮制貼過來的妖女,跌跌撞撞奔出陣來,衣衫也被那些妖女們扯得狼狽不堪,連頭發(fā)胡子也被弄亂許多。

  南極仙翁好歹出得陣來,慶幸總算摸清了陣中虛實(shí),又兼他從前亦曾見過此陣陣法,尚知此陣底細(xì)。但大家思前想后,因?yàn)榇舜斡懛ブ蹖κ謴?qiáng)大,極為兇險,故此眾仙里女仙甚少,又兼之前鸝歌已被捉去,如今軍中卻只有我和裳露二人是女子,入陣后可不受美人計(jì)影響。南極仙翁遂招來我們兩人,如此這般教了我們一些臨時破陣的術(shù)法口訣,又特別將我喚去,附耳面授機(jī)宜:進(jìn)得陣去,須按八卦方位,如此這般行來,轉(zhuǎn)過三道關(guān)口,第四道正中必供奉天生媚骨的九尾妖狐神像,我須得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方能破除九尾狐妖媚迷魂之術(shù),進(jìn)而破陣。

  這幾日,袁昂的九霄龍吟劍與我形影不離。原本我以為此劍陽剛之氣定然于我大有害處,但不知是因?yàn)槲乙恍膿?dān)憂袁昂,還是因?yàn)閯e的什么緣由,卻也并不覺得怎么痛苦。此時我聽了南極仙翁一番叮囑,心頭豪氣頓生,大聲說道:“老仙翁且請放一萬個心。升蓮拼著這條性命,定要將此陣破去!”

  南極仙翁將各人任務(wù)分派停當(dāng),傳令下去,次日一早攻陣。

  熒山上的晨風(fēng)凄清寒涼,我一壁硬拽著懼怕瑟縮、躲在我身后的裳露,一壁勉強(qiáng)壯起膽子,跟隨在南極仙翁身后入陣。我與裳露皆是女子,此刻在陣中所看到的備極險惡;裳露膽小,早嚇得幾乎癱倒在地難以行走。而我雖然心中也頗為害怕,心跳如擂,但一想到被困陣中的袁昂、杜曜,心里就生出一些勇氣。

  此陣內(nèi)分陰陽兩陣,裳露以為至陰之陣必定陰凄慘切,令人畏懼,故此執(zhí)意要去攻至陽陣。我們拗不過她,只得應(yīng)允。按照事前的約定,我們?nèi)腙囍螅蠘O仙翁自去攻至陰陣,我與裳露道行尚淺,一起合力去攻至陽陣。

  我走在裳露前面,一步步走得極慢,小心提防著兩邊幻象橫生,機(jī)關(guān)重重。但這道至陽陣,雖然南極仙翁當(dāng)初也并未進(jìn)來過,可現(xiàn)下看起來,紅光籠罩,霧靄連綿,也并不如何可怕。只是霧靄重重,難免看什么都有些朦朧不清。

  一路慢慢行來,并未有機(jī)關(guān)暗器偷襲,也沒有幻象懾人,只是陣中一個人影皆無,靜悄悄毫無聲息,如同鬼蜮。裳露愛胡思亂想,此刻心中早自生了三分懼意,捉住我衣角,顫危危跟緊我身后,寸步不離。

  路徑的盡頭,居然是一間洞府的大廳,擺放著桌椅,擺設(shè)也極盡富麗堂皇。裳露驚嘆了一聲,居然忘記了害怕,就要上前去看,我急忙抬起手來阻止她:“不可妄動!此陣幻變無窮,這廳堂只怕也是幻象而已,切不可造次,以免觸動機(jī)關(guān)!”

  裳露尚未說話,我就聽得一聲輕笑,聲音極其熟悉。

  “升蓮如今也可獨(dú)當(dāng)一面了,居然敢獨(dú)力來攻陣,且思慮如此周密,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呵。”

  我聞言如遭電殛。那笑聲方落,一個人影就自廳堂正中首座背后的屏風(fēng)之后轉(zhuǎn)出來,在滿室彌漫的薄霧之中,緩緩走到我面前數(shù)步之遙處站定。

  袁昂!居然是袁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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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法置信地盯著他,喃喃道:“一定是幻象!一定是……”身旁的裳露已然驚呼一聲,欣喜萬狀地迎上幾步,殷殷問道:“袁大哥?你怎會在此?不是說你為叛賊所捉,投入山腹深處苦寒之地,日夜受苦而不得解脫么?”

