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推銷小龍蝦
據說因為眼睛結構獨特,所以一切事物落在鵝大爺眼中都弱小可憐又無助。
鵝家連看門狗都能逼得汪生絕望,何況愚蠢的雙足獸。
可憐林蕊鞋都快跑飛了,還是被大白鵝啄了下屁.股,疼得她“哇”的一聲,眼淚當場就淌下來。
林鑫正站在廚灶旁幫外婆腌酸黃瓜。
貼著柴灶的窗戶開著,清風徐來,一場大雨過后,天氣果然涼爽許多。
“立秋了到底不一樣,再下兩趟雨,說涼快就涼快了。”外婆的話音剛落,就聽見窗外傳來哭喊聲。
林蕊叫大白鵝逼到墻角,走投無路,簡直想給鵝大爺徹底跪了。
她一抬眼,看到目瞪口呆的她姐,趕緊哭著求救:“姐,救命啊。”
她真沒手欠,招惹這群鵝爺爺。說好的建國后不許成精呢,她怎么知道鵝大哥能聽懂人類說話啊。
外婆急得要找棍子趕大鵝,只見眼前一花,人影晃動。
情急之下,林鑫已經來不及再繞到大院大門出去。
她爬上灶臺,直接從窗戶跳下,沖到了被鵝追得鬼哭狼嚎的林蕊身前,張開雙臂擋住妹妹。
林鑫臆想中的疼痛沒有傳來,她只覺得背后一暖,陷入了溫熱的懷抱。
同樣被鵝群追得狼狽不堪的盧定安沖了過來,從背后抱住了林鑫,替她挨了大白鵝開山斧一樣的嘴巴。
清風拂過柳枝,不遠處的金蟬扯著嗓子喊:“知了,知了……”
芬妮操著木棍沖出院子,嘴里頭“嗷嗷”地驅趕白鵝。
她就今天沒顧上將家里養的鵝趕到池塘邊的野地里去吃草,結果它們立馬造反了。
鄉下用大白鵝看門自有道理,不僅兇悍,它們還忠誠。
將林家姐妹跟盧定安都逼得走投無路的大白鵝,一碰上小主人芬妮,立刻乖巧地恢復端莊自矜的偽君子面孔,搖搖擺擺地走開了。
外婆心疼地過來看外孫女兒:“我的乖乖啊,痛了吧。”
林蕊摸著自己火辣辣地屁.股,惡狠狠地瞪著群鵝。
她還有道拿手菜,叫做紅燒老鵝!
頭鵝身上跟裝了雷達似的,扭過長脖子,灰藍色的眼珠子又落在林蕊身上。
林蕊秒慫,拱手作揖:鵝大哥您誤會了,小的哪里敢打您老的主意。
林鑫趕緊推開盧定安,奔到妹妹跟前:“蕊蕊,怎么樣啊?”
林蕊抽了下鼻子:“蝦,我的小龍蝦!”
外婆忍不住拽了下她的小辮子:“行了,你給我安生去床上趴著,外婆找藥去。”
芬妮急得眼睛通紅,簡直快要哭了:“蕊蕊,你痛不痛啊?”
林蕊一瘸一拐地往家門走:“沒事兒,我大人有大量,才不跟鵝一般見識呢。”
主要是打不過,大不了以后,她見到鵝大爺就躲著走得了。
林鑫快走兩步過去扶妹妹,準備讓她進屋躺著。
林蕊堅持不要:“姐,你還是管管盧哥吧,他叫鵝啄到了。你要不要給他抹點兒藥啊。”
夏日衣衫單薄,壓根沒有防御力。盧定安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嘴上卻輕描淡寫:“沒事,我還好。”
林蕊心道,到底她干爸還年輕,不知道在愛人面前要適度裝可憐的道理。
人人都有被需要的情感渴望。你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有我沒我一個樣。我對你來說,又有什么存在意義呢?
“不,姐,來者是客,你得先照顧好客人去。你去拿藥,盧哥,你給我把蝦桶拎到井邊,我要露一手讓你瞧瞧。”
中午這頓飯,林蕊分外賣力。
她將外婆家廚房里頭的所有佐料都翻出來,連舅舅從外地帶回來的鹵料都沒放過,勢必要將小龍蝦做的花團錦簇。
林鑫看妹妹驚天動地的架勢,只覺得腦殼疼:“你能不能不要這么夸張?”
林蕊瞪眼:“那可不行,我的小龍蝦能不能一炮打響,就看今天了。”
她前后兩輩子加起來,認識的最會做生意的人就是她干爸。
上輩子她干爸生意包羅萬象,餐飲業尤其發達。
眼下,現成的未來餐飲業大鱷在她面前,她能放過如此搭順風車的大好良機?
