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虎皮裙
“老人家，可以讓我們借住一晚上嗎？”茅草屋里只住了一個老頭和一個瘦瘦小小，穿著紅肚兜扎著一根沖天辮的小孩，“我們是趕路的，途經(jīng)此處打擾了。”
孫悟空自始至終雙手環(huán)胸冷眼旁觀，不過陸唐本來也沒指望他能幫得上忙，想到他一副面癱臉好聲好氣求助的模樣，陸唐怕是能笑到臉抽搐。
只是他冷面閻王一樣的表情嚇得老頭瑟瑟縮縮，小孩也緊緊抓著爺爺?shù)囊路低得橹鴮O悟空，使勁往老頭腿后面縮，顫抖著聲音叫爺爺。
陸唐八顆牙微微笑的臉都僵硬了：“老人家，他是我朋友，看著兇了點，其實人很好的，你放心，我們就住一晚上。”他在背包里摸出來幾文錢放在老頭的手上，“這些錢你拿著給小朋友買糖吃。”
老頭連忙縮回手：“不用不用，這怎么行，家里簡陋，二位貴人若是愿意，盡管住下來就行。”
“謝謝。”陸唐彎腰在小孩的沖天發(fā)髻上拍了拍，順手將錢遞給一直往后縮的小孩手上，“應(yīng)該的，麻煩老人家了。”
老頭看著幾個銅板，感激地連連說謝謝，拉著小孩的手讓開門：“進來吧進來吧，小寶，去給客人們倒點水，貴人，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住在小老兒兒子和媳婦的房間，他們出門在外還沒有回來，鋪蓋也是干凈的，我去收拾收拾就能住。”
陸唐連忙迎上去，說道：“不用收拾，我們就住一晚上，怎么著都可以，別添麻煩了。”
“這怎么算是麻煩，你們……”他看一眼手里救命的銅板，“招待你們一晚上，我們一個月的口糧都有了，真是謝謝，謝謝。”
陸唐見狀，也不再矜持了，又說了些感激的話返回來坐下，無聊地上下打量著。
說是茅草屋，都有點美化這間屋子，真的超級簡陋，四面透風，興許稍大點的風雨都能吹倒，擱在現(xiàn)代根本沒辦法住，不過陸唐也不挑，就算半夜塌了也還有大圣頂著呢。
孫悟空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看著他：“你總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啊？”陸唐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怎么了？”
孫悟空瞄一眼他的小包袱：“錢財乃身外之物，作為僧人，你隨身帶著錢，還拿來用？”
陸唐疑惑道：“難道佛家的意思不是不能貪圖享樂，驕奢淫逸嗎，這些錢也不是我偷來搶來的，是臨行前……”他頓了頓，改口道，“有個哥哥贈與我的，如今也算是給了需要的人，去了它該去的地方，有什么問題？”
“那我身上要是一分錢沒有的話，老人家?guī)土宋遥叶紱]點東西報答他們，那不是白白占了他們便宜？”陸唐站起來活動了頸椎，借勢拍了拍他，“哎呀，反正我只要沒亂花錢就是了，不要那么死板嘛。”
“……”到底誰是和尚。
孫悟空盯著他胡亂扭動的背影，緩緩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好半天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小男孩雙手拎著水壺害怕又艱難地跨過門檻，陸唐怕他摔著，伸手去接，他連忙躲避著說道：“大哥哥，我來吧。”
水好像不是很熱，陸唐也就沒管了，只是叮嚀道：“小心些。”
小男孩慌張點了點頭，倒了兩碗水，一碗遞給陸唐：“大哥哥請用。”剩下一碗，咬著下嘴唇猶豫了好半天，這才慢吞吞蹭到孫悟空面前，“叔、叔叔！”
陸唐噗嗤笑出聲音，被孫悟空瞄了一眼立刻收聲，替不知所措的小男孩解圍道：“沒事，你放著吧，他不喝。”
小男孩立刻放下水杯，如釋重負地一溜煙小跑出去了，還回頭感激地看了一眼陸唐。
陸唐笑：“你太兇了，都嚇著小孩子了。”
