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我們說那是他姘頭
贏子臨本以為這些簪子如此劣質,他們定的價錢又很有些高,本不該有人來買才是。
卻不料,有人站在原地猶豫一二,竟當真是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你們的簪子,當真是大師之作嗎?”
贏子臨愣住了。
鬼無情一把擠開他,道:“是。”
他鎮(zhèn)定自若,問道:“您可知道一代大師茯苓姑娘的事跡?”
對面人頓時一懵,他強作鎮(zhèn)定,道:“倒,倒也是知道一些。”
鬼無情微微頷首,道:“茯苓姑娘曾是京中風靡的簪師,打磨出的飾品無一不受京中世家小姐、夫人的喜愛。甚至是前朝的皇后——也戴過她打的簪子。”
“………………”
對面那書生已是迷迷瞪瞪,聽不分明。但牽扯到前朝舊事,他下意識地,還是表現(xiàn)出了一分畏懼。
鬼無情卻不怕嚇走了他,毫不猶豫,繼續(xù)胡編亂造。道茯苓姑娘在那場紛亂之中,也被牽連,有人幫她假死脫身,她便慌亂逃跑,傷了眼睛,手掌,一路逃到南邊的無名小鎮(zhèn),遇到一家善心人,方才在那兒定居下來。
書生聽他亂吹,自己雖是一點兒“大師”的事跡都不知道,卻還是強行符合:“是啊,是啊,真真世事無常………”
鬼無情頷首看他,道:“實不相瞞,我與我的兄弟,就是那兒來的人。”
他頓了頓,帶出一些南方口音,道:“您是為了什么,想要買首飾呢,可是要聽聽這些簪子的故事,挑選一二?”
“………不用了,”書生道:“我是想與我夫人,買只好看些的簪子。你這兒若有寓意好些的簪子,便賣了我罷。”
鬼無情瞥他一眼,微微一頓,在里面挑出一支形狀清雅,攜刻蓮花的簪子來,收了錢,將簪子給了他。又道:“我與兄弟只與這兒呆一晚,你夫人若是不高興,你直將自己的心思說與她聽。”
那書生紅著臉吶吶應了,只高高興興掏了錢,捧著簪子走了。
他走之后,便似是打開了市場,只有人蜂蛹地擠上來,鬼無情也便略略說一說那位大師——“茯苓姑娘”的事跡,又按著他們所求,取了不同的簪子,末尾尚且不忘叮囑幾句。
過了小半響,他們這兒的簪子便已經(jīng)賣得干干凈凈。贏子臨恍恍惚惚,懷疑人生地看著鬼無情收拾小布包,小聲道:“無情,他們畢竟還是百姓——這般,是不是不太好?”
鬼無情提著鼓鼓囊囊,頗為沉重的錢袋,道:“如何不好?”
贏子臨湊近他,幾乎是趴在他耳邊道:“那些東西本不值得幾個錢,我們這么騙他們………”
“可我賣的,又不是首飾。”
鬼無情瞥他一眼,道:“他們想要的,也不是首飾。”
贏子臨“啊”了一聲,懵在了原地。
這次鬼無情可沒與他解釋。這些百姓真真想要的,是那份寓意,是一片安心,珠釵首飾不過是附帶產品。他問這些人們?yōu)楹蝸碣I首飾,便是問他們心中煩惱、所憂,并對這一點心緒給出解決之法。
這才是他賣的東西。
便比如那第一個來買簪子的書生,怕不是想要買簪子給自己的夫人——而只是想要討她歡心罷了。
他有買些昂貴簪子的功夫,還不如多多說些情話,叫夫人知曉自己心跡,更叫人來的喜悅些。
鬼無情看得冷靜清透,只毫無負擔地將錢收了,道:“我們去逛逛。”
贏子臨尚且還在糾結之中,他只吶吶應了,跟著鬼無情吃了糖葫蘆、小點心,還買到了混著水果的甜蜜沙冰。鬼無情克制力極強,他只是略略嘗了嘗那股冰爽滋味,便將沙冰遞給了贏子臨,自己面無表情地把糖葫蘆嚼了。
贏子臨被他塞了一懷抱的小吃,見著他舔食了一些的沙冰,面上頓時紅了,一時也顧不得糾結其他了,只暈暈乎乎地就著鬼無情嘗過的部分舔了舔,隱隱覺得自己,似也是嘗到了好兄弟唇舌的滋味。
——可,可真甜。
鬼無情繞了一圈,便選好一片區(qū)域,他帶著急急吃完小點心、糖葫蘆,只專心捧著沙冰慢慢品嘗的贏子臨,到了里邊些的地方,挨個詢問,道:“您可認識這兒有一位賣菜的擺攤人?可知道他家居何處?”
