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龍的傳聞
希萊凱撒宮。
圣子帶著三名引喻祭司和約雅等幾名教士直入宮門,過往祭司主教們剛聽到通報聲人就進了眼簾,慌忙跪地迎接,只看到匆匆過去的衣袍甩的呼嘯聲。
圣子尚且年少,走路倒是虎虎生風,比常人還快了不少,偏就有種說不出的優(yōu)雅和尊貴,叫人挑不出禮儀錯漏。她雙手前握露出戴滿了手指的權戒,目下無塵長驅直入,不一會就到了教皇的寢宮。入了寢宮,就聞到一股散不去的濃重藥味,幾名醫(yī)師坐在外殿的椅子上,手里各拿著一卷羊皮紙,見到圣子來,還未行禮就見人進了內殿,只來得及看到后面幾名教士泛著森森寒光的金屬鎧甲。
“勞勒!
內殿只站著兩名主教和三個祭司,圣子看也不看,走向中央的大床。教皇的房間很大,很空,只要寥寥的幾樣必要的家具,樣式普通并不名貴,若不是有墻面天頂歷代修繕的底子在,看起來和教皇的身份很是不符。
她輕輕喊了教皇的名字,假寐著的教皇松松抬眼,看到眼前的圣子,沒有吃驚沒有意外,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慈愛的看著少年圣子。
“尊尚來了,勞勒老了,就連起來迎接的力氣都沒有了!彼笮χΦ眉绷耍τ檬峙廖嬷鞇灺暱攘撕靡粫,聽起來肺都要被咳出來的驚天動地。
圣子微微一笑,幽深的眼底染起淡淡的笑意,她坐在西莎搬過來的方椅上,柔聲說:“人總會老的,勞勒老得比他們慢。”
“謝尊尚夸贊!苯袒首尲浪舅蛠硭崮谈c心,在他人幫助下慢慢地坐起身,背墊著枕頭坐得腰桿挺直。
圣子看了一眼,道:“病了就不要拘泥那些禮儀,看得吾望骨頭都硬了。”
知道圣子素來是能躺不坐,能坐不站的懶散性子,教皇被逗笑了,笑完關心起圣子近日的生活跟課業(yè)。他被刺殺時,雖然親手斬了三名刺客,卻還是中了聲東擊西的計謀,后背被一根淬了蛇毒的箭穿過腹部,箭威力極大,只余下一點箭尾還留在體內,如果不是醫(yī)師手段高明,他的身體又足夠強壯,恐怕早就成了一具尸體。
如今看來,受了大罪的教皇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對第二次來探望的圣子還有心說笑。圣子配合的跟他說了一些話,提到了這次出宮狩獵之行。
“被關在籠子里的猛獸,能有什么趣味。”圣子對此興致缺缺,“吾望以為卡魯說的是去深山林子里狩獵,才允了約雅帶了一整列的教士,早知道還不如自己去了呢!
“尊尚身份尊貴,可莫要任著性子讓自己陷入危險。”聽到圣子的抱怨,教皇眉頭微蹙,憂心忡忡,“陛下也是的,怎么能帶您去獵場呢,即便是萬一的幾率,都不能容忍意外發(fā)生。”
圣子挑了眉尾:“這話應該是勞勒自己要守住的,刺客現(xiàn)在抓到了嗎?”
教皇笑而不語。旁邊的修夫主教向前說還沒抓到。圣子輕輕頷首:“刺殺教皇,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出的事,聽你們的意思,是懷疑異教徒嗎?”
“除了異教徒,又有誰敢刺殺教皇呢?”
“除了異教徒,也有很多人敢吧!
圣子淡淡的駁回修夫主教的話,說著她站起身來,伸出手,教皇愣了下,任由圣子軟軟的手掌貼在他光禿禿的額頭上。圣子道:“圣神護佑你,勞勒二世!
她的手放在勞勒的額頭上,圣子的手上沒有繭,光滑又漂亮,帶著絲絲涼意,教皇還在發(fā)燒,他的皮膚滾燙,滾燙的額頭接觸到涼涼的手,很是舒服。圣子似乎是感覺到了,頓了好幾分鐘才縮回手。
她歪了歪頭,朝教皇微微笑了下,轉身離去,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身后一群本要站起來的人連忙又跪下。她越過其他人對教皇道:“快點好起來吧勞勒,好好教育一下你的屬下,這么久了連刺客都抓不到,也太沒用了。”
圣子沒有預兆的出現(xiàn),就連回去時都不帶絲毫留戀,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圣子拉了拉垂在胸前的緞帶,抱怨道:“真麻煩呢,看來勞勒也不輕松呀!
約雅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話,他示意了下旁邊的菲爾德。菲爾德也是滿腹心事,問到:“敢問尊尚,為何要對教皇閣下說那番話?”