  袁昂淡淡一笑,說道:“確是如此。但那賊子今日聞?wù)f南極仙翁去攻至陰陣,而至陰陣乃是帶動此陣的玄妙所在,萬萬失守不得;故此帶了大批人馬,都去至陰陣全力堵截南極仙翁。我在牢中日久,幸而那逆賊卻并未將舍仙鏈加諸我身;我暗中將身上綁縛弄得松脫,只等一個防備疏怠、萬無一失的絕好時機(jī)逃出,今日見此機(jī)會,心下暗喜,遂打敗了余下看守,奪路逃出。可我對此陣法并不熟悉,陣中如同迷宮,我左轉(zhuǎn)右繞,也出不去,竟然到了此處;又聽見外面有腳步聲,還以為是叛賊察覺我已逃離,回頭前來圍捕,一時情急,才躲到后堂。卻聽見原來竟是升蓮在說話,我……”他忽然結(jié)巴了一下,面容上浮起了一層不明顯的暗紅,垂下視線,顯得極為礙口地說:“我心中,好生歡喜。方才現(xiàn)身相認(rèn)。”

  我大為吃驚,一時間竟然怔在原地,腦海里只是反復(fù)響起袁昂剛才似極不情愿說出口的話:原來竟是升蓮在說話,我、我心中好生歡喜……

  心中,好生歡喜……

  “你……”我抖著聲音,好半天才能說出話來,“你一定……一定是幻象!真正的、真正的袁昂,不、不可能對我講這樣的話……”

  袁昂聞言,神情里有絲震驚和受傷;隨即,他的劍眉微微一挑,極力想做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可是最后失敗了。

  “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升蓮?是因?yàn)槲覐那按闾粒瑢δ闾涞阅悴辉敢庀嘈牛俊?br />
  他忽然大步跨到我面前,靜靜凝視了我一瞬,忽而一伸手,竟然將我整個人攬入他的懷中!

  我大為震愕,僵直了身軀,結(jié)結(jié)巴巴道:“袁、袁昂,你你你在做什么?你、你瘋了嗎?”

  袁昂有力的手臂緊緊攬住我雙肩,我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可以聽得到他雖然極力壓抑,卻還是微微有絲激切的聲音。

  “升蓮……你待我如何,我心里……總是明白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們身后,裳露驀然發(fā)出一聲受傷的低泣。她似是掩住了口,但絲絲啜泣之聲,仍從她指縫中飄出來。她喃喃地說道:“為什么……袁大哥,為什么!你不是說過,你不可能對升蓮動情的么……你、你為何要食言?你為何要欺騙我?你想掩飾什么?……”

  我心下震撼!身軀不由自主地開始發(fā)抖,抖得愈來愈劇烈,連腰間懸掛著的袁昂的佩劍“九霄龍吟”也開始隨著我的身軀一道顫抖不止。我張了張嘴,半天才發(fā)出聲音來,卻也是顫抖不已,斷斷續(xù)續(xù)。

  “真的么?袁昂……你說的……都是真的么?”

  袁昂的聲音里,一瞬間仿佛帶著一絲迷茫,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自然是真的。”

  我們身后的裳露,聞言發(fā)出一聲尖厲的痛泣,哭吼道:“袁大哥!升蓮!你們兩個……背叛了我的信任!我、我恨……我恨極了你們——”

  袁昂更緊一點(diǎn)地?cái)堊∥遥刈×松崖兜脑挕!扒橹姡抢碇撬芸酥啤I崖豆媚铮冶冈菢訉δ阏f,但現(xiàn)下要我放開,卻是萬萬不能!即使你殺了我或升蓮——”

  裳露沉默了一瞬,忽然尖叫起來:“好啊!我還顧忌什么?我還怕什么?既然你都這樣說了……”她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凄厲,令人不忍卒聽。“升蓮,升蓮!你罔顧朋友道義,搶走袁大哥,我……我要?dú)⒘四悖 ?br />
  我心下一凜,正欲回頭出聲說話,袁昂就朗聲說道:“裳露姑娘!不可造次!你我之間,并無任何情誼,又何來辜負(fù)或報復(fù)一說?從前,升蓮是如何待你的?可你要害升蓮,難道就真的不顧念姐妹情份了么?只因?yàn)槲覍ι徢榉莘峭瑢こ!?br />
  裳露一窒,沒有言語。