林蕊給她姐分析:“再說我要是炒紅了小龍蝦,外婆他們不是也多條掙錢的門路么。”
港鎮原本就是圩區,水道密集,天生養小龍蝦的好地方。
就是十幾年后鄭家村被拆遷,也是為房地產事業做貢獻。要是發展起小龍蝦養殖產業鏈,呵,還說不準誰比誰掙錢呢。
林鑫聽妹妹越說越沒譜,冷笑著強調:“打住,別以為這樣,你今天下午就能繼續出去玩。咱們的輔導班,沒結束。”
林蕊默默地轉過頭,小龍蝦該起鍋了。
知道天是怎么聊死的嗎?就是碰上她姐這樣的人!
盧定安借口送空水瓶進廚房,聽到姐妹倆的對話忍俊不禁。
沒懸念,他肯定站在林鑫這邊:“蕊蕊啊,咱們先把高中上完,成不?”
林蕊趕緊端著盛好的小龍蝦,大聲招呼:“芬妮,出來嘗嘗我的手藝。”
林鑫拿自己的妹妹沒辦法,一面打水刷洗鐵鍋,一面搖頭。
盧定安安慰她:“沒事的,蕊蕊就是年紀小沒定性。我初中的時候也討厭上學,天天巴望學校出事,可以停課。”
“你倆的情況不一樣。”林鑫將刷鍋水打進泔水桶中,吁了口氣,還是頭痛,“她不是隨便努力一下就能迎頭直上。”
鄭鵬洗手吃了只海蝦之后,立刻大聲安利:“大姐,你也來嘗嘗,二姐做的比昨天更好吃。”
林鑫沒憋住:“廚房都快被她掀翻了,能不好吃嗎?”
林蕊傲嬌得很:“燒了廚房還做不好的多了去,我這是精益求精。”
為了配合林蕊燒秘制小龍蝦,今天剛補好的里灶鐵鍋也派上了用場。
小龍蝦出鍋之時,外鍋的飯也煮好了。
等到外公、外婆還有舅媽進門,中午飯正式上桌。
外婆去承包了大溝的人家稱了條混子魚,切下魚頭跟魚尾巴和腌咸菜還有酸辣椒一塊兒燒,中間的魚肉用鹽腌了,準備晚上再燉了吃。
林蕊看到混子魚就眼前一亮,這是草魚啊,她還會燒酸菜魚呢。
她后爸的拿手好菜就是酸菜魚跟小炒黃牛肉,她能就著魚湯跟酸菜直接干掉一大碗飯。
林鑫不理會妹妹的垂死掙扎:“不要想了,晚飯我們燒,你下午好好學習。”
林蕊苦著臉,埋頭吃飯,連大力推銷她的小龍蝦都忘了。
還是鄭鵬夠意思,關鍵時刻不拋棄不放棄,一個勁兒安利桌上吃飯的人:“真的很好吃,你們不吃的話,我干光了啊。哎喲,我要給老太多剝點兒蝦尾巴。”
林蕊趕緊勸表弟:“你吃你的,我來剝尾巴。”
林鑫看著妹妹,搖搖頭,也順手剝起蝦殼。
等她剝好了,準備放進老太的飯碗中時,林蕊已經夾好菜,端起了飯碗。
林鑫愣了下,抓著手中的蝦尾肉,猶豫著要不要喊一下妹妹。
一只藍底白瓷碗遞到她手下,盧定安笑著點頭:“謝謝。”
林鑫遲疑半秒,松開手指頭,有點兒尷尬地低下頭。她直接拿手剝的,也不知道衛不衛生。
盧定安的心頭同樣在打鼓。
他面上鎮定自若,還應對著外公的對他調研內容的提問,桌子底下的兩條腿已經抖得不成樣子。
蝦尾肉進了他的嘴巴,究竟是個什么滋味,他哪里還品嘗的出來。
林蕊端著飯碗去跟老太求證:“好吃不?”
以她吃遍江州城各大夜市小吃攤的閱歷,她做的小龍蝦起碼能排進前十。多好吃啊,多鮮美。
老太尤其賞臉,連著吃了兩個蝦尾,一個勁兒夸林蕊:“還是我們蕊蕊能干,做飯都這么好吃,將來肯定能當個好媳婦。”
林蕊先還不好意思地笑,后面立馬垮下臉:“老太,我要掙錢呢,你怎么又說到嫁人了?”
老太笑瞇瞇的:“那你知道你媽的娃娃親對象是誰不?”
林蕊含在嘴里頭的筷子差點兒直接掉地上。哎喲,她就送個飯,順便陪老太一塊兒吃而已,居然還有驚天大瓜等著她。
她看看房門,壓低了聲音:“誰啊?”
看老太的樣子,也絕對不可能是林爸,不然干嘛這么神秘兮兮的。
老太努努嘴巴,示意西邊。
林蕊張手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難不成?不會吧!老太你實在太邪惡了。
老太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默認了林蕊的猜測:“那你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你媽出去上學嗎?”