孫悟空：“我倒是不知道，你還有哄孩子的手段。”
陸唐扁嘴：“也不是，我其實不太喜歡跟不熟悉的人打交道，擔心他們生氣之類的，我可能是想的比較多的那種。”他笑了笑，“不過他們，我只接觸一晚上，而且醇厚樸實，不會出現(xiàn)我說的那種情況，所以下意識就會多說兩句。”
看著剛才的老頭搓著手趕過來，陸唐轉(zhuǎn)身對孫悟空說：“應(yīng)該是房間收拾好了，我們過去看看吧，說上兩句話還行，再待下去我也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孫悟空還在沉思上一句話的意思，腳下意識就跟了上去。
“哎呀，沒想到房間還挺好的。”陸唐轉(zhuǎn)了一圈，應(yīng)該是房間主人尤其愛惜的緣故，干凈整潔，出乎意料的好。
他滿意地坐在桌邊，本來是雙手撐著下巴準備發(fā)呆的，可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拿出來背包。
孫悟空問道：“那我呢？跟我說話的時候不會心思敏感細膩嗎，還是說你根本不在乎我心里想什么？”
陸唐拿出來虎皮，又摸出針線包，隨口答道：“怎么可能，你都是當叔叔的人了，還會跟我當哥哥的人計較嗎？”
孫悟空：“……”我是做爺爺?shù)娜恕?br />
陸唐抬臉正好對上他一言難盡的表情，嘻嘻笑了兩聲：“哎呀，開個玩笑，不要當真，不過……”
“你更不一樣，你大風大浪都經(jīng)歷過了，見識多，成熟穩(wěn)重，還能跟我斤斤計較不成。所以說呀，跟你們這種有閱歷的、老人還有小孩打交道是最沒有負擔的，前面是不會跟你計較，后者則是什么都不懂，也沒有計較。”
孫悟空踱了兩步，站在他的身后，對他時不時冒出來的不明所以的話已經(jīng)不驚訝了，也不深究，變了話題問道：“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來嗎？”陸唐轉(zhuǎn)身，兩只眼睛亮晶晶的，“打算縫個衣服。”
孫悟空：“……”還真沒看出來。
“你還會這個，難怪一直要虎皮。”明明是那種自理能力都沒有的人，還要學姑娘穿針引線繡花？
陸唐腦袋已經(jīng)重新低下去了，微蹙眉心看起來很認真。
“不會啊，不過我心里大概有個樣式，應(yīng)該不難吧。”
“……”孫悟空沒做過針線活，當然不知道難不難，但還是震驚于他如此光明正大的理所當然，頓了頓，“嗯，應(yīng)該，不難，吧。”
“哈，我就是想做個小皮裙，圍成一圈的那種，就剪成一片，然后縫起來。”陸唐比劃了一下，因為虎皮是完整剝離下來的，裁出一個長方形應(yīng)該不難。
他站起來，又對著孫悟空試了試尺寸，雙手環(huán)住他的腰，虎皮在他身上繞成裙子的樣式，陸唐低著頭：“嗯，就是這樣了，這樣留一圈縫不會太緊。”
“！”孫悟空更震驚了，“給我的？”
“嗯啊。”陸唐抿唇，“不過不要太期待，我隨便做做，不一定能穿。”
“……”孫悟空一口拒絕道，“我不要。”
陸唐手上動作都不帶停的：“你放心啦，沒讓你穿，留著就當個紀念。”原著中孫悟空要和唐僧西天取經(jīng)，剛從山腳下出來的時候赤淋淋的，所以才會有做衣服一說。
可現(xiàn)在，孫悟空一襲黑衣，比他穿的還好還有氣質(zhì)，儼然一副貴族少主模樣，小皮裙也就是他個人愛好，想玩而已。
更何況今晚上還有盜賊入侵，肯定也睡不踏實，還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孫悟空不忍直視，眼神復(fù)雜看他一眼，轉(zhuǎn)身出去了。
他怕再待下去真的會聯(lián)想到自己穿小皮裙的模樣，還是這人做的。
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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