圣子頭也不抬的說:“什么?”
“您一直表現(xiàn)得,讓教皇冕下懷疑背后的人,是您!
圣子說的話似是而非,好像處處都在掩飾什么,又好像在表露些什么,對教皇的遭遇談不上同情和憤怒,對刺客的問題上說的話看似沒有重點,仔細琢磨著又有些別的意味。
菲爾德實在是被圣子的行徑搞得一頭霧水,總覺得今日的圣子太刻意了。
圣子看了他一眼,說:“與其讓他們瞎猜,不如安他們的心!彼终f些耐人尋味的話,轉而道,“你們與其把注意力放在這種無聊的事情吧,不如關心一下更重要的事情吧!
“更重要?”約雅問。
圣子對他說:“半年前安德魯不是送來了密信嗎?就連民間也開始有了傳言。”
約雅看向了菲爾德,菲爾德很快就想到了,對約雅低聲說:“黑耀軍在聽到了一個流傳有半年的傳說,他們說有人在霍亞大山谷見到了龍。安德魯軍長帶人去核實真相,也第一時間將消息送了回來!
約雅也想起了,他當時看到時還注意了一下,又因為其他的事情將之遺忘。黑耀軍是圣軍營地比較特殊的一支軍隊,他們是唯一能夠自由出入營地的教士,偽裝成平民潛伏在民間,是圣子在民間的眼睛。
也因為這樣,約雅還從來沒有見過傳說中的黑耀軍軍長安德魯,他只是聽說過,而他遞上來的這個消息,老實說有些荒謬了,阿迦休達斯大陸的最后一頭龍已經在千年前死在了第一代圣子手中,此后民間也流傳著看見龍的傳說,從來沒有證實過。他之前會留意并記住這件事,不過是因為來信者是安德魯罷了。
約雅收回了心緒,他沒有去問圣子是否相信這個傳言,他知道自己如果問了只會惹圣子生氣,而是問:“刺客,與傳言有關系嗎?”
圣子果然更喜歡他的這個提問,她說:“沒有關系哦。之前沒有,現(xiàn)在就有了!
聽著這話,約雅還在困惑,菲爾德就已經恍然大悟,這讓約雅有一種難言心塞感,他看著菲爾德眼睛發(fā)亮的道:“若是這樣,很快就能得到證實了。這樣一來,安德魯軍長他們就不適合待在霍亞大山谷了!
不需要得到圣子的回應,菲爾德已經下了馬車,騎上大馬率先往營地的方向而去。約雅看著他離開,臉漲得通紅,他微微張著嘴巴,眼巴巴的看著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
圣子有些憐憫的摸了摸他的頭,說出了讓約雅非常熟悉的話!敖裉斓募s雅,笨笨的呢~”
本以為習慣了圣子喜歡賣關子的惡趣味的約雅,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習慣了。他旁敲側擊也沒有得到圣子慈悲的解答,只能寄望于回去后菲爾德給自己開小課。有時候約雅覺得自己在人群里是個聰明人,可在圣子周圍,他覺得自己是混在人堆里的類人怪,蠢得不堪入目。
如果說圣子這邊的氣氛是輕松又帶著風雨欲來的潮濁,希萊凱撒宮那邊已經翻了天。教皇一改之前圣子面前虛弱無力的模樣,叫來了自己信任的親信。寢宮已經戒嚴,外殿的椅子上已經坐滿了人。
“尊尚果然知道刺客的消息!毙薹蛑鹘绦那槌林兀谝巫由蠒r而扭動,一刻都無法靜心!懊嵯拢謩莶豢梢栽偃斡上氯チ恕!
坐在離教皇最近的巴蒂大主教示意他安靜,對神色莫測的教皇道:“冕下,我懷疑尊尚已經注意到了那件事!
“那只是傳言,世上不可能再有龍,它已經消失了千年。”科里主教皺著眉頭反駁道,“巴蒂閣下,您被影響太深了,請不要一次次在冕下面前提這件事。”
巴蒂大主教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滿了嘲諷和譏誚!笆遣皇钦鎸,斥候會給予答案。更重要的是,尊尚注意到了!
“您是認為尊尚相信這個傳言嗎?”
“你才是被表象迷住了雙眼,你難道真的以為尊尚僅僅只是一個象征嗎?”巴蒂大主教咄咄逼人的嘲諷著科里主教,二人之間的眼神交匯交斥著火苗的訊號,被忽視的修夫主教看了看巴蒂又看了看科里,憤憤的閉緊了嘴巴。
教皇伸手阻止了他們夾槍帶棍的對話,他先是對修夫主教說:“此事與尊尚無關,她素來是個頑皮的好姑娘。你更應該將心思放在抓刺客上面,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再看向了巴蒂,和其他人,他應該是身體還沒完全的恢復,額頭上還冒著細細的冷汗,他的體溫一直偏高,蛇毒雖然解了,早年積攢的舊傷病痛卻不會放過他老邁的身體,即使如此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對巴蒂說:“巴蒂閣下,您的顧慮很有道理,這件事全權交給您,您可以動用我的教士,我會給您方便,但請您務必不要露出風聲,這次行動絕不能傳到國王的耳朵里!