  我心里波瀾起伏,千言萬語,一時間卻都涌上心頭,難以言表。我的雙手冰涼,前額抵在袁昂肩頭,臉頰正偎在他胸口,我雙唇顫抖,緩緩抬起左手,似想回?fù)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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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攏的食中二指指尖,忽然幻出一朵蓮花之相。我催動那朵蓮花幻形,口中低喝一聲“去!”,激射向袁昂眉心!

  隨著一旁裳露的尖叫聲,袁昂飛快地一把將我推開,身體忽然變得好似柔韌無骨,竟然向后仰面朝天倒去,堪堪避過了我方才陡出意料的一擊!

  裳露急奔上來,渾然忘了方才她還對我咬牙切齒,欲除之而后快。她慌忙扯住我左手,叫道:“升蓮!你瘋了?你為什么要?dú)⒃蟾纾咳舨皇窃蟾缍愕每臁?br />
  袁昂單手一撐地面,直起身來,面色一沉,冷冷注視著我。那雙眼里逐漸浮起一層薄冰似的冷冽,眼眸暗黑而深不見底。

  “升蓮,你竟然……要?dú)⑽遥繛槭裁矗俊彼従忛_口,怒意浮上了他的眉間。

  我甩開裳露的手,緩緩自劍鞘中將那柄“九霄龍吟”劍拔了出來,直指他的胸前。劍光凜冽,寒意逼人。

  “因?yàn)槟恪皇窃海 ?br />
  裳露大駭,不由得倒退了幾步。袁昂的面色忽然變得猙獰。

  “好聰明的小姑娘!”他仰天長笑。隨即,他的面容身影,忽然如一團(tuán)滴于宣紙上的墨跡那樣暈開來,混入一團(tuán)黑霧之中;重新凝結(jié)時,站在我和裳露面前的,卻是一個又矮又胖又黑又丑的猥瑣男子。

  我暗自握緊了手中劍,冷笑道:“無膽鼠輩!不敢光明正大與我交手,只敢龜縮一旁化為幻影來騙人,還好意思說此陣為‘美人陣’,卻不料陣中還有你這等形貌猥瑣之輩!也算名不副實(shí)得緊呵!”

  那猥瑣男子受我話語一激,立時暴跳三尺,吼道:“小妖精說話好沒道理!你進(jìn)得陣來,難道沒見到俊美男人么?本仙人又如何欺騙于你了?不過是小小的障眼法與窺心之術(shù),你入我幻陣,動了凡心,將我看作你心心念念傾慕的情郎,還敢倒打一耙?哈!卻不知你和這小姑娘心里原來卻是想著同一人哩,我的障眼法也因此無人識破;你們?yōu)橹粋男人爭風(fēng)吃醋,臨了卻要怪到本仙頭上?呿!今日就教你見識一番爺爺?shù)膮柡Γ 闭f著搖身一變,向我和裳露面門上噴出一口黑霧來。

  我恐那黑霧有毒,拉著已為這一連串變故嚇得呆愣住的裳露向旁閃過。再定睛一看,我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在言語上加倍刻薄,激那妖物失去理智,我好伺機(jī)險中求勝。

  “原來就是一只鱉精,還敢罵我是妖?今日倒要教你嘗嘗我的手段呢!”我嗤笑,把那柄我拿著感覺礙手礙腳的長劍收回鞘內(nèi)。

  沒想到裳露歪打正著,這至陽陣果然只在“美人陣”中起到輔助作用,壓陣的也不過是一只蹩腳的鱉精。我雖在袁昂面前一再謙遜自己法力低微,但是至少可以察覺得出眼前這只鱉精的實(shí)力。裳露能否襄助,雖然作不得準(zhǔn),但以我二百年來在袁昂身邊耳濡目染學(xué)到的本領(lǐng),也可以收拾了這只鱉精,破了至陽陣。只不知這鱉精能與我纏斗多久?若是誤了當(dāng)初南極仙翁掐算好的破陣時辰,而“至陰陣”又未準(zhǔn)時被破的話,這“美人陣”就會自行催動陣法,改變陣形;到時又費(fèi)一番周折不說,只怕事起突然,我們都得斷送在這陣中!