林母是四四年生的。五九年初中畢業時,她在鄉下已經算的上是文化人,進鎮上小學當老師都成。
林蕊想了想:“因為那時候沒飯吃,學校管飯。”
老太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輕輕地搖頭:“當先生也有飯吃。”
她是想讓孫女兒出去看看,不能一輩子都窩在鄉下。
“無論男的女的,得自己有能耐,才能挑人家,不然就得被人挑。”老太慢騰騰地吃著蝦尾,“我們蕊蕊也要當個有能耐的人啊。”
林蕊心中一動,忍不住陰謀論。
她家老太該不會是沒相中根生叔當孫女婿,所以才把孫女兒送出去上學吧。
照理說,如果林母沒上醫專,就直接進小學當老師的話,那肯定過不了幾年就得談婚論嫁。
但是上了醫專就不一樣了,將來工作崗位全憑國家分配,是國家干部的身份,吃的是國家糧。
旁的不說,只要有眼力勁點兒,根生叔叔家就清楚這個兒媳婦他們是沒能耐娶進門的。大家啥也不用講,口頭定的娃娃親就沒這樁事了。
都新中國了,哪還提有娃娃親的道理。
林蕊抬眼看老太。
難怪人家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作為毫無背景的普通農家,老太的孫女兒上醫專當廠醫,孫子參軍,現在都是團級干部了,簡直鯉魚躍龍(農)門啊。
老太功不可沒。
老太癟著嘴巴笑:“蕊蕊將來也要當國家干部啊。”
林蕊立刻驕傲地挺起胸膛:“老太你等著吧,肯定會當的。”
別的事兒她不敢打包票,就這個她最肯定。
林蕊端著空碗出屋子,桌上的小龍蝦居然已經被干掉了大半。
林鑫清了清嗓子,夸了句妹妹:“挺好吃的,還不錯。”
妹妹久久賴在老太房里不吃來,她擔心妹妹又鬧別扭了。
蕊蕊做事就是三分鐘熱度,可旁人一定得捧場。要是不理她,她能自己氣上半天。
林鑫又剝了個蝦尾放進盧定安碗里,跟他使眼色:“是不是挺好吃的啊。”
現在她給他吃鶴頂紅,盧定安也會覺得是玉露瓊漿。他不住地點頭:“對,確實厲害,蕊蕊真能干。”
林蕊大喜過望,雙眼亮晶晶:“那咱們賣小龍蝦唄。”
產銷一條龍,締造屬于小龍蝦的王者榮耀。
盧定安愣了下,旋即改口:“我得好好考察一下市場,不能貿貿然啟動。”
林蕊急了:“這有什么好考察的。不管世界怎么變,饕餮是永遠的消費大佬。趕緊上吧,不然被人搶了先,你后悔可來不及了。”
盧定安微笑:“好,我們做小龍蝦的生意有兩種可能。第一、市場不接受,銷售失敗。第二、大受歡迎,被人搶生意。”
林蕊本能地反駁:“怎么會,我是秘制小龍蝦。”
盧定安笑得厲害:“你的秘方啊,只要有點兒經驗的廚師吃幾次,就能摸的八.九不離十,還能加以改良。你昨天做的味道,是不是跟今天就不一樣。”
林蕊噘嘴,滿心不痛快:“那我們想辦法搶占市場啊。”
盧定安搖搖頭:“我們沒辦法供應上啊。現在你的小龍蝦是自己從水坑里釣上來的,一天能供應多少?”
“我們可以收購,還可以推廣養殖。”
林鑫無奈地笑了:“真正有商機的話,就會有人以更高的價格收購了。至于養殖,人家看不到前景的話,憑什么養殖海蝦。另外,你有錢嗎?做生意可是要錢的。”
“這是悖論,所以要掙錢啊。起碼得先掙小錢再說。”林蕊愁眉苦臉,“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發財的機會從我手上溜走吧。”
她還指望著能天天洗上熱水澡呢。
林鑫嘆氣:“做生意沒有你想象中的容易,需要很多先期準備工作。”
林蕊不服氣:“做生意最需要的是勇氣。一直準備,堅決不動的話,那只能等著看別人發財。”
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萬無一失的事。那些有名的企業,都是國家扶持了好久的,被市場淘汰的時候,還不是說倒就倒。
盧定安樂了:“蕊蕊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舅媽相當捧外甥女兒的場,立刻驕傲地揚起臉:“那是,我們蕊蕊可有成算了,聰明的很。”
林蕊下巴一抬:“你們承認要是夜市上有這蝦子賣,你們會想就著喝啤酒不?”
夏天,就是小龍蝦配啤酒的季節。尤其是冰鎮的,不要太爽。
林鑫立刻變了臉色:“啤酒?你怎么知道這蝦子適合配啤酒喝?”
林蕊眨巴眼睛:“姐,這不是重點……沒,我什么都沒干過。”
“你還說沒有,小小年紀居然敢喝酒。又是你干爹吧,啊,簡直不像話,你才多點兒大。”林鑫手往抹布上隨意擦了兩下,站起身就要揪妹妹的耳朵。
外婆在桌上不動如山,只叮囑大外孫女兒:“別打嘴巴啊,讓蕊蕊再吃碗飯。”
林蕊“嗷嗷”叫著逃跑。
她冤枉啊,她這輩子哪兒來的錢喝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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