“我更認為,尊尚是在拿一樣沒有影子的傳言,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分散我們的力量!笨评镏鹘坛林氐膰@了口氣,他還在堅持自己的理念!懊嵯,我覺得您應該更親近尊尚,莫要讓有心人繼續(xù)接近尊尚,讓她與您離心!
教皇笑了笑,道:“科里閣下,恐怕要讓您失望了,您顯然是誤會了什么。若是巴蒂閣下沒有查清楚這件事,才是讓尊尚與我離心。您沒有注意到,是因為您沒有在現(xiàn)場,修夫閣下不算,他不如你們敏銳!
修夫主教在一旁用冷哼發(fā)表被輕視的抗議。
教皇對這些困惑的人們說道:“龍的出現(xiàn),象征著災難,它是黑暗深淵的守護者,它會帶來厄運和死亡。而關于龍的傳說,盡管近千年來一直有,先代的圣子們卻從未重視過,可這次,我們的這位尊尚顯然很關心。哦~或許這只是她‘又一次’的興趣使然,那又如何呢,刺客的事情尊尚已經表示她會插手,修夫閣下的任務很快就能完成,我們接受了她的善意,就必須付出對等的代價,對等——我比你們更清楚尊尚的為人,她認為刺客的下落足夠抵過龍的傳聞,要么是這個傳聞是假的,與刺客的背后人一樣是件‘小事’,要么這個傳聞是真的,那么——刺客背后隱藏的真相,是一件足以耗費大量人力和付出去探知的,關乎教會的大事!
散會后,修夫特意瞪了科里一起,他郁悶著,臉上不免帶上了惆悵,他低聲問同樣心情不好的科里:“我總覺得自己像個傻子,我一直在現(xiàn)場,尊尚并沒有提過她會幫助抓到刺客,更沒有提到哪怕一次,有關于龍,有關于龍的任何偏向性、相似性的事件和字語。然而,冕下和巴蒂閣下卻認定了這兩件事是一起的!
“你向來不夠聰明,又怎么能聽出里面的彎彎繞繞。今天是尊尚第二次拜訪受傷的冕下,她之前沒有提過任何有關于刺客的事情,這次卻提起了,她是有備而來,她是有目的性的,而最近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里,唯一能夠讓還未親政不理教務的尊尚感覺到威脅的,就是有關龍的傳聞。還有,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提起那愚蠢的話題!笨评锢湫σ宦。
修夫抿了抿唇:“我是真以為尊尚她……”
“尊尚沒有理由讓冕下送命,只要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尊尚巴不得冕下活得久一點,至少,在她親政之前。若是冕下有個萬一,也會有新的教皇,我們這位傲慢的尊尚必然不會想去適應一個新的教皇!笨评锩镆暤牡闪艘谎坌薹。
他認為自己所想的和教皇的想法是一樣的,修夫是個忠誠又有能力的主教,但他確實不夠精明。不夠精明的修夫被嘲諷了一波,又找不到語言去反駁,他哀聲嘆:“或許你是對的,科里。那么科里,你認為這件傳聞是真的嗎?我覺得,冕下和巴蒂閣下認為是真的!
科里也為此傷腦筋著,他想了想,神色有些晦澀頹然。“我希望是假的。正如冕下所說的,尊尚喜歡等價交換,她素來是付出多少,就要得到同等甚至超過這個價值的回報,但我想不通,龍也好,魔法也好,無論是真實還是傳聞,遠在聿文消失之時,就一起消失在這片大陸,為何現(xiàn)在會重新提起呢?”
而在巴蒂提起之前,科里是完全想不起這件傳聞的。他在好幾個月前就聽屬下提起了,和別人一樣,他不當一回事,他以為其他人也是如此。
可是在今天,巴蒂和教皇當真了,他認為這事也來得太過突兀太過突然,完全預料不到,他覺得荒謬,連個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就好像突然來了一次毫無預兆的大地震,突然所有人都開始重視這個問題,就是到現(xiàn)在,他依舊有些恍惚,覺得有些虛假。
可修夫不懂科里的心思,他的指尖微微顫抖著,掩不住心底的興奮,臉色卻很蒼白,他抖著嘴唇輕聲嘟囔,用只有隊方才能聽到的聲音細若蚊聲的問:“龍出現(xiàn),魔法也會重現(xiàn)?”
科里嚴厲的看著修夫,強硬的回答中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我希望它們永遠不要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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