  我面色一寒,深恨這鱉精剛才變幻做袁昂模樣,我一時沒有識破,還教他占了些便宜,便轉(zhuǎn)頭向裳露道:“姐姐不須上前,只消在旁以‘甘露天降’之式,遠(yuǎn)攻他軟肋。我與他近身相搏,你我遠(yuǎn)近相濟(jì),別教他逃了!”

  裳露注視著我,眼神里有些羞愧難當(dāng)之意。我溫聲說:“姐姐是明白人,方才只不過是這忘八作起妖法,一時蒙蔽了姐姐心神清明而已。眼下此陣未破,還要靠姐姐援手,姐姐一定要堅(jiān)強(qiáng),切勿將方才之事放在心上。”

  裳露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堅(jiān)毅起來。我轉(zhuǎn)對那鱉精笑道:“既有‘甘露天降’,我便來個‘天火焚身’,做一道甲魚湯如何?”

  鱉精氣得跳腳,嘶叫一聲,就扭動身軀,向我們噴出一口極惡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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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實(shí)對于馭火之術(shù)并不精通,因?yàn)槲业脑懋吘故嵌渖徎ǎ坏野词柜S火之術(shù)偶爾失手,也不會因此就燒了自己。當(dāng)然,這些都是我自己的猜想。杜曜只教會我這一招,我當(dāng)時纏著他,哀求他多教一些,他卻只是搖搖頭,笑著說:以你這樣微末道行,學(xué)多了駕馭不了,也是枉然。何況只此一招,你練熟了,也可拿去欺負(fù)多數(shù)精怪小妖了。

  我也不明白杜曜究竟是何種來歷。他是這次仙界討伐之師的副帥,按理說應(yīng)該本領(lǐng)高超,且大名如雷貫耳。可我卻沒聽過他的名字,只聽他自己說過,他是鼎云山君,封號卻也并不怎樣大。鼎云山在中原諸名山中也只排中游,卻不知仙界如何選他作副帥?但杜曜看似年紀(jì)輕輕,修為卻是極高,卻不知他又為何甘心屈居于鼎云山?

  但無論如何,此刻我卻需要使出他教我的本領(lǐng)去救他和袁昂了。我見裳露已以“甘露天降”一式,幻化出漫天極尖銳的冰錐刺向我身前那鱉精,就不動聲色,在一旁伺機(jī)而動。

  裳露招式微收,我窺得真切,催動三昧真火,鋪天蓋地襲去。那只方才還被裳露的冰寒凍得瑟瑟發(fā)抖的鱉精,猛然遭此火焚,抗不住這么猛烈的冰火交替,全身皮膚盡皆裂開,燒得背甲焦糊,無力反擊,只是在大火中翻滾掙扎,凄厲哀叫。

  我心下微微納罕。雖然這鱉精修為不深,可派這樣的精怪來守至陽陣,應(yīng)天非是否也太托大一點(diǎn)?對自己的能力太過自信?

  我不敢輕敵,對裳露道:“姐姐莫要起了憐憫之心,我們須得斬草除根,否則破不了此陣!”

  裳露頷首,仔細(xì)觀察了那鱉精一番,說道:“你的三昧真火,已將它前胸鱉甲燒裂。不若待它鱉甲焦脆不堪一擊時,我化一道極尖銳的冰刃,外面以仙氣封裹,使其可以穿過火焰,直刺它的心。升蓮以為此計(jì)如何?”

  我心念一轉(zhuǎn),道:“姐姐此計(jì)甚妙。好!就這樣辦。”

  我念動口訣,將那股火焰催猛了許多。那鱉精胸前鱉甲焦黑開裂,裳露瞇起眼睛,面容上竟是我從未見過的決然。想必經(jīng)過方才一番變故,裳露已對此戰(zhàn)的險惡有了體認(rèn);而女子若是下了決定打算豁出去的時候,我想,一定比男子更加堅(jiān)毅不可改變。

  裳露覷個空子,嬌叱一聲“咄!”,一束冰刃陡然飛向那鱉精胸前,去勢之猛,竟然直接擊穿了已燒得焦脆的鱉甲,刺入鱉精心口!那鱉精一陣掙扎,口中流出很多血來,眼見是不能活的了。

  我還不放心,又等了一陣,方慢慢收了火焰,上前檢視。見那鱉精果然已經(jīng)斃命,我轉(zhuǎn)過頭來,和裳露相視一笑,道:“沒想到這至陽陣卻是派的如此膿包在此把守,如此容易破陣!”