一位好心的餛飩大娘不知道他到底問的是哪一位,道:“您是來尋人的嗎?這兒賣菜的人有十多位呢,菜攤子更是各處都是。”
鬼無情道:“便想要尋位住在城中的人,他該是我們的遠親,兄弟過來投奔,只記得他支了個菜攤子維持營生,還聽說他的菜可鮮可美,便是那花樓里面,也時時有人出來專買他的菜吃。 ”
大娘“啊呀”一聲,道:“你這么說,可還真真對上人了——”
她尋見個八卦對象,一時一邊忙活,一邊道:“他那菜的確好吃,那邊——”
她指了指位置,道:“那邊花樓里的人,有幾個常常來買他的菜吃,身上被熏得好大一股子脂粉氣………我們都說,那是——”
大娘看看四周,招招手叫他們湊近了,方才小聲道:“說,那是他的姘頭們!”
鬼無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他腦海里久違地爆出一連串屬于系統(tǒng)的狂暴笑聲。
鬼無情只見系統(tǒng)的笑聲略過了,面上假做不可思議的模樣,道:“這,怎么會有這般傳言?”
大娘道:“他賣菜的一個漢子,如今也在這兒住了好幾年啦,看著歲數(shù)也得三十歲了,家里沒有婆娘,平日里連花樓都不去,平日里別人來尋他買菜,他也都臭著個臉,就那幾個………”
她努努嘴,眼神暗示:“那幾個一來,他雖說不多說什么話,但臉色也要好看許多哩。那些個人一走,他過一會兒,便也偷偷地走了,還以為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鬼無情頷首應了,心道:也不知道這些人,知道自己與兄弟被傳成了姘頭,會是如何想法?
大娘看不出他已是有些神游了,只含笑道:“看你的口音,你們兄弟是南方來的罷?你們家里若有娘子,可就要小心他些了。他姘頭不少,里面也有丑陋的。你們樣貌,身板都不錯,可小心些,別被他看上,成了他姘頭啦!”
鬼無情只連連應了,又與大娘道了謝,道:“我們兄弟此次來,是為了些羞人的家里事,娘子發(fā)些善心,可莫要與他人說,我們與您問了他的事兒。”
大娘見他如此信任自己,一時也有些使命感驟然自心中生起。
她雖然好奇,但見著鬼無情面上的尷尬、羞愧神色,也生出憐惜之心,不問他了,只連連答應下來。
鬼無情又要了一碗餛飩,拉著贏子臨分吃了,才離了那處,往他們問出的地址去了。
贏子臨道:“為何還要吃一碗餛飩,難道是要謝謝那大娘么?為何不直接給了她銀錢,還要省些時間?”
鬼無情道:“并非是謝她,是叫旁人看不出,我們在與她打探消息。”
他們從那大娘那兒,尋見了叛.黨消息,這事兒若是叫那些叛.黨知道了,少不得要派人出馬,報復她一番。
他們與那大娘說了那么久的話,若之后什么都不做,只給她一些銀錢,怕是傻子都能看出他們自那大娘口中得了什么消息。
他們若是不能將叛.黨一掃而空,叫他們還有余孽在外邊游蕩,只要來到同伴這兒稍做打探,怕就要知道這一樁簡直可以說是天降橫財?shù)氖铝恕?br />
但若是買一碗餛飩,叫那大娘與外人抱怨,說她這兒來了兩個難纏、挑嘴的貧窮客人。只叫人以為他們是在尋那大娘的麻煩,這事兒便也揭過去了。
——這般事兒在夜市當中頗為常見,旁人聽了,也只會覺得那大娘實在倒霉,或許偶爾會將這事兒拿出來當談資說,但其他更多的危險,卻也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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