  裳露顫巍巍挨上前,只看了一眼,就唬得閉上眼睛,抖著聲音說:“我、我竟然真的動了殺念……這……好可怕……”

  我失笑,寬慰她道:“姐姐,眾仙都在陣外候著我們破陣,若我們失敗而歸,給仙界人間造成的浩劫,可不比殺了一個助紂為虐的妖怪更大么?姐姐做得很好,就是我,心里也很佩服呢!”

  裳露聞言,容顏稍霽,畢竟還是危機(jī)時刻過去,先前膽小之心又占了上風(fēng),顫著聲音道:“升蓮也莫要夸我了,若不是你及時識破那妖怪的障眼法,我們幾乎都要被他騙了去!”說著竟有些好奇,問道:“升蓮,你是如何識破他的?他裝得那么像,就連對你我的稱呼這種細(xì)微之處都未差分毫……”

  我低頭苦笑了一下,謹(jǐn)慎地思考著自己的措辭,最后說:“……其實(shí)也沒什么。我也幾乎被他騙倒,可是我腰間懸掛的,乃是袁昂佩劍‘九霄龍吟’。寶劍識主,若真是袁昂,何以那寶劍震顫不休,發(fā)出一股隱隱抵抗的凜冽之氣?”

  裳露點(diǎn)點(diǎn)頭,相信了我的解釋。然而我心里明白,我還有一個緣由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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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昂怎會對我說那樣的話?即使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袁昂就是那個特例。他一向?qū)ξ业难瞿讲患僖赞o色,為何在陣中關(guān)了數(shù)日,態(tài)度就有如此大的轉(zhuǎn)變?他雖然年輕,但性情冷靜清冽,驕傲堅(jiān)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又怎會因?yàn)槌粤藥兹湛囝^,就忽然念著我的好來,口口聲聲,說被我打動?只是呵,我還是愚癡,聽了這樣夢寐以求的話,心里還是那么希望相信的,希望面前的這個人,真的是袁昂,而他,真的被我所打動。

  我苦澀地抿唇,向裳露說:“不提這個了……好在我及時發(fā)覺他的詭計(jì),沒教他算計(jì)了我們兩個去。我們且打破了南極老仙翁所說的甚么妖狐金身,再返回去,看看南極仙翁是否也已破了至陰陣,再做計(jì)較。”

  裳露點(diǎn)頭。我們分頭在室內(nèi)細(xì)細(xì)尋找,果然在方才那鱉精轉(zhuǎn)出來的后堂入口處看到一座不大的九尾狐像。而那個后堂入口也不過是個假的入口而已,背后就是山壁,并無路徑。我按照南極仙翁所說,命裳露腳踏八卦方位,祭起丹田真氣,將內(nèi)丹化為一股青氣,在掌中蓄勢待發(fā)。我自己則以內(nèi)丹化成一道紅光,與裳露交換一個眼神,同時盡全身之力,念動法訣,將青紅二股光焰激射向那座九尾狐像。只聽“砰”地一聲,那座妖像應(yīng)聲炸得粉碎!

  我們相視一笑,各自收回內(nèi)丹,正待回身,卻突覺一陣天搖地動!四周陳設(shè)倒的倒、碎的碎;我們猝不及防,站立不穩(wěn),跌倒在地。飛沙走石間,只聽得“喀喀”聲響,那富麗堂皇的廳堂猶如脆薄的龍眼外殼一樣,開裂無數(shù),驟然崩毀!

  我伏在裳露身上,下意識護(hù)著她。塵土飛揚(yáng),迷了我的視線。待這團(tuán)混沌稍歇,我渾身筋骨酸痛,勉強(qiáng)撐持著直起身來,定睛望去,赫然見到灰霧里,一個高大身影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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